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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偏僻处,他温和地说:“我知道博尔诺斯今晚没有到邸园来。”
美国佬冷冷地开腔了:“看来,我又耍提供一些真相了。阁下,约翰·博尔诺
斯是要在邸园呆上一晚上的。他本来与我有个约会,却又改变了主意。他家的佣人
告诉我,一两个小时前,他突然一个人离开了家,到这个该死的邸园来了。我想,
我们抓住了线索,正是那些智慧十足的警察所需的线索——你们还没通知他们吗?”
“通知了,但没惊动其他人。”医生说。
“博尔诺斯夫人知道了吗?”詹姆斯·达尔诺问。基德心中又升起了那种不理
智的欲望,想一拳打在他扭曲的嘴上。
医生粗声粗气地说:“还没有。警察到了。”
矮个神父已走到主道上去了,他捡起剑又走回来。剑佩在他矮胖的身上显得那
么可笑、那么戏剧化。只见神父很快在备忘录上记了些什么。“得在警察赶到之前,”
他解释道,“有人带火了吗?”
美国记者掏出口袋里的手电筒,神父把它举到剑刃的中间部分照着,他眨着眼
仔仔细细地审视了一番,然后看都没看剑尖和剑柄,就把它递给了医生。
神父短促地叹了口气:“恐怕我在这儿是派不上用场了。各位,再见了。”他
转身走上了那条黑洞洞的林荫道,手紧握着背在身后,大脑袋垂着,显然在想一些
事情。
其他几个人疾步走向了门房,那里一个检查员和两个警官正询问看门人。而神
父在那阴暗的松林道上越走越慢,最后在房子的台阶上索性停了下来。这是他向那
悄悄靠近的人打招呼的方式,这时出现的正是基德不断寻找的、美丽而高贵的“鬼
魂”。那年轻女人穿着文艺复兴时期的银缎衣服,她的金色发亮的头发分成两股,
头发下的脸苍白得令人吃惊。她整个人如同是用象牙和金子做出来的一样,就像古
希腊的雕像,但她的眼睛明亮照人。她说话时嗓音虽低,却很沉着:
“是布朗神父?”
“是博尔诺斯夫人?”他面有忧色,看着她直率地说,
“我想你已经知道克劳德爵士的事了。”
“你怎么知道我知道了?”她的声音很稳定。
布朗神父没有回答,却问了另一个问题:“你看见你丈夫了吗?”
“我丈夫在家里,他跟这事没有关系。”
布朗神父还是没有回应,那女的走近些,脸上带有奇特的紧张表情。
“我应该多告诉你一些,是吗?”她脸上的笑容有点骇人,“我认为他不会这
么干的,你也是这么认为的,是吗?”
布朗神父迎着她的注视,严肃地凝视了她很长一段时间,然后,点了点头,但
脸色更凝重了。
“布朗神父,我准备把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但我先请求你帮个忙。你能告
诉我,为何你没有如同其他人那样,匆匆得出结论,说是可怜的博尔诺斯犯的罪呢?
请不要顾忌你所说的话,我知道外面的流言萤语和形势对他都很不利。”
布朗神父看上去真的很为难,他把手举过前额,说道:
“两件很小的事情。起码,一件是很微小平常的事,一件是很模糊的事。但,
尽管如此,它们已足以证明博尔诺斯先生不是凶手。”
他抬起茫然的圆脸,面对星空,继续漫不经心地说:
“先说那个模糊的想法吧。我捕捉到了许多重要的事来证实这个想法,而这些
事都是那些不是。证据,的事情,让我确信博尔诺斯先生是无辜的。我想,良心上
的不可能犯罪才是最不可能犯罪的。我对你丈夫了解甚少,但我敢肯定他是属于那
种良心上不可能犯罪的类型。不要误解我的意思,我不是说博尔诺斯先生不会这么
坏。每个人都可以变坏——可以坏到他自己愿意的程度。我们可以支配自己的良心
意愿,却一般不可能改变自己本能的爱好和做事的方法。博尔诺斯也许会杀人,却
不会是钱皮恩。他不会从浪漫的剑鞘里拔出罗密欧之剑;不会像在祭坛上一样把敌
人杀死在日暑仪上;不会把尸体留在攻瑰花丛中;更不会把剑从树林中扔出来。如
果博尔诺斯杀人的话,他会悄悄地、沉闷地干,就像他干其他事一样——喝第十杯
葡萄酒,或读一本未装订的希腊诗人的诗集。不,出事地点的浪漫的布景不像是博
尔诺斯的作风,却像是钱皮恩的。”
“啊!”她盯着他的眼睛,那眼睛如宝石般熠熠生辉。“那件小事是这样的。
在那把剑上有手指印。如果在光滑的表面,比如说,玻璃或是钢的表面留了手指印,
很长一段时间后还是能看出来。那把剑上的手指印在剑刃的中段靠下面点,我无法
说出那到底是谁的,但谁会握剑握在中下部分呢?那是把长剑,但以它的剩下的长
度来说,刺死仇人己绰绰有佘。起码,可以刺死大多数的仇人。所有的人除了一个。”
“除了一个!”她重复了一遍。
“只杀一个人用短剑比用长剑容易得多。”
“我知道了,是他自己。”
长时间沉默。接下来神父平静而突然地说。“我说的对吗?克劳德爵士杀了他
自己?”
“没错,我看见他干的。”她的脸皎浩光滑如大理石一般。
一个异常的表情闪过她的脸,那不是遗憾、害羞、后悔,抑或是神父以为会有
的那种表情。她的嗓音也突然变得强有力而且饱满:“他对我是毫不在乎的,他只
是恨我的丈夫。”
“为什么?”他的圆脸从星空转向了那女人。
“他恨我丈夫是因为……那很奇怪我不知道该如何说……因为……”
“嗯?”神父耐心地等待。
“因为我丈夫不会恨他。”
布朗神父只是点了点头,像是等待下文。事实上,在一个很小的方面,他和大
部分的侦探以及小说中人物不一样,他对已经知道得很清楚的事不会装作不知道。
博尔诺斯夫人又靠近了一些,脸上闪着泰然自若的光辉:“我的丈夫是个卓越
的人。克劳德·钱皮恩爵士虽有名气、成功,但却不是一个优秀的人。我丈夫从来
没有出名没有成功过,但他也从没想过要那样。他不想因为有理性而出名就像不想
因为抽烟而出名一样,在那个方面,他有种了不起的傻劲。他从来没有长大,我丈
夫还如以前在学校里那样喜欢钱皮恩;他喜欢他就像喜爱饭桌上玩的一个魔术。他
从没有过妒忌钱皮恩的念头;但钱皮恩却希望被妒忌,他想让我丈夫嫉妒都想到了
发狂的程度,最终杀了自己。”
布朗神父说:“我想我开始有点了解了。”
“哦,你能了解了?”她喊着说,“整个情景都是为此而计划好的一地点也是
选好的。钱皮恩把约翰的房子就安置在他邸园的大门旁;弄得就像他的仆人一样—
—这是为了让约翰感觉一种失败。但我丈夫从没这种感觉,就像从不想到一只漫游
的狮子,他也不会考虑到这种事情。钱皮恩会带着令人炫目的赠物,在约翰最括据
的时候出现。有时会有人先通报一声,有时就干脆突然出现,简直就像是哈龙·阿
拉斯契德(《一干零一夜》中的许多故事中出现的人物,对英文读者来说:最为熟
悉的是他的惊人的外表(见在诗人丁尼生的《阿拉伯故事重编》)。)的来访一样。
约翰则会敦厚地接受或是拒绝,可以说,就像一个懒惰的学生,同意或是不同意别
人的意见对自己都无关紧要。这样,过了五年,约翰还是丝毫未变,克劳德·钱皮
恩爵士却成了一个偏执狂。”
“哈曼告诉他们所有国王承诺的事,他说:‘当我看见莫迪凯(见(旧约全书。
以斯拉记)。书中的莫迪凯像本文的约翰·博尔诺斯一样被人陷害,差点走上绞刑
架。《以斯拉记》常在犹太教集会的早晚礼拜上诵读,作为对犹太人忠贞的象征,
人们把犹太教的普洱节,也就是闰月l4日(犹太人历法)那天,作为纪念他和他的
敌人哈曼(也是最终被绞死的人)的节日。),一个犹太人坐在门口时,所有的事
对我都不会有利。’”布朗神父说道。
博尔诺斯夫人继续说;“当我说服博尔诺斯,让我把他的理论写一些下来,并
寄给哪份杂志的时候,事情的转折点到来了。这些文章引起了人们的注意,尤其是
在美国。一家报纸还想采访他。当钱皮恩(他几乎天天接受采访)听说那一向默默
无闻的对手最近有了点小小的成功时,他们之间的最后那点联系——原本还抑制着
饯皮恩对约翰的强烈恨意——也就荡然无存了。随后,他把不健康的纠缠强加在我
的爱好和名誉上,弄得这地方,飞短流长。你肯定会问我为什么容许发生这些只会
引起物议的事,是因为我除了向我丈夫解释清楚外,就简宜无法拒绝。有些事情灵
魂不允许干,就像尸体不会飞一样。以前没人能向我丈夫解释清楚,现在也一样。
如果你对他说:‘钱皮恩在偷你老婆。’他会想这个玩笑有点粗俗。这样一个玩笑
的想法在他脑海里绝对找不到容身之处。晤,今晚他是打算过来看我们表演的。但
就在开幕前一会儿,他说他不来了,因为他有了一本有趣的书和一支雪茄。我把这
告诉了克劳德爵士,那对他是个致命的打击。偏执狂一下子使他绝望了。他刺伤了
自己,还像魔鬼一般地叫着,说是博尔诺斯杀害了他。他躺在院子里,满心妒忌。
后来,就在妒忌中死去了。而约翰还坐在进餐间里看书,毫不知晓而安之若素。”
又是一段沉默,神父开口道:“博尔诺斯夫人,你的生动的描述中只有一个漏
洞。你的丈夫并没有坐在进餐间里读书。那美国佬已去过你家,而且是你家的佣人
头告诉他先生去了彭德拉根邸园。”
她的明亮眼睛几乎瞪成了电灯泡,但是她的表情还是慌张多于迷惑或是害怕。
“你想说什么?”她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