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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
——“Action!”
闪耀的星光逐渐黯淡,月光从云里闪出洒下来。笑着走回原地的小调,拉着身旁女孩的手重新昂首阔步向前走。一切像是都被装到一个怪异的宝盒里,时光止不住一遍又一遍地倒流,这短暂的历史反复仔细地重演。
——“卡!”
——“Action!”
莫名其妙的小调,拉着身旁女孩的手重新昂首阔步向前走,开始有点不耐烦。如果此时站在小调身旁的是许静,哪怕一辈子都要这么走来走去,我也会陪着她,心甘情也愿。然而不是她。
——“卡!”
已经走到第二十七遍,还要走。导演为了画面精益求精,根本不去看胶片到底用了多少,我却在偷偷换算这些昂贵的胶片到底可以换成多少本给小朋友的课本。
回到原地,导演的脸上看不出疲倦,正在女主角面前比画着动作示范。我们不是重点,我们都是陪练。麻木的小调又拉着身旁的女孩的手昂首阔步向前走。
女孩的手心突然冒出一点汗,感觉这样熟悉,像是许静又回到了我身边。终于进入状态的我,带着姗姗来迟的镇定,坚持要和许静走过这段路。小调陶醉得脸色红润,光泽一触即发……
——“Ok!收工!”
精益求精得把“卡”喊成一种口头禅的导演,在小调入戏的高潮刚刚来临之前,停止反复,鸣金而退。快得来不及感觉到的收工被他喊出,竟令人意犹未尽,回味无穷。
推在轨道上的摄像机现在已经不知身在何处,我身旁的女孩挣脱了小调的手,灯光在几秒钟之内完全熄灭了,整个世界很快就冰冷下来。
在一旁等了很久都没轮到拍的男主角,和女主角分头钻上两辆白色汽车离去。戴墨镜的高大导演正在和一群人商讨着什么,转眼也不见。工作人员忙着扛各种大小不一的道具,依次收回车里,只剩下为数不多的几个在清场。不一会儿便像支训练有素的军队一般在这本来热闹的公园撤退得一干二净。只有青年助手还站在原地,一大群临时演员围绕在他周围,众星捧月般跟他讨价还价,收钱走人。小调站在人群最外面的一旁,看着他们一个个叫嚷着疲惫散去。包围圈越缩越小,我这才发现青年助手手腕上的针散发着清晰的绿色荧光,已指向四点。
“呐,你的,一百块。”
“哇,这么多。”
青年助手拍了拍腰包,拉上拉链说:“拿了钱就快走吧!”
“还需要我吗?”小调把钱仔细地收好,怀着侥幸心理问。
青年笑着说:“呵呵,还想拍啊,我们不需要了。”
“可是你刚才不是说我外形还不错吗?”小调不解地问。
“我见过的帅哥多了去了,帅又能全拿来当饭吃啊?呵呵,何况你只是长得不错,论帅还差一点。”
他把帽沿重新折过,盖住眼睛后,头抬得很高地环顾了一下四周。我一听本要发怒,青年助手又安慰小调说:“如果下次还有合适的机会再找你。”我一听正要高兴,他就驱车离去了。小调如同睁着眼睛做了一场梦,方醒。两张五十块却一直停在我口袋里的手心里。
小调郁郁睡去,睡了两个小时不到,广场上便已经人声鼎沸,我不得不从地上爬起来,看天色已亮,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一边在日新月异的上海找工作,一边在茫茫人海中找许静,两者被我有机结合,同时在拥挤的人来人往中随时间齐驱并进。
日子一天一天在前进,口袋里的钱越来越少,没有经济来源,即使我再精打细算,钱也会用光的。
上海的高楼大厦星罗棋布,把这城市塞得快透不过气,却在继续不停地扩张,而那些都是我不敢进去的地方。现在可以停下休息的地方是一片荒凉的工地,戴着安全帽的工人们正在这里大口大口地喘气,拼着命推着水泥,争取早日建完大厦。
包工头一口坚决地回绝了小调。没有暂住证和资格证,无论我怎样身强力壮都没有用,他不敢留用。接下来我又问了几家小吃店,但店主一看我不是来吃饭而是来寻工的,又切菜配菜炒菜样样不会,都拒绝了我。看着店里食客大快朵颐的样子,我愈发觉得饿,但我没有钱。
又走了整整一天,只有在夜里睡着了,才不知道饿是什么滋味。第二天早上,小调已经是浑身沉重无力,四肢快不听大脑的指挥了,没有反应。
不知不觉摸索到美丽的黄浦江边,对面繁华的建筑一再提示我这世界多么欣欣向荣。小调却只注意到浑浊的江水。浪花滚滚东去,知道却看不到它流入大海,就让它把我的眼泪也带到大海里去吧。我拍打着弧形栏杆走,一不小心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也许在生命之火尚未燃烧殆尽之际,天一向都无绝人之路。那个人兴奋地抓住了我,吓得不轻的我盯了他好久,终于认出来了,立刻抓住了这根救命稻草。
他依旧戴着帽子,依旧难掩俊气——是那个青年助手。
他的手指错落有序地挥舞着,点点小调,刚要开口说什么,一个穿着白色洋纱裙的姑娘背对着我,缓缓穿跃过视线,走向外滩的另一端。
“是许静!”
小调拨掉青年助手的手,拔腿就往前跑。还有一点力气刚才还不知所踪,此刻却从我身体的各个角落里冒了出来,凝聚到双脚上健步如飞。
“喂!你去哪儿呀?别跑呀!”
青年助手的声音在小调的背后叫着,却盖不过许静留存在我记忆中的笑声。终于就跑到了那姑娘面前,我的兴奋与不安代替了饥饿感。
但是小调失望地发现自己认错人了,眼前那姑娘的容貌和许静大相径庭。可是,她们的背影是那么相似。我只好对那姑娘说了一声对不起。
“你在干什么呀?”追上来的青年助手一脸迷惑地看着我。
“没什么,我试试自己还有没有力气。”我气喘吁吁地对他说。
“有啊有啊,你刚才还跑得很快啊你。”青年助手哈哈大笑。
“正好,我手头有一个综艺节目正缺热心观众,你去不去?”他眉飞色舞地说。
“我现在哪有力气再像上次那样,不知疲倦走来走去啊,坐立都不安了。肚子饿死了!”我靠在栏杆上,勉强站住说。
“很简单,坐两个小时,一百块。吃大餐都可以了!”青年助手伸出两个手指,笑着在小调面前比画着,换成一副转身欲走的样子,“你没兴趣我叫别人了。”
“我去!”
“嗯。这个是地址,现在快九点半了,就要到时间了。”
“我……”
“你刚才说肚子饿,没钱了是吧?”他一把伸进裤子的口袋,“这里是五十块和我的名片,等有钱了你再还吧!”
青年助手在小调面前笑着,微微收缩的鼻翼让我猛然想起陈强,还记得他也曾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帮助过我。我的眼泪不禁掉了下来。
“怎么了?呵呵……”青年丢过一包纸巾,笑着说。
“没什么,只是你让我想起一个好朋友。”
我原封不动把纸包递给他,一把抹掉眼泪说:“谢谢,我很好。我会再找你的。”
扬了扬手中的名片,小调一个人跑过天桥去叫出租车。
40
那一次旅行去南疆,历时一个月。目的地巴音郭楞。这是决定行程前第一个蹦入我脑中的念头。因为沙漠,因为丝路,因为——楼兰。
楼兰。沉睡了的城。
沙漠中炙热的风,在她身边盘旋,环舞四方,终年不止。仿佛是一瞬间,就已经过了百年,千年,亘古久远……
我要去看看,看看时间怎样在那里臣服,慢慢变得无力与荒芜。
那家旅舍不大,坐落在天格尔峰下,巴音布鲁克草原外沿。乳白色栅栏外圈,漆得釉黄的表面,砖红色屋顶。
吉娜,这家旅舍的老板娘。圆润丰腴的维吾尔女子,惯好弹独他尔,笑声爽朗。
旅舍的房间不大,陈设简单,但很清洁,吉娜总是会换上新鲜的花,在原来那束颓败以前。而且,最欢喜的是,推开窗,我就能看见草原。
山峦起伏,连成悠长的线,向远处伸展,泛着淡淡的橙黄。天是透了心的蓝,澄澈无染,没有一丝流云,显得格外高远。我听见山鹰的嘶鸣,他们桀骜振翅,盘旋飞舞,在这宽广无际的湛蓝天空中,恣意翱翔,不计较速度。
我可以在草原上一坐就是一天,看牛羊低噙那成簇的一团团白。
知道我打算沿着古丝路去楼兰后,吉娜坚持要我等艾买提回来之后带着我去。她说,路很远,怕我应付不来。
我笑,最终还是独自踏上行程。
广袤天地,无际无边的褐黄色沙漠。我享受一个人的寂寞,在这苍茫浩瀚的世界。
如今,我身处的这一处孤城,只残留破损的黏土,烽燧萧条,徒留轮廓的繁世,昭告着曾经的荣华。恍如白昼在一瞬间转夜,追踪不得光线,就这么逝去。
繁华落没后的颓丧是凄衰的。我听到琵琶凄泫的弦音,一声声,震断了呼吸。
不敢再看,这穿刺过心脏的荒凉。沧海桑田无端慨叹。
“你站住!”
“我不能站住啊,我赶时间!”小调急冲冲地往大厅里赶。
小调从包里掏出青年给我的名片,上面的“金海哨”三个字在眼前一闪而过,那速度之快,超过猫头鹰眼球转动的敏锐。不料门卫却以更快的速度挥手,示意放我通行。
“哎呀呀,就等你一个了。”说话的是一个戴着西瓜帽的人,和传说中的制片人一模一样。
一件红色T恤把小调肮脏的衣服套在里面。遮挡掉饥饿后的外表光洁如新。摄像师摘下耳麦在旁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