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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月庆幸自己当时留了个心眼儿,没自报家门……
景翊说到这儿,停了停,冷月以为终于到此为止了,放心地松开了景翊的衣襟,结果景翊把她抱得更紧了几分,笑容愈深,好像笑意融进了骨血里,连说出来的话里都带着肆无忌惮的愉悦,“我都不知道你已经跟我好了十几年了。”
“……你还说!”
“你心疼得要命也不告诉我。”
“……你没完了!”
“你疼坏了身子怎么办?”
“……你别逼我跟你动粗啊!”
“你吃饱了吗?”
冷月被这不知打哪儿插进来的一句晃了一下,额头一黑,“没有……松手,我吃饭了。”
景翊松了手,只松开了一只手,穿过冷月的腿弯,打横抱着冷月站起了身来,低头在冷月还没来得及骂出声的嘴上深深吻了一下,“请你吃点儿好的。”
“……!”
冷月再次想起来自己姓什么的时候,天都快亮了。
冷月头一回有这种全身骨头架子都被拆散了的感觉,好像跟人打架打了三天三夜,明明输得惨惨的,却又有种难以言喻的愉悦。
这不是神经病吗……
跟她打架的人就在眼前,光洁如玉的肌肤上细汗涔涔,整个人都水灵灵的,除了没有了泥土的气息之外,看起来还是像一根刚洗好的白萝卜。
今早在后院只看到了半根,这回算是看到囫囵个儿的了。
囫囵个儿的……
比半根看起来更爽口。
这么想着,冷月的肚子咕噜响了一声。
响了一声还不够,又接二连三咕噜咕噜响了好几声。
冷月破罐子破摔地闭起眼来,躺着没动,反正今儿已经把这辈子所有的人都丢出去了,不在乎这么一点儿了……
囫囵个儿的白萝卜温柔地在她扁扁的肚皮上摩挲,“还没饱吗?”
冷月没睁眼,有气无力地答道,“滚犊子……”
“那再换点儿别的吃吧。”
冷月听天由命地躺着,没动。
从进屋起,这话她已经听了不下十遍了,这话里所谓的吃是什么意思,她起初没明白,现在算是刻骨铭心了。
冷月都准备好了再陪他吃一顿了,景翊只俯身品了一口她水淋淋的额头,就给她盖上了被子,披衣下床了。
冷月一怔,睁眼,人已经不知道哪儿去了。
天要下雨,那啥要那啥,随他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啥也不说了,捂脸……
第28章 蒜泥白肉(三)
冷月一个人在床上闭眼躺了好一阵子,一直躺到迷迷糊糊就快睡着的时候;屋里骤然飘起一阵浓香。
睁眼;景翊已坐到床边,手里端着一盆热气腾腾的红烧排骨。
冷月跟什么有仇,跟吃的也没仇。
于是;花好月圆夜;清风习习,灯影幢幢,冷月穿着个汗得半湿的红肚兜,盘着一双白花花的长腿坐在床头;手捧一盆红烧排骨;啃得不亦乐乎。
景翊就在她对面坐着;两手捧着茶盘接她啃完的骨头。
龟孙子在墙角挠盆;喀拉喀拉喀拉……
如果只看映在窗纸上的人影,很点儿岁月静好的意思。
岁月一直静好到景翊看着冷月把一盆排骨啃完大半,景翊捧着茶盘里堆得像坟头一样的骨头,带着一番风花雪月的滋味动情地说了一句,“今晚的月亮真好。”
冷月忘我地啃着手里那块腔骨,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唔……”
“圆的。”
“唔……”
“但还不是太圆。”
“唔……”
“明天才是圆的。”
“唔……”
“后天是最圆的。”
“唔……”
景翊停了停,看着依旧在全神啃骨头的冷月,认命地叹了一声。
指望着他媳妇在吃东西的时候脑子转弯,似乎是一件不大可能的事儿了。
“夫人……”景翊直话直说,“明天是中秋了。”
冷月下巴一抖,门牙在骨头上狠硌了一下,疼得鼻子一酸,“唔!”
景翊心里也抖了一下,“别急别急,慢慢吃,厨房还有,不够我再给你热去……”
冷月丢下手里的骨头,捂着硌痛的牙,英气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脸色有点儿说不出的难看。
中秋,意味着花好月圆,阖家团聚。
冷家几辈人都是武将,男丁往往不到成年就出去征战了,阖家团聚的日子不能按历法来算,只能按战事情况来算,所以冷月从小就没正儿八经地过过什么团圆节,中秋,端午,年,都没有。
如今她嫁给了景翊,成了景家的媳妇,也就是说……
明天晚上,她得跟景翊一起回景家大宅吃团圆饭。
在那个她前两天刚丢了一场大人的景家大宅里,和景家老老少少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喝酒,寒暄……
这么想想,冷月有点儿羡慕萧允德。
什么叫一了百了……
“那个……”景翊看冷月没有再吃下去的意思了,于是起身下床,把盛满骨头的茶盘放到桌上,也把冷月端在手里的盆子接了过去,拿手绢给冷月擦了手,才宽衣,吹灯,钻进被窝,“不早了,睡吧,明儿一早就得去大宅呢。”
冷月差点儿从床上弹起来,“……一早?”
景翊翻了个身,顺理成章地把冷月圈进了怀里,“是啊……乱七八糟一堆事儿,去晚了又得跪祠堂了。”
“……”
这一宿景翊睡得好不好她不知道,反正她是睁着眼待到天亮的。
她睡不着是有原因的。
其一,是因为景翊整宿都把她搂在怀里。
搂就搂吧,景翊睡觉还不老实,爱滚。
他滚就滚吧,还抱着她一块儿滚。
于是,她被他抱着,来来回回滚了一宿。
其二,是因为她紧张。
景竏还没成亲,景竍和景竡都已成亲好些年了,娶的都是正儿八经秀外慧中的大家闺秀,论模样论身段她未必比她们差,但要论起那些官宦人家的规矩和讲究来……
景翊只说了个“乱七八糟一堆事儿”,她心里就当真乱七八糟了整整一宿。
第二天大清早,景翊被窗外一个炸雷惊醒的时候,冷月的眼圈已经熬得发青了。
“唔……”景翊睡意朦胧地在她眼睛上轻吻,“没睡好吗……”
冷月咬牙,“没睡。”
景翊抱着冷月,圆润地翻了个身,把冷月从自己的左边滚到了自己的右边,闭着眼迷迷糊糊地道,“下雨了……晚会儿再去,睡吧……”
冷月黑着一张脸推了推景翊的肩膀,“你不是说去晚了要跪祠堂吗?”
“没事儿……祠堂里有吃的,今天有肉……”
“……”
冷月一点儿也不想在这么一个吉祥的日子里再跟他一块儿跪在景家列祖列宗面前吃一回贡品。
于是,冷月硬是拎着景翊的耳朵把他从床上拽了起来。
两人一起身,冷月默默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亲娘啊……
床单上,见红了。
冷月慌地用手把那朵殷红捂了起来。
见冷月刚一坐起来就歪了歪身子,还僵在那里变了脸色,景翊愣了愣,轻轻搂过她的肩,关切地问了一句,“疼?”
被景翊不遮不掩地问出这么个问题,冷月脸上有点儿发烧,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没好气地白他一眼,“疼你大爷……你赶紧着,下床,换衣服,老爷子要是罚跪祠堂我可不陪你去啊!”
看冷月还是僵着身子一动不动,景翊的脸色也变得有点难看,把她搂紧了几分,如画的眉头微微蹙着,一丝笑意不带,又种在他脸上难得一见的严肃,“你昨晚没说疼,现在疼起来不是什么好事,你别瞒我,疼得厉害一定要请大夫看看。”
冷月愣了半晌,看着严肃得不像景翊的景翊,犹豫了一下,再开口的时候声音小了许多,也别扭了许多,“不是疼……就是单子上有点儿血,你不是怕见血吗……”
景翊也愣了一下,一愣之间,一脸的严肃灰飞烟灭,立马换上了那副死皮赖脸的笑容,环住冷月的腰凑了上来,“又心疼得要命了,是不是?”
冷月脸上“腾”地一红,啐了他一脸唾沫星子,“滚下去!”
景翊不动,“让我看看。”
“看什么看……”冷月捂得死死的,“吓哭了你,你正好回家告我的状去,是不是啊?”
“不看也行,那你告诉我,你准备怎么处理这床单?”
“扯碎扔了,家里还缺这么一张床单吗?”
“那来收拾屋子的丫鬟发现床单不见了,你猜她会怎么想?”
“……”
“你再猜她会怎么对其他丫鬟说?”
“……”
“你再再猜……”
“行了!”冷月黑着脸把手松开,没好气地瞪了景翊一眼,“看!看完给我把它变没了!”
“夫人放心。”
景翊还当真对着那一朵殷红饶有兴致地看了好一会儿,看得冷月直想一脚把他踹出去。
他到底是真怕血还是假怕血!
看完,景翊气定神闲地下床,拿了一方砚,一支笔,在床单上轻盈落笔,把那一朵红描成了一颗饱满的荔枝,抬头看见冷月一张乌青乌青的脸,景翊又低下头飞快地给荔枝加了两片叶子。
“夫人,这样如何?”
冷月劈手夺过景翊手里的砚台,反手往荔枝上一扣,半池子墨拍下去,一团漆黑。
冷月心满意足地把砚台塞回景翊手上,“还是这样好。”
“……”
丫鬟来收拾屋子,看着染了一团墨汁的床单发愣,冷月气定神闲地说是景翊昨晚趴在床上写写画画的时候不小心翻了墨砚,让丫鬟收拾收拾扔出去了事,景翊颇惋惜地叹了一声,被冷月一眼瞪过去,立马扬起一张明媚的笑脸,“今儿太阳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