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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别离-第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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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这会儿,阿迪力那崩惯了的脸突然垮下来,见到罗文,犹如见到情同手足的兄长,他就像失去自己儿子般痛心,无遮拦地张开嘴,但是又不敢哭出声来,鼻涕眼泪都堆在脸上。这几年来,艾山江作为他的爱将,无数次英勇地出生入死,已经成为他事业的一部分,生命的一部分,现在,这一部分突然从他的生命中被强行割掉,他有一种生命不平衡的失重感,一种彻心的疼痛感。
  看到阿迪力这么难受,罗副厅长只觉得一股热流腾地涌上头部,血压急剧上升,一阵晕眩过后,他的脸色变得潮红。真不知该怎么安慰自己的部下,他默默地看着这几年突然显得老迈的阿迪力,泪水渐渐夺眶而出。俩人默默地向艾山江的留言长久地默哀。
  哀闭,罗文低声问:“有‘白杨树’同志的照片吗?我想看看。”
  阿迪力点点头,从包里取出一张发旧的照片,他说:“这是小伙子五年前的照片,自从入警,就没有允许他照过相。”
  照片上的“白杨树”骑在马背上英气逼人。罗副厅长情不自禁评价道:“美男,一位十足的美男。在我心目中,外表美、心灵美、行为高尚的美男就是英雄。他是一个真正的英雄,他的离开,是我们公安队伍的巨大损失。”
  阿迪力欲言又止,问:“‘白杨树’同志牺牲的消息肯定不能对外泄露,最多在报纸上发条新闻,我想好了,就说几个不法奸商因分赃不均,发生内讧,造成三死一伤。”
  罗副厅长沉重地说:“只能这样隐瞒真相了,对‘白杨树’同志实在是不公平。”
  阿迪力又问:“那么能不能把真相告诉他的家人?”
  罗文考虑再三,摇头说:“金地公司这个秘密据点还没有彻底摧毁,不能影响整体计划的施实。再说,安全局的‘袋鼠’同志还在里面,要考虑到他的生命安全。只能找个借口先瞒过他的家人,能瞒多久就瞒多久,等机会合适时,再告诉他们真相。这几年,麻烦你多关照他的家人。”
  因为艾山江是突然牺牲的,所以阿迪力的耳边总响着他与他们搏斗时的声响的余音,那余音里的动静又总也消失不了似的折磨着阿迪力的耳膜,他对艾山江充满了歉疚。然而工作的残酷性,又不允许他对艾山江的家人有更多的关照,遗憾萦绕在他心头,什么时侯他才不自责了呢?世人常说,有一得就得有一还,他得到了艾山江,却无法还回去了。还给谁呢?他心里当然明白,是还给他那叫安琪的丫头,他还不起那份大情大义。想到这儿,他郑重地向罗副厅长请示道:“我上次跟你提到的那个缉毒队的女孩,我建议把真相告诉她。”
  罗文不可思议地问:“你不是说,他们之间不就是通过几个电话吗?有必要冒这个风险告诉她吗?再说,全面围捕工作马上开始了,你这时候哪有空去跟她说这说那儿的?”
  阿迪力诚实地描述道:“你都想象不出那女孩把‘白杨树’同志看得有多重,让她为他去死,她都无怨无悔。她是何等聪明的女孩,早就猜到了‘白杨树’同志的真实身份。因为她有职业素质,所以一直没捅破这个秘密。为此,我和‘白杨树’同志都万分感激她。而她的了不起就在于,当她发现了‘白杨树’的身份后,不但没有后退,反而欣喜若狂,更加看重他了,并且支持和鼓励他好好工作。因为他俩是一类人,是同行。但是,女孩在感情方面也很虚无,我担心她一时与‘白杨树’联系不上,会着急找他,这样,她很有可能冲动地疯狂地调查金地公司,造成打草惊蛇,打乱咱们的整体抓捕计划。”
  罗副厅长觉得阿迪力的分析有道理,他说:“你看着办吧,再不能扩大范围了。可是,他们算怎么回事呢?你不是说他们连面都没见过吗?”
  阿迪力说:“唉,咱们年龄大了,感情上也麻木了。这两天我调出他们的通话单来,认真看了看,连我都感动了。如果她是我的女儿,我一定会成全她;如果他是我的儿子,我会鼓励他娶这个女孩。我发现干咱们这一行的,感情其实特别丰富,只是被工作压抑了,压抑得最终都没人性似的—算了不扯这个,厅长,等您退休以后,我会好好跟您说说,这段时间,我从两个孩子身上学到了很多东西。”
  阿迪力离开之前,罗副厅长把召开秘密会议的时间定在早晨九点,被通知的单位还有安全局的负责人。一场摧毁恐怖组织据点的行动立拉开了帷幕。
  四
  安琪这一夜睡得真香啊。直睡到早晨九点钟,才懒洋洋地睁开眼睛。睁开眼了,还不想起床,她使劲回味昨夜做过的那个梦,这可是头一次在梦中遇到艾山江跟她亲近,多么值得珍惜啊。她想,将来见面后,她一定要把这个幸福的梦告诉他,他肯定会拧着自己的鼻子,羞她的。
  外面没有阳光,却亮得刺眼,安琪穿着睡衣下了地,拉开窗帘一看,天啊,不知何时下雪了,外面是厚厚的一层雪啊。
  她冻得又跑回被窝里。突然,她的眼神定在了写字台上的那个玻璃水杯:天啊,水呢?水什么时候没有了?她腾地一下起身,抓过那个水杯,她把水杯倒了过来,里面的确一滴水都没有了。只见水杯下面压着一张字条:
  如果你觉得我有点累,请你再为我准备一杯水。谢谢。
  她细心地发现枕边多了一枝黄色的干野菊花。在这个季节能找到一枝野菊花,该是多么不容易的事啊。她满屋打量,生怕有什么变化被她错过。搜检了一遍,她发现:写字台和地板被擦过了,擦得亮亮的,干干净净的。沙发巾抚慰的平平整整,显然,除了艾山江,不会是第二个人干的!天啊,艾山江来过了?可是,他是什么时候来的呢?一定是当她睡着以后来的吧?可是,她为什么不叫醒自己呢?她真是后悔啊,埋怨自己为什么睡着了?既然答应等他,就不应该睡着啊?她一边责怪着自己,一边拨打他的手机,她想她有权利责怨他,不该这样悄悄出现,又悄悄消失,没必要设那么多悬念嘛。可是,说心里话,她喜欢这种方式。
  手机不通,不在服务区,这是什么意思?一大早就不在服务区,他能到哪里去呢?你就是埋到地里,挖地三尺我也把你找出来。安琪这么想着,突然,她扇了自己两个嘴巴:让你嘴臭,以后不许再说这种晦气的话!
  然而手机里永远都传出“你所拨叫的用户不在服务区”的冷冰冰的声音。一种不祥的预感顿时笼罩着她,难道艾山江会出事?难道他已经出事?自从肯定了他的身份之后,安琪反而踏实了,一般状态下,她不会打电话,都是艾山江觉得方便时,给她打过来。她已经开始习惯艾山江对她的声音的依赖。这时,她的右眼皮突然跳了一下,接着是两下,三下,不停地跳下去。不好,有坏事!她下意识地发疯似的一遍遍给艾山江打手机,然而就是不通。马房值班室的电话也没人接,金地公司还没人上班。安琪不间断地往她所知道的任何一个地方拨电话。而艾山江却准备长久沉默似的,再也没有浮出水面。
  安琪把脸贴在窗玻璃上,出神地看着外面的世界。这是一场急雪,大片大片的雪花从天空的高处荡下来,把整座城市包裹成一个无声的银白的世界。安琪就想:怎么说下雪就下雪了呢?前两天还有暖洋洋的太阳照耀着,才几天啊,就是另一种风景了。
  未到上班时间,安琪就踏雪来到缉毒队,她泡上茶,又倒掉,又泡上一杯,又倒掉。她六神无主,坐立不安,她绞尽脑汁地想,怎样才能编一个理由,马上去一趟金地公司,她想尽快知道艾山江怎么了?他还好吗?正如阿迪力所料,安琪正准备有所行动。
  亚力坤和艾尼连眉毛上都沾着雪,他俩既是一脸的疲惫又兴冲冲地回到队上。昨夜他们一直审讯“耳朵”,天快亮时,那家伙才如实交待出:由肉孜出资,他与徐明阳做过几单毒品生意,加起来有50多公斤。这几单生意里,还有金地公司的阿不杜西克和阿米娜参与过。这一重大突破,足以将肉孜、阿不杜西克、阿米娜和“耳朵”推上审判台。所以,亚力坤全身心都沉浸在成功的喜悦之中。当他看到心急如焚的安琪时,便奇怪地问:“哎,师妹,你不睡觉,跑过来干吗?我不是说等有了好消息自然会通知你的吗?”
  安琪怔坐在椅子上,正想着怎么找刘队陈述她的理由时,猛然被亚力坤一问,醒神了。她急匆匆地说:“亚力坤,我觉得昨天‘耳朵’交待的那个人,特别像两年前往南方账号上打款的人,而那个人在金地公司也设有账号,你说这会是巧合吗?我觉得有必要查一查。”亚力坤嘻皮笑脸地说:“这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师妹,你的推理怎么和我的一样呢,我就是按着这个思路,早晨才把‘耳朵’拿下的,他已经把你想要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了。”
  话音未落,刘队进来了。进屋后,他一言不发,神秘地交给安琪一张纸条,说:“按这个地址,有人在那里等你。”他把汽车钥匙塞到她手里,叮嘱道:“外面大雪,小心路滑。”
  安琪内心猛然狂跳起来,她有了一个奇怪的暗想:天哪,该不会是艾山江吧?他什么时候与刘队有联系的?抓过纸条,只看了一眼,她就激动了,那情形仿佛什么都顾不上了,抓起椅子上的大衣,就跑向院子里的汽车。
  阿迪力已经坐在白桦林咖啡厅背对着红河公园门口的那张桌子前等着安琪的到来。这个位置很幽静,很适合等人或聊天。他早早地叫好两杯加过牛奶的咖啡。窗外飘着大雪,杯子里飘着咖啡的香味,他想安琪来了后,第一件事就是让她端起咖啡杯暖暖手,这个女孩该怎么度过这个寒冷的冬天呢?他真的不知该怎么跟安琪说第一句话。
  安琪披着满头雪花,几乎是跳着跑进白桦林咖啡厅,她那兴高采烈的神色与咖啡厅的幽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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