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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笑。嗤嘲自己的莫名其妙。
不能只是因为世间通认了幸福是一件很渺茫的事,就徒任自己变得患得又患失。这样子实在太辜负展朔的深情、展朔的好。
深吸口气,镇定下心神,驱散掉惶恐。做最美丽的新娘。
终于听到门开的声音。
脚步声慢慢走近,立定在我面前。我看到红色蟒袍的下摆,边沿盘跃着生动的龙,金线绣成。贵气凛然。
他没有用秤杆,径自伸出手,握住了盖头的沿。
心脏开始狂跳,安抚不住心神。
我盛绽开笑靥迎接他——
迎接我此生的新郎。
红盖被掀开。抬起脸,我看见一双犀利的眼。
一瞬间,笑容僵冻在唇间,我的脑中一片斑白。唯剩下那双眼里倒映着的,惊恐万状的自己。
错乱,错乱,一切都走了样。我无法相信,更无法接受。
我在夺门之前被他拽回屋里。力道大得几乎将我的右臂扯离躯体。
我跌卧在床头,在起身以前被逼仄。不能动弹。他俯近的身躯凛然,脸上是极怪异的表情。得意抑或悲伤。我分不清。
后退到无路可退,我被他强行扳住了下颚,正对向睇注。他不容我逃脱。
展朔在三天前被我遣去了广州的分厂。毕竟他是我的弟弟,即使还没有毕业,我也不能全揽了家里的事业,一点机会都不分给他,对不对?
他抚着我颤抖的脸,沾了满指的湿意。
如果你们早一些把相许的事公布了,我也就无隙可趁了。
我开始剧烈地颤抖。我不能相信。我拒绝接受。
为什么……为什么要娶不爱你的人?
因为我不要我憎恶的人幸福……
正要进出租车的许静,在身后追逐的小调眼里只留一个背影。我大叫她的名字,可是她没有回头。许静手中的面具消失在关上的车门里之前,不停对着我闪耀。那男子走到另一边打开后座车门,低头翻眼看小调,已经不再像舞会上那么善意,嘴角闪过一丝狠狠的微笑。车走了,小调站在原地,任车流恢复湮没自己,很久很久,只感到憔悴惶然。
这夜,我坐在女生公寓楼下的台阶上,直到关门都没见到许静的身影。
失望地回到寝室,小调习惯性瞥了对面陈强的床铺一眼,上面却只有一张床单。忠杰还没睡,正躲在被窝里打着手电看书。
“陈强呢?”
“哦,他说他家里打过电话给他,说签证已经搞定了,已经买了这个星期五的机票。所以他就回家去了。”
“这么匆忙?怎么不通知我?”
“陈强在寝室里等了你好长时间,你都没回来,大家不知道上哪儿找你啊。陈强说,他最不放心的就是你了。他连棉被都没带走,放到你床上了。”
小调的左手不听使唤,一时间,一个劲儿地一直一直上下挥舞。手心的断掌线,在跟着欢快跳舞,漫出心房的悲伤,降临在右手掌心上召唤月亮,一道窗帘是缓缓拉起的墓碑,埋葬为我一路奔跑而来的午夜月光。透明的音符游荡,在全城的每一个角落幸福地弥漫。只是因为我才发现多了一床棉被。灰蒙蒙的夜晚,月不明亮,星很稀少。陈强的笑声不断阻挡着思绪回想,我开始想念已经不在的他。
第二天,阴。
下课后我没吃中饭,揣上学生证借忠杰的车子去找工作。跑过了好几个单位,都因为我没有工作经验而拒绝了我。眼看夕阳用尽全力从密布的云间喷薄而出,却是就快要落山的时间了。小调还没有绝望,在一家牛奶制品厂前,找到墙上的招聘广告:
本公司因业务发展需要
急招送奶工若干名
高中以上学历
月薪400
我像捞到救命稻草般一头扎进去,在一位坐在办公桌后的老头儿跟前,用双手把学生证毕恭毕敬地呈献上去:
“您好,我是来应聘的。”
不料那瘦巴巴的老头儿瞅了学生证一眼,却摆摆手说:
“我们只注重能力,不单单看学历。看你这身体,太瘦了,每天早上要把500瓶牛奶挨家挨户送过去,你吃得消吗?”
“吃得消,吃得消,我以前有工作经验的。”
小调吸取前几次失败的教训,面稍改色,心微狂跳,认认真真撒谎道。
“哦?是吗?什么工作经验?”
“在学校里,每个星期的校报,学生会都是派我发到一个个班级去的。”
出来时天色已暗,风冷得路上的人都茅塞顿开,包括小调。
终于可以自己养活自己了,我长大了。
天边停留着最后一抹蓝,心情舒畅的小调不禁哼起临时乱编的曲子,骑着车高兴地回学校。
小调对这城市的路还是很陌生。第二天,从四点多到七点多,才总算送完五百瓶。
天气越来越冷,每天凌晨三点半,贪恋被窝温暖的小调都要艰难地挣扎一番,在手忙脚乱地走出寝室之前,把所有能穿的衣服都穿上。
许静觉得小调在假面舞会上冒失下跪不可原谅,在我说当时心里想的就是她之后,又同意与我手牵手在校园里走了。
我问许静那次舞会开到一半后她去了哪里,她说:
“去一个体育馆健身了,我的理想是成为一名主持人,需要保持好的身材。”
她说当时到点太匆忙,根本没时间跟我道别,那名男子则是一个健身老师:“那天送我的那个男的是李伟,你还记得吗?”
“李伟?”我望着寝室的天花板,有一只小小的不知名的虫子在飞舞,“想起来了!原来是他!我和你在高中里第一次遇见时的那个人。”
“嗯,就是他。你的记性真好!”
“当然。”我看着许静的双眼,一边努力学她拿笔在手里转,一边说。
“对了,小调,你,第一次遇见我时,是什么感觉?”许静把小调又一次从手中转到地上的笔捡起来,红着脸递给我说。
“第一次遇见你?给我的感觉是——像孔雀。”
“啊?孔雀?”
“没错,要许多养分,给你最好的保护。我总是怕我给不了你想要的东西。”
“不,小调,只要你爱我,我会一直跟着你,对你好,哪怕你一无所有!”
小调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笔却又一次掉在地上。许静说:“真是个笨蛋!”说完又伸手帮小调去捡,我就从身后把她抱住了。
我流泪了。
35
想起来了吗?
惊回我心神的是他试图为我拭泪的指。
展朔?
我轻轻地唤,灵魂依旧飘渺在半空。收不回。
是。我是展朔,我是展朔,你终于想起来了。
他一把将我拥入怀里。泣不成声。他的泪滴进我的颈窝里。感觉疼痛。
我知道你终究会回来的,回来和我厮守,和我永生永世在一起。所以我一直寻,一直寻;再一直等,一直等……
对不起,对不起。如果我当初没有听信展韬的话就好了。我不该听信他的。
那时奶奶已经帮我觅了成亲的对象,一旦结了婚,家里的事业在江浙一带会更有前景。
那日回去知道这个消息后我差一点疯掉。展韬说如果由我去争,只会把事情搞糟,奶奶的决定就连父亲也不敢忤逆。他说会帮我说服家里,只是这段时间里,我还是不在场的好。
我听信了,我听信了他的。他是我大哥,虽然我很清楚他一直是怨着父亲的。连及的,也怨着我的母亲,怨着我。可是我决计想不到,想不到他会不惜赌上了他自己来设计我。
绮罗,你从头到尾都是无辜的,是被牵连的。无论你嫁给谁,我知道你的心是向着我的。你是我的妻。自始至终。
我还是难以相信。愣在他怀里,任他紧紧拥抱着,回不过神。
然后呢?然后,绮罗怎么样了?
你失踪了,在成亲后的第七日,在我回来之前。
他哀切的眸望入我失魂的眼。
我寻遍了整个上海,寻过每一条街道,每一座石桥,可是都寻不到。我一直寻,一直寻,不断往南寻去。因为我记得你说过要去更南的南方,去茑萝生长更繁茂的地方。所以我往南去,继续寻,不停地寻……可是你就是消失得那么彻底,一点踪迹都不留下。他们说你可能遭了意外,说你是下了决心要避开我的。我不信,我决不信。他们小看了你的情义,也小看了我的决心。
寻你,寻你……到最后,寻你已经变成了我唯一的信念……现在,我终于寻到了,用尽前一世的流离,终于寻到你了。一切的艰难都是值得,一切的痴情都没有被辜负。
他至紧至密地抱着我,抱得我呼吸艰难。快要被揉入他的身体。
不知被拥抱了多久,失魂了多久……我终于渐渐平复下心神,思绪回归到本位。开始清醒。我坚定地,退出他的怀抱,不顾他望着我的忧伤的眼。
故事终于说完了。传说我也已经了解。只是,我真的是绮罗吗?真的是吗?
不,我不是绮罗。我是叶暮。即使我前一世真的是绮罗,这一世我终究是叶暮。
前生的姻缘再凄美,再动人,也让她终结在前生吧,即使不完满。前世与今生是纠缠不得的。即使我前辈子真的是你的绮罗,孟婆的汤也一定饮尽。这不是无情,不是寡幸,而是轮回自有轮回的定规。
如果每一道轮回都要去追究,我们一定会崩溃。因为一个躯体只负担得起一个人生,一个灵魂只承载得起一种身份。
走出那道门,即使是前生,也让她锁在此世的身后吧。
始终相信,命运安排了最始,却分支了最终。裂变开的岔路,每一个尽头,结局都不同。命运善意地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