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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五爷死了……为了脸面,为了一口气,说是让人挤兑死的也好,说是为了不丢人也罢!范五死了……风光过,落魄过,声色犬马过,饥寒交迫过,算是活过了,那位爷说了,可没活出来……一辈子活自己的时候少,活给人家看样儿的时候多!不算活出来了……那是你心里的称约出来的贵贱,他不那么想……他就是死也得当街死个样,活没活出来,死可死出来了,他要力量,他要脸面。他把脸面气度看得比命更重!老辈的旗人,可不就有这么股劲儿吗?
范五爷死了……范五爷就在那一天那样地死了!
第六篇《五月槐花香》第二十四章(三)
禄大人推门进了通古斋。索巴赶快迎上去:“禄大人刚给您沏的乌龙,您坐下!”禄大人阴沉着脸:“不喝!跟你说东西再不运过来!我就按照法律办你!”
“禄大人,不好吧!您这人太性急了……沉不住气!多大点事儿啊!至于吗,您这可不像礼仪之邦学出来的,您还不够从容!”索巴说着话,把王财的电报拿出来了,“话说回来了,没有这张纸,我说话也没这么硬气!王财的电报来了,您是自己瞅啊,还有我给您读啊
!”
“说的什么?”
索巴清清嗓子:“禄大人,索掌柜见字如面,洛阳之事货已到手,现在火车站待运,因资金短缺,请速汇银洋两千至洛阳车站,以便速速发货,弟王财上!”
禄大人惊喜:“搞到了?啊!这是搞到了!”
“再搞不到,我脑袋割下来,让您当板凳坐!”
“那赶快汇钱!”禄大人十分高兴。
“是啊,不就为这事急吗?我没钱啊……钱得您出啊!”
“您会没钱?据我所知,给你的钱,都花在一个女人身上了,我不能再给你钱了!你想办法,三天!三天之内,把汇款单据给我看!跟你说,请不要玩火……索先生你谈恋爱我不管,但把我的钱花在她身上我要管。”禄大人抓起一把青铜剑,啪,剁在桌楞上,走了。
索巴看着还颤动的青铜剑,呆了老半天。
茹二奶奶在院子里百无聊赖地坐着,看着柱子跑来跑去。茹二奶奶见园子里的月季花开得发疯,突然返身进了堂屋,拿了把剪子出来,一朵一朵把花都给剪秃了……
冯妈在厨房看见了,跑出来:“太太,您这是干什么呢?”
“没事,你做你的饭吧!开得一个个的跟火苗子似的,看着闹得慌,剪了好!剪了清静!你做饭吧!你做饭吧!”她剪完花扔垃圾箱里,回了堂屋。一会儿又出来了,抱了一堆唱片,把唱片垫在台阶上,拿脚跺。一张一张跺断了,很认真,很费劲。
冯妈又跑了出来:“太太您这又是为的什么呀!这是!”
“没事,你做你的饭。摆屋里看见了就想听,一听又生气,索性毁了,毁了眼不见心不烦,我把它们都毁了……”
“得!您别跺了,回头再崴了脚,你交给我吧!我待会拿斧子全砍了,好不好?您交给我!”冯妈把唱片抱过去了。
茹二奶奶看着刚才剪花用的剪子,拿在手里,左找右找。“柱子!柱子!过来!过来!”
冯妈刚抱着唱片进了厨房,这会一看,茹二奶奶手里玩着剪子喊柱子,担心了。
“太太,太太,剪子不用了吧,给我……给我……我给您收着去!快给我!”
“您做您的饭去,我给柱子剪剪毛,我给柱子剪毛!”
“呆会儿我剪,我剪成不成,快把剪子给我,快给我,”
茹二奶奶不给她,两人争来夺去,抢了起来。茹二奶奶一手不行,用两手,使劲拽……
“剪子多悬啊,松手,松手,看割着,割着。”
就在这工夫,索巴进来了。
索巴一看:“哟!这儿干什么呢!冯妈!住手!住手!怎么着,瞧我姑身边没人了,是不是,你这是要害主啊!”
冯妈终于把剪子抢了下来:“索少爷,谁害主啊,我怕太太玩剪子伤着自己……我害主,我害主还用到今天啊……咱有一个害人的……”
索巴说:“姑,伤着您没有?”
茹二奶奶很伤感:“伤着倒好了,我就知道疼了……索子干吗来了,又想要钱是吧?”
索巴拿着个小果篮说:“看您把侄子我瞧的……我就那么没出息啊!侄子混好了瞧瞧您来不成吗!时鲜的果子,让冯妈洗洗您吃了,冯妈!冯妈!”冯妈不理。
“甭叫了,我不想吃!坐下吧!”
“哎哎!我坐下,陪陪您,姑闷吧,回头我给您传个堂会,咱不出去听了,他们家里来唱!”
“快别提唱戏了,戒了,刚把唱盘都剁了,别提戏了……我现在一听戏就头疼……”
“那我带着您去天桥逛逛去!”
“没脸出门!……索子!我闷也没辙,真没脸出门,自瑞家来闹过,我就没出过门了,没脸!索子!”
“您说!”
“索子,你说有没有那种既能让人高兴,又能让时间过得飞快的玩艺啊!什么九连环啊……华容道什么的!”
“姑,那些都不管用了,过了季儿了,其实我今天就是来给您送乐子来的!”
“什么呀?”
“您说啊怎么那么寸,福寿丸,吃了又增寿又保眼前……吃完后,这日子想怎么过就怎么过!只要能想想什么,什么就来,好东西,赶上原来的仙丹了!”索巴拿出药来。
“是大烟吧!”茹二奶奶警觉起来。
“啊……姑,您又把侄子想歪了,大烟是抽的这是吃的,看您想的,我能给您大烟吗?您要不信,就别试了,省我回头落埋怨!”
“贵不贵?”
“有病吃药!贵不贵问那干吗呀!有侄儿呢!回头我给您留点……难受了就吃一丸,吃完了,再问我要啊!”
茹二奶奶把索巴递给她的药吞下去了。
“没那么快,等一会儿就飘了!一会儿就好了……”
茹二奶奶说:“这会儿我就有点飘了……”
第六篇《五月槐花香》第二十四章(四)
佟奉全让范世荣入土为安之后,一直带着孝。他正在阅汉堂里坐着,索巴推门进来了:“姑夫,姑夫,哎!”佟奉全抬头看他一眼,不理。
“您倒是应一声啊,我叫的都没什么,您倒不好意思了……”
“索爷,什么事儿啊?王财回来了?”
“管他干吗呀?姑夫给我支点钱!”
“你开着你的买卖,我开着我的买卖,凭什么你叫我一声姑夫我就得给你支钱啊!”
“凭什么,凭您是我姑夫啊!” 索巴说着话,把茹二奶奶写的一张条子拿出来,拍在桌上了。
佟奉全拿起来:“大洋五千!我这儿没有……”
“银票也成!”
“索巴,索巴,我真服你了……你怎么跟个耗子似的,哪儿都能掏出东西来啊!”
“哎!你算说对了!猫有猫道,鼠有鼠道,只要能活好了,是猫是耗子我不在乎!姑夫,您也不含糊,啊您瞅瞅,啊……啊……咱不多说了,给现啊,还是兑银票!”
佟奉全说:“银票,金海给他开抽屉支钱!”金海拿出一张五千的银票,双手递上。
“姑夫记帐啊,记账……记上点账……回头没数!我走了!甭送!甭送!”佟奉全看着人走了,呆坐着:“这世道就是这帮游手好闲的人活得好!……金海,来客人了,开门。”
蓝一贵自范世荣死了之后,有点呆了。贵山从后门进来喊他,吓了他一跳,神经质地左顾右盼:“啊!啊……什么事儿啊?”
贵山说:“西边铺子收拾好了,您过去看看吧!”
“我,我还看吗?我还看吗?”
“您看看合适不合适,趁着工匠还没走,说说!”
“行!那过去看看!”
雅集堂现在改了样了,铺子重摆了。蓝一贵进来,还是有点忌讳:“摆出来,还挺大的,早我说当库房算了!”
“这么好的门脸房,当仓库多糟践啊!”贵山说。
蓝一贵看着原来范世荣总坐着的那个地方,说:“贵……贵山,范五原来就是总坐……坐在那儿吧!”
“爷你记性好!可不就坐那儿吗?”
“死了有多久了?”
“快过七七了!”
“记着点日子,到了七七好好地请一起经,做个大法事,超度,超度!”
“我记着呢!”
蓝一贵也有点伤感地说:“也……也不容易,算是个爷了,算是个爷了!我,我这会儿算明白一点了,活着容易,死难!”
茹二奶奶吃了药,身上,脸上,头上也不收拾,睁着眼睛做梦呢,睁眼看着天,脸上笑笑的。“冯妈,冯妈!把那水晶珠子给我递过来!”
冯妈进门:“太太咱哪儿有水晶珠子啊?”
“那不是吗?我都看见了,你瞅不见……窗户上挂着呢!”
冯妈不理她,低头收拾屋子。
“不拿也成,挂着就挺好看!冯妈,几点了早起儿了吧!”
“太太,天都黑了!”
“是吗?日子可过得真快!刚起来天又黑了。我这一白天就算过去了,冯妈,我一白天都干什么了?”
“您说呢?您什么也没干,净吃药了……”
“对!你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