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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神态,他都很像她心中想象中的那种Gay,但或者就是因为他这么风情万种的笑,她并没有觉得他很恶心,只是感觉非常奇怪。“你好,打搅了你唱歌,不好意思。”她说。
第一部分沈方和桑菟之(2)
他合上钢琴的盖子,这时候顾绿章才来得及把视线从他身上移开,环视了一下桑菟之住的这栋房子。这是栋很古老的小房子,光线暗淡,梁上古老的雕刻还在,但已残缺不全,只有两个房间。桑菟之的衣服没有几件,全部丢在床上,两间房间全都乱七八糟,电饭煲和碗筷蜡烛书本什么全都丢在地上,只有庭院是干净的,他的人和屋里唯一一样值钱的东西——钢琴一起坐在庭院里,周围是杂草和自生自灭的花卉。但桑菟之并不邋遢,他穿的白衬衫外面套着淡色的羊毛衣,不长的头发扎在颈后,整个人干净整洁,从侧面看就像个女生,线条细腻纤柔。
恐怕只有沈方这样毫无心机、粗线条又热情的人才会与桑菟之相处得很好,只怕绝大多数人都不能接受这样一个男生吧?她刚想到这里,沈方就叫了起来,“你家连电视也没有,知不知道顾家绣房出事了?”他和桑菟之很熟,完全不在意他是个Gay,完全当他是很随便的兄弟那样,这样的沈方让她心头一热,突然觉得他身上的阳光更多了一些。
“失踪?”桑菟之笑的时候让她油然而生一种有一朵花在摇曳的感觉。
“奇怪,你怎么知道?”沈方说,“这位是顾家绣房的顾绿章,国雪的女朋友。她爸妈昨天晚上出去到现在没回来,你能不能占卜看看她爸妈到哪里去了?”沈方边说边皱着眉头在他房间里东张西望,“你到底有没有洗碗?”
桑菟之转过身,面对着顾绿章,“碗,我已经一个星期没洗了。占卜很简单,你叫顾绿章?”
她微微一笑,心情在瞬间低落下来,天这时已经完全黑了,“嗯。”
“你一个星期没洗碗,那你吃什么?”沈方整个人叫了起来,“你有没有搞错?”
“我去外面吃。”桑菟之说,“晚上一起出去吃吧。”
“先占卜,占卜完了我请你们两个吃拉面。”沈方从房间门口跳了回来,“她爸妈失踪得很奇怪,不知道是不是遇到鬼了。”
“鬼?”她真的很诧异,“你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
沈方点点头,“小桑说有。”
桑菟之说有,沈方就信?她的目光转向桑菟之,他从钢琴座上站起来,双手插在口袋里笑。
“小桑,”她试着和沈方一样叫他小桑,“你所说的‘鬼’,究竟是什么?”
“中国人一直都相信有鬼。”桑菟之说,“不管是人也好,动物也好,其他的什么东西也好,或者是其实什么都没有也好。只要你相信,它就存在,就会有那样的事发生。”
他说得很玄,她似乎听懂了,又似乎没有懂。眉头紧蹙,她问:“那么沈方说的‘占卜’……”
“呵呵……”桑菟之笑了,“金木水火土,相生相克,占卜的道理是很简单的。你想看吗?”
她清澈的眼睛看着他,眼里是十分的不信。桑菟之从口袋里拿出三个硬币,“占卜的方法有很多种,可以用数字占卜,可以用手指占卜,不过最常见的都是这个。”他把硬币随便往地上一丢,“这是金钱卦,假设菊花的一面是阳,一元的一面是阴,你看现在是两个阴一个阳,《易经》上取舍的方法是以少的为准,所以初卦这是一个阳爻。”他在地上拾了一块石头顺手画了一条直线,“然后重来。”他拾起三个硬币再丢,“你看这次是三个阴,《易经》取物极必反,所以这是一个从阴转阳的阳爻。”他在刚才的直线上又画了一条直线,第三次丢下是三阳转阴爻,如此六次。桑菟之画出来的卦相从下往上是阳、阳、阴、阳、阳、阳。
沈方和顾绿章听得面面相觑,似懂非懂,沈方两只手往头后枕,全然没有打算要听懂。顾绿章目不转睛地看着桑菟之画出来的那卦相,只听他说:“这是‘天泽履’卦。”
“她爸妈在哪里?”沈方只问这个,对桑菟之解释的一大堆如何如何选择听而不闻。
“‘天泽履’卦,卦辞上说‘履虎尾,不篅人,亨’。”桑菟之说,“两个动爻,取六三阴爻辞断,卦辞应该是‘眇能视,跛能履,履虎尾,篅人,凶。武人为于大君。’”
她极认真地听到现在,不得不承认她听不懂,“小桑,你占卜出来的是什么结果?”
“瞎了一只眼睛,能看见;跛了一只脚,能走路;踩到老虎的尾巴,被老虎咬,凶。”桑菟之回答,“但是武人的话,能做皇帝。”
绿章听得一片茫然,沈方“啊”了一声,“这是凶卦。”
“表示遇到了像踩到老虎尾巴那样凶险的事,”桑菟之说,“不过虽然取阴爻是凶卦,有阳爻九二辅助解释,阳爻九二的卦辞是‘履道坦坦,幽人贞吉’。被囚禁的人如果道德高尚、坚持信仰,这卦就不是凶卦。”他把硬币收起来,“阴主未来,阳主过去。占卜的结果是:现在处于被囚禁的状态中,只要心性高尚,并不危险;将来可能会遇到多种凶险,但是‘武人为于大君’啊……”他笑的时候依然像朵摇曳的花,“如果问卦的人是个‘武人’的话,能‘位于大君’呢,将来就不一定全是坏事。”
“什么意思?”沈方和顾绿章异口同声问。
第一部分沈方和桑菟之(3)
“我不知道。”桑菟之耸了耸肩,“武人,就是能和老虎搏斗的人吧,位于大君……也许是说会有个很好很好的结局吧。”
沈方拖过顾绿章,把她抓在桑菟之面前,“也就是说,你没占卜出来她爸妈在哪里,只占卜出来说,他们被人囚禁了,如果绿章不能和那些‘凶险的事’搏斗,她爸妈就会很危险,对吧?也就是说如果绿章赢了那些‘凶险的事’,她就会有大吉大利的结果,对吧?”
桑菟之把脑后扎着辫子的皮筋拆了下来,“是吧。现在我们去哪里吃饭?我请你们吃川菜。”他把皮筋拆了下来,头发只是稍微到了耳下,他却用发卡把过了耳下的头发倒卡了上去,戴上一顶咖啡色的贝蕾帽,把他有同性恋倾向的痕迹掩饰得干干净净,完全看不出他发长过耳。
顾绿章仍在思考他刚才卜出来的结果,她有些震撼,要是说占卜之说全是不可信的,为什么卦辞却能解释得如此清楚吻合呢?凶卦……她看着桑菟之,这男生个子不高,容貌秀气细腻,骨骼漂亮,是个很奇异的人。她相信他占卜出来的结果,真的相信,如果她能做点什么的话,也许就能找回爸妈,突然之间桑菟之的占卜给了她这样的希望和信心。“我相信。”她微笑了起来,“小桑,谢谢你,我突然觉得……没有那么难受。”她轻咳了一声,鼻子里本有些塞住的声音,现在清朗起来,“走吧,很晚了,去哪家川菜馆?小三排档……”
“小三排档。”桑菟之和她同时说。
两个人同时一愣,笑了起来,“你也常去那里吃?”两个人又异口同声地说。
沈方听得大笑起来,“说不定其实你们常常在同一张桌子吃饭。走吧,小三排档,小桑你说要请客我不和你抢。”他左手本来拽着顾绿章,右手一把拉住桑菟之,“走吧,我要和你喝酒。”
她被沈方一路拖出去,“锁门……”桑菟之家门也没关,钥匙也不拿,东西也没收。
“他从来不锁门,反正他家里也没什么好东西。”沈方笑着说,把两个人一起拽到风雨巷小三排档,“要吃什么?水煮活鱼?”
“豆花活鱼。”她又和桑菟之异口同声地说。
别人只听到沈方在笑,“你们两个,真是有缘啊……”
她看着左边热情洋溢的沈方,右边微微显得有些风情内敛的桑菟之,心里有种被温暖的感觉在扩散,“你们和国雪在一起的时候……也常常去喝酒?”
“当然。”沈方放下啤酒杯,“如果在学校打球,我们就去异味喝酒。国雪是酒量最差的一个,但是他从来不会喝醉。”沈方认真地说,“他是绝对不会醉的一个。”
那当然,国雪是那么有计划性、那么严谨的人。她刚这么想,沈方指着桑菟之笑,“这个人酒量最好,但每次都会喝醉……哈哈哈……”
桑菟之笑着拿起酒杯,喝酒的样子看不出他有怎样的好酒量。她心里微微一震,想起刚刚踏进他家门,看到他以手捂脸时,那双带笑的眼睛,像他这样的人,心里想必有很多不可以对人说的事吧?“小桑,你唱歌很好听。”她说。
“是吗?我可以唱给你听。”他说。
“我唱歌也很好听。”沈方插嘴,“我也可以唱给你听。”
“都唱吧。”她说,今天晚上如果没有他们两个,她一定不敢入睡,一定会有满脑子古怪的幻想,一定都是爸妈失踪的种种幻影……她想听歌,想听别人的事,想再晚一点才回家……最好一直到天亮,她现在怕晚上。
“My love,晚安,就别再为难,别管我会受伤。想开、体谅,我已经习惯,不然又能怎样?这个城市太会说谎,爱情只是昂贵的橱窗……竟然以为你会不一样,但凭什么你要不一样?因为寂寞太冷……”桑菟之已经开始唱了,“前进、转弯,我跌跌撞撞,在这迷宫打转。死心、失望,会比较简单,却又心有不甘。这个城市太会伪装,爱情就像霓虹灯一样,谁离开之后,却把灯忘了关,让梦做得太辉煌,以为能够留你在身旁,但是谁肯留在谁身旁……”
他依然唱得让人不忍倾听、不敢倾听,也许是他太直白了,让听歌的人想要逃避。顾绿章在想:让他唱这样的歌的人,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小桑,唱得好深情。”她轻轻地说,“不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