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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吼一声,把杨小舫擒下。湘帆随后窜上瓦房。恰巧雷大春守住后门,闻报众贼在前门厮杀,吩咐徐定标、曹文龙谨守后门,自己跳上瓦房,依着杀声,直到前边。正遇湘帆上屋,不防雷大春到来,出其不意,一把拿住,掷下庭心,喝教众军士缚了。
且说徐寿一弩射翻了钱玉,跳下瓦房,把众兵了砍瓜切菜,杀出重围去了。佟环怕他暗箭,不敢穷追,虚张声势追了一程,也就罢了。行恭、徐寿二人,虽然杀了出来,无如这里只有一条官道,一面是进城的路,一面便是往三岔口的。徐寿初到这里,不识路径,却向进城的一头逃去。走了一程,方知错了,便向横里东转西抹,一阵兜抄,倒被他走了。
那包行恭却望三岔口而走,正是到马家村的道路。无奈前有埋伏,行恭那里知道。行不到二里,前面一派松林,岔生歧路,一面向梅村去的,一面到马家村去的。行恭正在踌躇,林内跳出一员大将,手提九环泼风刀,大叫:“先锋大将殷飞红在此,奸细往那里走!”当头一刀砍来。行恭叫声:“不好,此处有了代兵,我命难保!”慌将宝剑架开,觉得十分沉重,虎口有些震痛,暗想此人不比方才屋瓦上的可比,若与对垒,定被拿了,不如走为上着。转定念头,便向殷飞红虚晃一剑,正待要走,不防树林中伸出二三十只挠钩,将行恭拖翻在地,众军士发一声喊,一齐上前,将他缚了。殷飞红大喜,便教众军兵回城缴令。
行不到半里,只见邺天庆同了雷大春、佟环、徐定标、曹文龙并偏裨牙将,追赶前来。见殷飞红拿下了一个奸细,便道:“草草只走了家僮,我们也可口城缴令的了。”随吩咐把钱玉尸首买棺成殓,带了众将三军,回城而去。
铁昂同黄三保把周家房屋封锁了,便到他磁器店中,却招牌已换了别人家的店号。查问情由,已于半月之前,盘与姓张的开了。铁昂将店内账簿拿来一看,果然不差,便问:“周湘帆何故盘于他人?”那掌柜的禀道:“教头不知,湘帆平日不肯经理生意,只喜结交朋友,费用甚大。连年来暗中亏耗,外人那里知道?故而将田房产业,尽皆赔偿他人,只留自己这一所住宅。”铁昂听了,无可如何,只得将言回覆军师,不表。
且说邺天庆回进城中,直到军师府内,把周家众家人并三名奸细缴令。李自然记了众将功劳,众三军皆有犒赏,遂即奏明宁王。宁王亲自提审,湘帆、小舫、行恭三人,俱各认了,但家僮辈无罪,求恩赦了他们。宁王将家人细细审过,皆系江西小民,便一齐放了,单把三名要犯,喝教推出午门斩了。李自然奏道;“请千岁暂息雷霆之怒。想凶徒已落陷阱,插翅也难飞去。依臣愚见,不如收禁天牢,等待拿住罗德、徐鹤等为首正犯,一面申奏朝廷,将活口与俞谦对质过了,然后开刀,好问俞谦个谋害王亲的罪名。”宁正准奏,吩咐将三犯禁在牢中“末”字号内,发十名骁尉看守。要知这个监牢,在王府中最湾曲的所在,四面铜墙铁壁,一路埋伏重重,连飞鸟也难出进。他三人命犯牢狱之灾,此时收禁了进去,直要到后书徐鸣皋三探宁王府,七子十三生大会江西,徐鸣皋请了五位剑侠大闹离宫,伤了王府多少上将,方才把三人救出天罗地网,此是后话。
我且按下藩邸一边,再说徐寿逃了出来,一路大圈转,来到马家村地方。原来好个所在:山清水秀,绿柳成行,一村有三五百家人家,房舍华好,路径十分曲折。这马家村俗名叫做八阵图,外方人初到此间,必要迷途。徐寿走到里边,行了好半歇,却仍到了原处。走了数遍,穿来穿去,多是树林。但闻隐隐的鸡犬之声,如在东边,向东走,又向西边,总摸不着入村的路径。暗道:“这也奇了,世间岂有这等所在?”就向林子里坐着,歇息一回,等有人来问个信儿。
方才坐定,只见一个乡人,挑着两只筐篮,篮内都是零星物件。暗想此人必定村里居人,进城去买东西回来的。便立起身,上前把手一拱,叫声:“大哥请了,在下要到马家村马教师家里,望大哥指引。”那乡人道:“你要到马金标家去么?只跟了我走就是。”徐寿谢了一声,就跟着他一路走去。转过树林,却望了来的方向倒兜转来。徐寿道:“大哥如此走法,却是倒退回去了。”那乡人笑道:“这里的路,要进先退,要退却进。你若顺湾倒湾,一路向前,今年走到明年,也只仍在这里。此地乃开国功臣刘基军师隐居之所,俗名叫做八阵图,就是这个意思。”
一路讲讲说说,不多一会,已到村中。只见房屋高大,鳞次栉比,地虽无多,布置得湾环曲折。徐寿心中大喜,喝彩道:“好个所在,真乃别有洞天!”走过了二村,来到一处,四面竹园环抱,中间一村房屋,约莫数十余家。那乡人指着前面高墙之内说:“小客官,那家便是马金标家里。”说着挑了担子,唱着山歌,向有首转湾去了。
徐寿谢了乡人,走到马家门首。只见里边走出一个大汉,原来正是罗季芳。便道:“罗大爷,我主人可在里边?”季芳道:“阿寿,你来做甚?老二在里头。”徐寿也不回言?一直走到厅上,见马金标同着徐鸣皋、徐庆、狄洪道、王能、李武齐齐坐着。那马金标年纪五十光景,生得相貌堂堂,三缕长髯,半已花白,身穿葛布箭干,足登紧统骁靴,正与众人说话。枪步上前,见了鸣皋与众英雄,兜了一个总揖。鸣皋道:“徐寿,见过了马师爷。”徐寿忙又作了一揖。马金标还礼道;“原来就是徐寿兄弟,果然好一表人物。”鸣皋忙问:“周家怎样了?”徐寿把方才的事,细说一遍,“现在三人尚未脱身。只是这班奸党好生利害,看来凶多吉少。”
罗季芳也跟到里边,听了徐寿之言,便叫:“老二,我们何不杀到周家,把这班奸贼杀了!”鸣皋道:“呆子,你只这般容易!只怕此时他三人已被拿进城关的了。这是我的不是,不该把小舫留在那里,岂不是我害了他三人性命!”徐庆道:“此事也难怪他,谁晓得这贼秃,当日被他漏网?”马金标道:“事已如此,据我看来,还是差人去城中打听消息,再作道理。”鸣皋道:“教师说得是。但叫谁人去好?”马金标道:“待我去探来。”鸣皋道:“只是有劳教师。”金标道:“说什么话。况且小徒分上,理当如此。”说罢抽身便走。众弟兄惶惶惑惑,坐立不安。
到了黄昏时候,金标回来。众人忙问怎样了,金标道:“还好,尚是不幸中之幸。周湘帆一家儿,并包行恭、杨小舫一齐拿进城关,那家僮人等,多好出来了。宁王要把他三人斩首。倒是李军师说了下来,如今拘禁天牢,要等拿了众人,一齐开刀。我们且慢慢地想法劫救出来。只是一件难处:王府里的牢监极其秘密,外人寻都寻不到的。”鸣皋听了金标之言,知他三人未伤性命,心中略定,便要单身私探王府牢监,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部分第51回 徐鸣皋一探宁王府 朱宸濠疏劾俞巡抚
却说徐鸣皋闻得杨小舫、周湘帆等被擒,禁在王府监牢,暗想:“周湘帆好好一家人家嘟是我们连累与他,如今拘在牢中,如何不去相救?前年在苏州司监之内,人不知,鬼不觉,把罗季芳劫救了出来。如今何不私进王府之中,岂有寻不见监牢之理?待我见机行事,先去探他一探。若然戒备果严,再与徐庆同去。”思前想后,只得如此。
当夜到了三更时分,周身扎束停当,插了单刀,出了房门,飞身上屋。但见明月如昼,万里无云,暗想:“此村路途盘曲。虽问过马金标,他说休管道路阔狭进退,但记有冬青树,即不迷失。”随向前下了房廊,一路前行。果然五步一株,十步一株,出村在右,进村在左。到了转湾之处,但望前边冬青在右面,便是出路。依法而行,不多时出了八阵图来,放开大步,连窜带纵,快如飞鸟。
到了城垣,越城而进,竟到王府之中。上得瓦房,静悄悄寂无声息。在瓦面上四面兜抄,但见房廊鳞次,殿阁重重,那里去寻得牢狱?遥望最高之处,上接青云,暗想此必凌霄宝阁,那边便是离宫,飞身跳到其间。只见一殿之中,灯光分外明亮。将身伏在檐头,把头倒垂下去,只见二位大夫、几个内官,正同着宁王出外,由东郎冉冉行来,一路说着闲话,只是听不清楚。过了回廊,二位大夫躬身立住,内官掌了红灯,同宁王进离宫而去。二位大夫从东角门转到外边去了。
鸣皋见殿上无人,跳下瓦房,入到里边。见左首三间密室,上有金匾“军机处”三字。走得军机房内,见桌上排着文房四宝,砚池内磨墨未干。旁边一具十景橱中有奏折,扯开一看,吃了一惊。只见奏折之中,夹一个大红束帖,原来正是周湘帆结义的帖儿,十二个弟兄姓名籍贯、三代履历,齐齐排列。将奏折从头一看,乃是奏明天子,参劾“江南巡抚俞谦谋为不轨,收罗亡命罗德、慕容贞、徐庆、徐鹤、杨小舫、狄洪道、包行恭、周湘帆、王能、李武、伍天熊、徐寿等一十二人,谋刺亲王,意图叛逆。前年打毁奉旨擂台,杀伤百姓无数,烧掠金山禅寺,杀死藩王替僧,共伤禅客增人一千余人,即是此一班泼贼。太平县知风拿获二名——罗德、王能,具有银牌为证,显系俞谦指使。后来被羽党沿途劫夺,无法无天,渺视国法。目今胆大如天,竟敢干犯臣宫,左右俱受重伤。臣命将校拿获三名叛逆凶徒杨小舫、包行恭、周湘帆,现在收禁牢中,候旨发落。内中周湘帆乃本地土豪,为富不仁,窝留匪类,搜出结义凭据,开载十二凶徒在上。内有‘患难相扶、同享富贵’等语,显得效学十三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