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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山江无奈地说:“好吧,先把窗帘拉上。”
米吉提按照艾山江的要求,关死门窗,拉紧窗帘,只见艾山江从包里取出一个圆晶晶亮闪闪的东西,米吉提哇地喊出声来:“是蓝宝石啊!”艾山江在手里把玩着,说:“怎么样?漂亮吧?告诉你,这东西可是无价之宝,价值连城。是我在欧洲参加马术比赛时,一个有钱的马迷送给我的,我把他送给你啦。”
“太谢谢了,这东西太可爱了,太神奇了!”米吉提一连三个惊叹号,把艾山江逗笑了。艾山江不想久留,他提议:“走吧,你这可是上班时间,要是让你姐姐发现了,还不训你啊。”
米吉提嘻笑着说:“最近她顾不上我,她烦着呢。”
从金地公司出来,艾山江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让司机送他到迎春宾馆。租来的那辆出租车就停在宾馆的停车场里。刚才在七楼听到的那个声音让他紧张也让他惊喜,想不到蒙面人会出现在金地公司。那晚之后,他一直在思索,是什么人在跟踪自己,他们知道了自己的什么,他们又知道了自己知道他们些什么?他们会对自己怎么样?他们会在什么时间再次出现?艾山江想了无数种可能,但就是无法找到线头。惊喜的是,这线头其实一直飘在他眼皮底下,只待他走近,才看清它。既然看到它了,就不能放过,就要抓住。它是一条泥湫,一直藏身在泥巴里,他需要做充足的准备才能动手捉住它。
联想到刚才见到的“鹰勾”鼻子,艾山江断定:他们是一伙的,也参与了那天晚上的拦劫行动。那么,他们跟金地公司是什么关系呢?跟金地公司的谁是直接关系?也不知阿迪力那边调查的怎么样了,他希望调查结果与他的诸多怀疑能挂点钩。对于阿迪力那边,他准备给他提个建议,利用米吉提经常把妓女带回宿舍过夜的现象,抓个现行,然后借机清理金地公司,到时候,他对七楼健身中心的怀疑就能揭开真相。
迎春宾馆斜对面是JJ市公安局。大楼门前那枚金光闪闪的警徽,还有许多着装的警察从那里进进出出,令艾山江羡慕极了。他暗暗问自己:既然喜欢这身警服,为什么不像他们那样,堂而皇之地工作呢?如果此刻走到他们当中,有谁会把自己当成他们中的一员呢?他们顶多出于职业的习惯,问你有什么需要帮助吗?他们肯定把你当成普通老百姓,你不觉得委屈吗?这么想着,艾山江还真有点黯然,但绝没有悔意。他安慰自己:你只是羡慕他们穿警服时神气的样子对吗?你在暗处惊心动魄地经历过的那些事,他们同样也没经历过对吗?想着,想着,艾山江就想起了安琪,他觉得奇怪呀,这小丫头怎么突然失去联系了呢?电话也不打了,给她打过去也没接?难道是阿迪力干预成功?有段日子不联系了,心里还挺惦记着她,还真盼着她能来个电话,听听她的声音也是好的嘛。前几天,阿迪力曾责怨他:“这两个月你的电话费用惊人地高,顶两个公务员的工资。”他也回敬了阿迪力:“两个公务员的作用加起来能比上我一个人吗?”通过阿迪力的责怨,他知道阿迪力看了他的电话单,对他与安琪通话并且通话时间过长表示不满。也不知为什么,偏偏在与安琪通话的问题上,他对阿迪力有抵触情绪,甚至不希望阿迪力监督他的私生活,他只把握一条:跟安琪不暴露身份不谈工作即可。自从那夜之后,他有点离不开这个女孩的安慰了。
四
艾山江拨通了安琪的宿舍,电话响了六七下没人接,他挂断了。他又拨她的手机,关机。咦,这可是少有的情况,难道出差了?难道正在开会?难道正在案子上?那晚正好自己有点时间,想跟她聊聊,结果电话通着她却没接。这不对啊,有点反常,依她那么强烈地想见自己这点来说,就算当时没接,过后也应该马上打过来啊?肯定哪里出了问题。因为一时没有找到安琪,他的心情焦躁起来,这可是从未有过的现象。显然,安琪正在远离他,这也正是他一开始就希望的。可是为什么,当她真的疏远自己了,他又有点舍不得,心里反而空落落的感觉呢?艾山江烦躁地拍打着方向盘,好一会儿安静不下来。人心都是肉长的,安琪为了接近他所做的一切努力,对他说过的一切温存的话,还有自己对人家想理就理,想挂电话就挂断电话的武断做派,点点滴滴都浮现在脑海,真是对不起人家啊。他想,这个案子结束后,自己说不定又被派往外地哪里去了呢,也许再也见不到这个率真的女孩,与她彻底失去联系。如果真像预想的那样,岂不是太遗憾?他转念又想,正因可能是那种结果,才更应该见见她,起码当面向人家道歉,也当面感谢人家这段时间为自己耗那么神。那丫头说她喜欢白桦林咖啡厅,自己也答应过约见地点定在那儿,这会儿正好是午休时间,如果她在办公室的话,就接她到白桦林咖啡厅小坐一会儿,就坐一会儿。他很想近距离地坐在她对面,真诚地对她说声:对不起。
打定了主意后,艾山江很快是查出市公安局缉毒大队值班室的电话。电话通了,是艾尼接的。艾山江说他是安琪的同学,请她接电话。男警察说请等一会儿,很快,安琪就过来接电话了:“您是我同学?是哪位呀?”
当安琪清脆的声音传来时,艾山江竟有些微微的激动,他沉稳地回答:“是我。”
“是你?”安琪愣住了。
“你听着,五分钟后我到你单位门口接你。OK,就这样!想着把手机打开!”
不等安琪做出回答,艾山江已经挂断电话。他迫不及待地一踩油门,红色出租车果断地往缉毒大队方向开去。
安琪本来正要到食堂去打饭,这时她像做梦似的,简直不敢相信刚才艾山江真的来过电话。她再次听了听话筒,里面的忙音还在响,由此她才相信,刚才是艾山江打来电话了,自己不是在做梦。于是她立刻飞进自己的办公室,背起爸爸送给她的军用书包,她向亚力坤打招呼道:我出去吃了,下午上班前赶回来。
亚力坤酸溜溜地追问:“谁请你啊,是你同学?哪儿来的同学?把我也带上蹭一顿吧?”
安琪义无反顾地冲到院子里,给他丢下一句话:“美的你!”
安琪飞跑到大门口,今天的太阳真好,把她的小脸晒得红通通的。这个时刻,她已全然忘记了阿迪力的教导,仿佛刀山火海也在所不惧。她站在大门口,踮起脚尖翘首望着来往的车辆,她无法判断艾山江会是从哪个方向过来,她从众多的车流里,寻找那辆“加勒比海”蓝的“保时捷”跑车。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艾山江打来的。他抱歉地说:“首先请你原谅,我临时有点急事,要去红河公园附近见个赞助商,所以我不能亲自去缉毒大队接你了。你看,你能不能马上,立刻就打一辆出租车,咱们到白桦林公园直接见面行不行?”尽管安琪心里凉了半截,仍宽容地说:“好吧,随你。”艾山江说:“那就谢谢了,快打出租车吧。”
安琪刚挂上电话,恰好看见一辆没有载客的红色出租车朝大门口开过来,她一扬手臂,出租车便稳稳地停住,她一头钻进后座,对司机说:“你好,我去红河公园!请快点。”
戴着茶色墨镜、唇上蓄着胡须的司机朝他礼貌地笑笑,表示知道了。
安琪把绿色军用书包放在腿上,手伸进包里翻腾着,她很快摸出一面小镜子,那样子真是开心极了。她照着自己的脸,一会儿抿抿嘴,一会儿拢拢头发,一会儿歪歪鼻子,一边照镜子,她一边催司机:“师傅,能再快点吗?我有急事。”
出租车司机再次无声地点头。他从倒视镜里看见了安琪所有的小动作,他默默看着她,嘴角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继而,那微笑又变得很苦涩。
红河公园很快就到了。安琪匆匆收起小镜子,她把事先准备好的车费扔到副驾驶的座位上,司机刚一停稳车,她就急切地拉开车门告别:“谢谢了,师傅。”然后,双脚就落了地。她背着军用书包兴冲冲从人群中穿过,进了红河公园的门,一古脑地往白桦林咖啡厅方向跑去。
红色出租车里的艾山江在她身后叹了口气,胸口隐约有种沉重感。他想,伤害一个女孩是件多么容易的事,弄不好会伤害人家一辈子。这简直是犯罪啊,但挽回似乎已经来不及了。他扳过倒车镜,把粘在唇边的小胡子取下来,塞进工具盒里。他准备把出租车停到附近的一个停车场,然后准备精神抖擞地去见安琪。就在这时,他突然看见前面一辆黑色“帕萨特”车里下来一个戴着墨镜的婀娜多姿的女人,坏了,是阿米娜。稍后,一个戴着墨镜的青年男子也从车里出来,艾山江认出来:那不是海关的史副处长吗?阿米娜朝他笑笑,两人边走边聊地进了红河公园。看架势,像是去白桦林咖啡厅。
不好,要撞车。怎么就那么巧呢?她早不来晚不来,偏偏现在来。艾山江悄悄跟踪上去,果然,阿米娜是奔白桦林咖啡厅方向去的。他果断地拨通安琪的手机,歉疚地说:“丫头,我真的是万分万分地抱歉,我今天是诚心诚意要请你喝咖啡的,可是现在我突然又有事了。你知道搞一个国际马术比赛有多么繁琐,这些赞助商们也都不是省油的灯,难缠得很。这赞助商非让我现在请他去按摩,并且暗示我按摩之后就可以打款了。我真的很抱歉,不得不为公司的利益着想。当然,我现在也可以拉着他到咖啡厅,咱们三人一起聊天,可那样对你又不尊重。我觉得我约你见面,是件很郑重其事的事,不能与其他事混淆。你说是吗?”
安琪耐心地听他解释完,虽有失落感,但并不生气。她想:如果我仍然不知道你的身份的话,肯定跟你急眼了。但现在我不会了。她甚至微笑着说:“没关系,你忙你的,咱们再找时间约吧,来日方长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