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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沨儿!”宇文临东大吼一声,徒然伸手,却抓不住爱子一片衣角,“沨儿!”
“接着!”猛听得兰七一声厉喝,海中再次甩出一人,“本少可不欠人情!”随着这一声,宇文沨落在了船板上。
“沨儿!”宇文临东抓住宇文沨悲喜交加。
海里,兰七此刻已有些力竭,风浪又要袭来,眼角瞟着一道青影,当下想也不想,手中长鞭迅猛甩出,缠牢,抓紧。
“二公子!”
隐约听得有人惊叫,兰七不由心头冷笑一声,竟拖住了这假仙了吗?
明二被长鞭缠了个措手不及,再加强风扑卷,顿时被扯出了船栏,幸他反应迅速,右手一探,抓住了船栏,才未摔下去,却已吊在了半空中,正庆幸着时,却听得船栏发出嘎嘎之声,知是船栏将断,当下移眸往海中望去,眸中神色奇异,左手手指搭上了长鞭。
海中兰七一看明二动作,岂有不知其意之理,唇角浮起一起讥笑,手下聚最后余力,猛然一扯。哼!想断鞭弃本少吗?本少若不能活,岂能让你这假仙独存!
咔嚓声响,船栏断裂,明二被长鞭之力扯入海中,一个大浪卷来,顿将两人淹没。
“宇文兄,出什么事了?”洺空的声音传来。外边风嘶浪吼,舱里本难听到声音,但洺空功力深厚,隐约听得了宇文临东的恐叫,不由出舱查看。
“二公子和七少……”宇文临东指着海里。
“他们都沉到海里了。”宇文沨脸色惨白,眼眸定定的看着浪翻滔涌的海面,那里再无人影。
“音音!”一声急切的叫唤,一道白影便往海里扑去,洺空手一伸,紧紧抓住了。
海风狂啸,大浪咆哮!
天海间阴沉如夜,一道闪电划过,轰隆!巨雷响起,哗啦啦,暴雨倾盆而下,海天顿入一片混沌之中,耳边除惊雷巨响再不闻他声,张眼不过是一片黑暗,除了闪电什么也看不到,更不用说早不知被浪卷至何方的明二、兰七了。
二十一、风雨来袭(下)
那一场暴风雨于肆掠了一天一夜才止,然后东溟海便又重回平静了,依是海风吹拂,海鸟鸣叫,波浪微澜,鱼儿飞跃的度过每一日。
日影渐渐落去,夜幕悄悄来临,冰轮盈盈挂于中天。
海滩之上仰卧着两个人,一人手中紧紧攥着一根长鞭,长鞭的一头缠在另一人的腰间,那人的手同样握住了长鞭。海水不时冲上海岸,将两人时而推上沙滩,时而又带入海里,而那两人却只是静静卧着,仿如熟睡一般,任身子在海中时起时沉。
夜悄悄过去,月渐渐斜了。
海滩上卧着的两人似乎睡足了,各自有些微的动静,一个眼皮颤动,一个手指弹跳,然后两人几乎是在同一时间睁开了眼睛。
入眼的是漆黑如墨绸的天幕,上嵌无数闪亮的星子,拥簇着一轮残月,无边无垠的延展着,令人一瞬间生出一种苍穹浩潮而自身渺小的卑微之感。
两人皆有刹那的迷惑,迷于此景之美,惑于此身何处,也在那一刻,两人同时感觉到了另一人的存在,转头,看见对方的瞬间,各自心中暗道一声:阴魂不散!恶梦不止!
可两人面上却各自浮起一抹亲近的微笑。
“幸哉,劫后竟可见到二公子。”一个满是欣喜的说道,手中的鞭子却攥得更紧了一分,满掌的内力蓄势待发。
“七少能安然无恙实令人心慰。”一个则一脸真诚的道,搭在鞭上的手指尖并起,指间力道一触即发。
两人同时也看到了对方的动作,四目相对,各自一挑眉头,然后皆不动声色撤去了功力。来日方长,况且此刻不知身在何方,弄得个两败俱伤也不大妥当。这一刻,两人达成共识。
“看来我们是被海浪冲到了这个岛上了。”明二解开腰间缠着的鞭子站起身来。
“无一点人气,估计是个荒岛。”兰七也站起身,将鞭子一收缠在自己腰上,“宇文大公子这根赤龙鞭该是乌金所织,否则焉能如此牢固。”海浪里竟然没有冲断,倒弄得与这假仙成了一根绳上的蚱蜢,奈何……奈何啊!
两人从海水里走上岸,第一感觉便是饥渴相交。
两人互相看看对方,月华星光之下,两人将对方形貌看得清清楚楚,真真是前所未有的狼狈,也在此刻,两人才发现对方五官容貌的完美。
他两人皆是气韵摄人的人物,别人看着他们之时总是两人形而外的气质先入为主了,反而往往忽略了两人那张脸,虽知道是生得很好的,但并不引人在意了。而此刻,两人冠丢发散,衣衫凌乱,一身的修饰尽毁,哪里还谈得上气韵风度,于是那张脸便脱开了一直笼于其上的气质,显山露水般的引人注目了。
两人看一眼后移开目光,各自暗哼一声。
妖孽果然都生得一副惑人的好皮囊!
假仙果然都生得一副骗人的好皮囊!
哼完了,各自的肚皮皆发出不雅的咕噜声,再对看一眼,省了一番取笑,各自搜查着身上所有能放东西的地方,看看能否寻点吃食出来。
搜了一番后,两人相对而坐。
兰七面前是,一柄白玉扇,数只精巧的小瓷瓶。
明二面前是,一枝紫竹笛,数只精巧的小瓷瓶。
两人看了看面前摆着的东西,然后再抬头看向对方,各自嘴角一阵抽搐。
“二公子可有什么大补丹的没?”兰七捡起玉扇在手,指了指明二面前的那几只小瓷瓶。虽则补丹不算食物,但总能提人精气。
“在下身体一向好得很。”明二叹一口气。言下之意自是没有带什么大补丹的。
“唉!”兰七跟着叹一声。看看对面的明二公子,再看看暗黑一片的岛,“希望这岛上有很多的山鸡野兔。”说完这话,似想起了什么,赶紧又是一番寻找,最后颓然的看向明二,“你的呢?”
明二也想到了,赶忙细找,最后一摊手,无奈的道:“也给冲走了。”
兰七抚额呻吟,“没有火石,山鸡野兔难道吃生的不成。”
“也许这岛上有人家也说不定。”明二乐观些。
“最好这家人家里还有几个年轻美丽可爱的女儿。”兰七话里含着显而易见的讥诮。
“还要有几个年轻英俊的儿子,毕竟七少身具阴阳两者。”明二公子岂是光坐着挨打的人。
两人再对看一眼,各自自嘲了一番,到了这步田地,刚才一番口舌简直是在浪费自己的力气,甚是不值。
“先找个地方休息吧,明日天亮了再想办法。”明二起身。
“是啊,至少要先弄干这一身衣裳。”兰七难得附和。
两人在海滩上走着,然后寻了一处避风的大礁石,各自坐下,先运功逼干了一身衣裳,然后便是打坐调息,进入物我两忘的境界,当然也就忘记了肚子很饿喉咙很渴。
第二日清晨,两人同时睁眼。
那时,海上正一轮旭日徐徐升起,圆润得仿如红玉,洒落轻柔的晕红的光辉,为天,为海,为小岛,渡上一层淡淡的红妆,云彩绮艳飘游,浪花壮丽翻涌,还有海鸟在云海之间翩然飞翔。
两人见此美景,只觉平生未见,画图难书。
“如此壮色,该与佳人共享才是。”兰七叹一声,碧眸瞟一眼明二,甚为遗憾的模样。
明二看一眼兰七,道:“七少此刻倒算得佳人,予在下来说,倒算得美人佳色共赏。”
兰七闻言第一反应是低头审视己身,见一身衣虽有些脏乱,但还是好好穿在身,再左看右看,怎么也是翩翩郎君一个。
“七少这一头长发倒是甚少有女子能及。”明二唇边衔一点笑,空濛的眸子闪过一丝异光。
兰七抬手抚头,这才醒起发冠早在海中便被冲落了,一头长发此刻全披散于身,待要绑起,想了想又作罢,只是笑笑道:“二公子只看得见他人就看不到己身吗?”扬扇指指他自己,同样是发冠丢了,发散一身。
明二依是从容道:“在下岂能与七少相比,这发披下来……”后面的话省下了,由得兰七自己去想。
兰七本就容色绝美,虽作男子时,任何人看他都是翩翩美男,但此刻一头墨发披泻而下,兼之劳累,又久未进食,精气折损,神情间便有了些倦怠之色,凭添了几分女气。
只是兰七是什么人,岂会为明二言语所动,当下碧眸流转,向着明二一笑,起身靠近明二,柔声道:“说起来,这断袖分桃的对象若是二公子这等人物,本少是不会介意的。”
平日无论兰七如何调笑皆不动如山的明二公子此刻却猛然伸手一挡,“别靠过来!”
兰七挑眉,这假仙难道真为色动?
谁知明二下句话却是:“太脏了。”
太脏了?太脏了?太脏了!竟然说他男人见之羞煞死女人见之爱慕死、天上地下独一无二旷古绝今的兰七少太脏了?!
“而且一股子腥味,很臭的。”明二平平淡淡的再浇了一勺油。
喷!火山爆发了!
兰七霍的站起身来,那墨画就的长眉竖了起来,那玉凝就的碧眸中射出了噬人的利光,居高临下的指下明二,霹雳啪啦就是一通怒吼:“你这假仙难道以为你现在还是一副纤尘不染的神仙模样不成?头发像鸟做的窝,脸像唱大戏的,衣服像乞丐的,全身都是泥啊沙啊就像从粪坑里捡出来,丢那大街上,臭可远熏百里外,你啊……你啊……你也就是狗屎一堆!”
这次轮到优雅从容的明二公子闻言色变了。想他世家公子,自出生至今,从家中亲人到江湖结交的朋友,哪一位不是斯文优雅的人物,便是家里的仆从或是江湖上的那些粗豪汉子,见到了他也会变和格外的温和有礼,而且无论是在明家还是在江湖,谁不是赞他气韵出尘世家风范,何曾有人如此出言不逊,而且还是如此不堪之言,实实在在的叫他大吃一惊。
高雅睿智的明二公子指着兰七,口舌都有些笨拙了,“你……你说那个……那个……那什么脏臭的……”那等粗俗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