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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素现也十分疑惑的神情,显然,她也无法解释这些疑团。
我笑了起来:“写小说,要布下无数疑团,让人家看得摸不著头脑,要看下
去,那不算是难事。难的是,每一个疑团,都要能有自圆其说的解答,不然,就
绝不能称为好小说。”
我说到这里,略顿了一顿:“所以,我给这篇小说的评论还是那四个字:狗
屁不通。”
白素微笑 一向以来,她那种充满谅解的笑容,都极动人,她道:“我也
早说过了,这个故事,我宁愿相信它是事实。”
讨论到了这里,已经没有可以进一步研究的了,我和白素,在互望了片刻
之后,在时间上一点差别也没有,齐声道:“找那作者去。”
要找作者并不难,在歌唱家那里得到了电话号码,电话打过去,第一次没
有人接听,过了几小时再打,有人接听了,电话是白素打的,她先自我介绍,然
后道:“请找背叛这篇小说的作者,君花女士。”
通过电话扩音器,我可以听到一个相当低沉的声音,作为女性的声音来
说,略沉了些,但这位女士的年纪绝不会轻,所以也不值得奇怪。
她连声道:“我就是,我就是,我写的,你们看了,有什么……意见?”
白素说得很客气,可是也很直接:“如果那是一部虚构的创作小说,那可
算是失败之作,因为只有谜团,没有解释。而如果所写的一切,全是事实,只
是通过了文学的笔法表现出来,那么,每一个故事的疑团,都有追索的价值,
请问,属于哪一种?”
沉默维持了足有一分钟,才听得声音变得更低沉:“全是事实。只不过名
字改了……他们两人的名字,确然相同。”
白素缓缓地问:“方铁生一直下落不明?”
回答:“是!”
白素再问:“甘铁生呢?生死不明?”
回答仍然是:“是。”
白素一字一顿:“你,就是小说里,那个竭力想隐藏起来,但是又无法不在
某些重要情节中出现的那个人?”
在电话中传来的,是一下十分痛苦凄酸的呻吟或抽噎声,人只有在突然
之间,被触动了内心深处最伤痛之处时,才会发出这样的声响。
我向白素作了一个手势,示意白素逼她一下,白素的心地比较软,正在犹
豫间,那边已传来哀恳的声音:“能不能……请你们来……来了之后……我们
当面谈?”
我向白素又作了一个坚决不答应的手势,白素的声音很诚恳:“我们两个
人,你一个人,由你来见我们,比较适合,我可以通知航空公司送机票 ”
那边立即道:“这是小问题……好的,我来。”
白素又道:“你来,还有一个好处,你侨居的地方,是西方人的社会,对于
往事的发掘,全然无根可循,到这里来,可能在中国人之中,找到一些和当年
发生的事情有关的人。”
那边的君花女士,声音竟然有点发颤:“那么多年了,还会有人……他们
还会在?”
她的声音之中,充满了希望,但是也充满了不信,白素笑著:“当然会有人
在,至少,你还在。”
电话那边,又是一下抽噎声,白素又道:“我准备把你的小说,立刻发表,
只要和当年事情有关的人,一看就可以知道那是什么事。就算是当年有关的
人的朋友、后代,只要听人讲起过,也会知道,毕竟,那是绝不可能发生的事,
但竟然发生了。”
君花女士的声音,听来凄婉欲绝,她先是重复著白素的话:“那是绝无可
能发生的事,但竟然发生了。”接著,她发出了一下幽幽的长叹:“那么多年了,
我一直在想:为什么?为什么?要是没有一个明确的答案,让我带著这个疑
问死亡,那我相信,我会是地球上最痛苦的人了。”
君花女士的话,虽然很夸张,但是她的语调如此哀伤,倒也使人深信她内
心的痛苦极深。
白素忙安慰她:“不会很容易有答案,但我们一起努力,总可以有一个合
理的解释 你当然明白,小说写得十分隐晦,所以希望能和你见面,把当年
发生的事,作进一步的瞭解。”
君花女士的声音之中,充满了无奈的悲哀:“有许多发生了的事,真的请
原谅,都是无法说,无法写的。但只要两位肯帮忙,我一定尽量说。”
白素十分高兴:“太好了,希望你尽快来。一到就和我们联络。”
君花女士想了一下:“最迟一星期。”
白素一怔:“为什么要那么久?飞行时间,不会超过二十小时。”
在电话中听到了君花的吸气声:“有一点……私人的事,要交代一下。”白
素没有再坚持:“好,一个星期,我可以把你写的故事,令很多人知道,看看有
什么反响。”
君花连声道谢。这次通话结束之后,我十分不满:“她应该立刻赶来。”
白素低叹:“人各有各的难处。”
我也叹了一声:“若是当年铁军之中,竟然有一个女性的参谋长,真不可
思议,难道是现代花木兰,那就更错综复杂,曲折离奇了。”
白素没有反应,我也没有再说下去。
接下来的三天之中,白素表现了她惊人的办事能力,她所做的事,若是照
正常的程序来做,至少要三十天。在三天之中,她使“背叛”这篇小说出版 同
时作了极为广泛的宣传,包括请最受欢迎的歌星。明星诵读书中的篇章,不但
可以免费入场,而且入场者还可以免费得到彩色精印的浓缩故事小册。
同时,她又通过传播媒介,一再强调所写的事是真实的事,任何当年,曾
对这件事有过直接或是间接记忆的人,只要能提供资料,都可以得到一定的
报酬 她为此专门成立了一个工作小组,聘请了二十名对中国现代史的研
究的大学生担任记录和发问的工作。
同时,她又组织了好几个有关这次战役的座谈会 她很快地就从只料
之中,找到了那场使铁军全军覆没的战役资料。
原来那场战役,在战争史上,的确相当著名,我也参加了几次座谈会,参
加者有年老的,当然早已退休的军人,有史学家,有军事学家和军史专家,等
等。
一个老军人,在那场战役发生时,他也在军队中,职务的团长,他的话最
具代表性。
他说:“当时,我们一听到铁军全军覆没的消息,真是惊讶得直跳了起来。
铁军的将领,都又有勇,又有谋,怎么会打出这样的仗来?把部队退到无水无
粮的山上守了五六天,再想突围,哪有不败的?那不是打仗,那是向敌人送
礼,送的礼,就是全师官兵的性命。”这场战役的资料既然已经查了出来,师
长、副师长、师参谋长的姓名,自然也知道了,但是一方面为了种种关系,另一
方面,为了行文方便,所以不拟更改了,仍然称他们甘铁生和方铁生。另一个
也是当时就在军队中的老军人,当时的职务较低,是排长,他当时驻地,,也在
河南省境内,他说得更是具体:“铁军失败,敌军自然庆祝,我们当时和另一方
面的军队关系很好,互有来往,只听说铁军的三个将军,都下落不明,不能肯
定是阵亡了,还是逃脱,所以也十分紧张,怕他们卷土重来。”
一个专研究现代战争史料的专家说:“我特地研究这场战役,有资料显
示,战败后,有不少铁军的士兵和低级军官又被人见到过,似乎又不是真正的
全军覆没,可是根据当时的情势,突围的一定全被消灭,原来其中还有这样的
曲折,这篇小说,是最佳的军事资料,不然,凭任何角度,都无法解释那场自杀
战役,要不是方铁生的背叛,历史可能重写。”
在讨论会上的发言,大抵类此,也都是传闻,猜测居多,连军事史专家,也
不知道当年曾有过一个那样大胆的作战计划。
真正明白内情最多的,自然还是小说的作者,白素做了那些事,目的想把
其有关系的人引出来,可是,暂时显然未能成功。
在第五天晚上,白素对我说:“当事人的年龄,现在都不过是七十岁上下,
方铁生如果在生,年纪更轻,要是这次把那战役揭开来,能引得当年两具铁
生,再一现身,那就太妙了。”
我看到白素兴致勃勃,虽然觉得下落不明的人,经过四五十自,再要现身
的机会,真是微乎其微,但是也不忍心妇她的兴 只是含糊道:“是啊,他们若
是出现,自然当年所有谜团,都能真相大白。”
白素瞪了我一眼:“你别敷衍我了 你心里在说 绝无可能。”
我笑了起来,纠正她的话:“万一 万一两个铁生又见面了,会有什么样的
情境?”
我用力挥手:“就算方铁生还在生,我不认为甘铁生可以在那么恶劣的环
境之中突围出来,他的骸骨,早在那座穷山之中化灰了。”
白素又低叹了一声,没有言语。
接下来的两天中,仍然没有什么大的发展,保方面提供来的零星资料倒
不少。白素每天和君花女士保持联络,在电话中听来,君花女士的语声,愈来
愈是激动哀伤,有时甚至泣不成声。
我们知道她确切的抵达日期,所以准时在机场接她,我们没有见过她,但
当她一出现,我们就可以肯定,那就是她。
她推著行李车出来,个子很高,走路的姿势也很挺,穿著传统的旗袍,套
了一件粟鼠皮中等长度的大衣,平底鞋,看走来六十岁左右(实际年龄不止),
略施脂粉,脸上虽然已有不少皱纹,但是仍然不减清秀,神态十分雍容大方,
尤其是那一又同和她的眼神相接触,都会被她又眼之中,那种水灵灵的神
采,弄得有点心神缭乱。
若是把她脸上其余部分都遮起来,只露出这一又眼睛,那么,这以有著动
人眼神的眼睛,会今很多人著迷,而且它们看起来是那么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