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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每一条小路、每一处假山池林,她带着他躲开夜里起身的主子仆人们,往荒僻的地方跑。她知道有个地方有没遮住的狗洞——小时候江月带她出去玩的时候,就是从这里出去的。
“喜欢玉台呢。”很喜欢,很喜欢。
少年少女在风里一起跑,有人来的时候,赶紧蹲下藏住身子。有时候跑过什么,另一个一拉,就赶紧回去。自始至终,汗涔涔的手紧紧握住。
在这座江家园林,阿妤被关了一十六年。她乖顺,冷情,人话鬼话自有分辨。她小心翼翼地活着,为自己谋求着一切。
一十六年!一十六年!她怕惹人讨厌,她怕自己成为负担。她怕所有人,忘记阿妤。一十六年,一十六年……她从来没有这样疯狂过!从没有这样不管不顾过!
如果今天晚上,她助了玉台!等再回到江家的时候,她会受什么样的责罚,她一点儿也顾不上了。这个少年,是谢玉台呀,比每个人都更喜欢阿妤的玉台啊。她什么都不想管了,再好的法子也没机会想了。只想牵着他的手,只想保护他——让他平安地离开这里,活得好好的。
“阿妤,你疯啦。”谢玉台小声道,贴着她的耳朵。他却笑,很高兴地笑。她抓紧他的手,他也不想放开。哪怕前头是万丈深渊,他也不怕。
“玉台,忘记那个自私、小家子气、不懂装懂的阿妤。”又绕过一个下人,他们快离开这里了。江妤明亮的眼睛看着他,跟着他笑,“记住现在的阿妤!记住我最好的样子。”
“你一直最好啊,”他露齿笑,连左脸的蜈蚣疤痕,看起来都不那么可怕了,“你一直对我最好了。”
少女低头,更紧地握住他的手。
他们逃出江家,可依然逃不出江家那些人的追赶。夜半三分,两个人慌乱地躲人,没地方收留他们。江家下人举着火把,在管家的吩咐下,严密找人。管家自语,说天亮通知官府,决不能放过纵火犯。
墙角的黑暗处,玉台愧疚地看眼阿妤,阿妤握住他的手,拧眉想办法,却没想过丢下他不管。瞅着无人看到,两个人又赶紧跑开,心跳快得厉害。
一辆朴素的马车晃着铃铛走过两人身边,在前方拐角处,马车又停下,一抹秀丽白衣从马车里跳下,迟疑地看着他们。
“红衣,十七八岁,左脸带伤,这……好像是我们家七弟?”
☆、88
黑暗里,十七岁的少年手心轻颤,猛然抬头,冰雪般的目光,盯着从马车上下来的人。他身体紧绷,有些难以诉说的情绪,少女能从他潮湿的手心感知一二。于是江妤也抬头,认真地看,这位半夜三更还驾着马车到处晃的人。
白衣青年衣袂轻拍,眉眼间全是江南山水的秀丽雅致。尽管容颜苍白,看人的眼神,却始终带一抹轻笑。他立在马车边,倾着身,月光浮在他面上,那笑,带一种好玩和探究。
远方江家人发现这处灯火,追过来。谢玉台回神,抿嘴,拉着江妤转头要跑。
身后那白衣青年慢悠悠道,“这谁家不懂事的小孩,夜半三更还玩私奔呢,嗯哼?”他明明不阻拦,只是说话尾音上翘,笑里面藏着威胁,让人绷住身子挪不动步伐。
江妤回头瞪他,才要拉着谢玉台走。少年的手就轻轻晃了晃,她惊讶看去,他低了头,对那言笑晏晏的青年道,“对啦,我是谢七郎,谢玉台。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谢家人……你是三哥吧?”
古有传说,青显无双,谢氏长流。那传说中,说的便是青显谢家。谢家这一辈中,文武双成的人只有一个,就是谢氏三郎谢书雁。他有多传奇呢?一年前,他凭借一己之力,差点灭了大燕国。身为大燕要地的云州居民,江妤不可能没听过这人。
江妤目色不定,看向谢玉台。他不是戏子吗,怎么会是……谢家人?
听到少年承认,谢三郎谢书雁愉快摸下巴,“果真是七弟?我就说呢,这长相……别家的人还没这么奇葩。”
谢玉台不理会他,回头看江妤,再看那些已经追上来的江家人。颇为气恼地扁扁嘴,语气倒是没有很气急败坏,“阿妤,你不会因为这个,就不理我了吧?我听说,大家都不喜欢青显谢家。”
这个傻孩子,太不懂事了。就算人家讨厌谢家,嘴上会说吗?而且看他和那小情人的样子,明明好得很,居然语气都不肯真诚一点儿。把小情人给吓跑了怎么办……谢三郎摇头,想着什么时候教导下这个不懂事的七弟。他已经上前一步,准备好温和亲切的笑,打算和少女长谈,为七弟洗罪。
谁知江妤睫毛颤一下,又重新握住了谢玉台的手,“当然不会不理你了。”她瞧着谢书雁微僵硬的脸色,嘴角翘一翘,有点儿得意。江妤和谢玉台的事,凭什么要第三个人插手啊?
恰时,江家人已经围住了他们。管家对第三人谢书雁拱手示意,就把目光转向了谢玉台,再莫名其妙地看看江妤,“你好大的胆子啊,一个戏子,在江家放了火就算了,还敢拐骗我们三小姐,罪加一等!”他手一挥,就要人带走谢玉台和江妤。
戏子?!放火?!果真是私奔?!
谢书雁额角微抽,喊着“等一等”,止住这些人的行为。他在脑中把事情整理一遍,再看看谢玉台很平静的脸,失笑,“我都不知道,谢七郎出了青显,就做了戏子了。刚还想着你们怎么不跑了,原来等着我来收尾啊。”
谢玉台面不改色,垂着眼,“麻烦三哥了。”
管家好像捕捉到什么奇怪的信息了,“青显?谢家?啊……”
谢书雁振振衣袂,上前一步,对表情奇怪的管家弯身,“七郎调皮,多蒙贵府照顾。在下是谢家三郎,寻弟多年而不得,今日得见,对府上感激不尽。如今天色已晚,不如明日,在下带着他登门道谢,解释其中的误会?”他真是会“偷梁换柱”,管家明明说谢玉台放了火闹事,到谢书雁嘴里,就成了江家一直照顾调皮的谢玉台了。他还亮出身份,准备对方不同意,就强迫对方同意。
谢玉台小声问江妤,“他咬文嚼字的,说的什么意思啊?”
江妤也小声答,“要人不给,要命一条,有事明天再说。”
听到了江妤的小声解释,谢三郎眼里噙笑看了那小姑娘一眼,江家管家则抖抖嘴角,见识到谢三郎的流氓行径了,“如此,奴才自然会把谢公子的意思转达给老爷。谢公子,明日请早!”他再疑惑地看了眼江妤,江妤对他摆摆手。还弄不太清楚状态的管家,只好先回去了。
对方走后,谢玉台和江妤,也乖乖上了谢书雁的马车。这位贵公子,从衣着到饮食,都无比的奢华。他在车上倒茶给自己喝,慢声说,“你打算什么时候回青显呢?”
灯火朦胧的阴暗角落,马蹄在石阶上踩过的声响压在耳边,寂静的夜里,江妤屏息,看到谢玉台低着头,额发挡住了眼前视线,“我不回青显。”
江妤伸手过去,摸到他冰凉的手,心中微疼。她抓着他指尖,轻轻摇一摇。谢玉台对她笑,很安静温暖的笑,表示自己没事。少年少女的小动作,全部落在谢书雁眼底。
谢书雁又自己倒了杯茶,长长地“哦”了一声,也不多说了。他和七郎偶遇在此,认个脸还行,要真去管谢玉台的事,他哪里有那个精力啊?谢家人都是很自私的。
这个晚上,江妤有很多事不明白。谢玉台的身份,谢书雁的出现,明明是兄弟,但言语间又显得很陌生。甚至一开始,阿妤没猜错的话,谢书雁那个反应,应该根本不知道谢七郎长什么样;而谢玉台也看了谢书雁很久,估计他也不清楚自己的三哥长相。难道谢家人,都是这样吗?
入睡前,谢玉台缩在被窝里问阿妤,平时无辜的眼眸,此刻满是忧郁重重,“大魏差点灭了大燕,还是三哥动的手。你会怪罪到我身上吗?我可没有那么坏啊,我什么都不会的。”
是呀,除了唱戏,什么都不懂。阿妤早知道。
她拉着他的手,轻轻转动他的手指尖,往后抵。那样的柔软脆弱,能弯到正常人不可能的弧度。手腕也很纤细,像女孩儿一样。他说话直接,睡觉前一定要跟自己道“晚安”。江妤心中柔软,满是疼惜,哪里会怪他。
少女笑一笑,“那有什么?我们江家是世家大族,在云州声名显赫,却和盛京联系不大。国与国之间的战争,平常老百姓才不会在乎。不光是我,就是我们家,都没人排斥谢家的。比起那个,我关心的是,你说你手筋被挑断?”
向来很信任她的谢玉台却侧头,沉默一阵。江妤耐心地等待,他回头时,却低着头不看少女,“为什么一定要知道以前的事?为什么要我回忆呢?阿妤,你要听的话,我会告诉你——可是,我真的不想说。”
少女眸光闪烁,看他狰狞的左脸疤痕,伸手去抚摸。他只躲了一下,闭上眼,任由少女的手放在自己脸上,不做声了。
江妤很无奈地笑,“怎么办呢玉台。”
“嗯?”
“我真怕我承受不起你的信任啊,你这么好。”
“……”他睁开眼,眼睫颤动,眼下的波动流光溢彩,“我又造成你的困扰了吗?”显然,他还没有忘记,前段时间,江妤在藏书阁中,和他划清界线的那段。他心中不安,拉住江妤的手,轻声,“那、那你要我说什么,我就说什么好了。”
江妤看他不安的表情半天,终于破功,笑了出来。怎么他就一点都没有,传说中谢家那样的诡谲多计呢?是了,恐怕跟他的经历有关。心底突然升起一个强烈又滑稽的念头,“我的名声被你毁的差不多了,谢家小七郎,你敢不敢娶我啊?”
谢玉台怔住,瞪大眼。
江妤脸红,猛然把被子往他头上一盖,大声道,“好啦,睡觉!不许再跟我说话了。”她摸摸自己烫红的脸,对着被自己厚厚捂住的被子,心虚地吐吐舌头:她真是个坏蛋,知道了他真实身份,远远高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