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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瑶瑶摇头,“她是国雪的女朋友,你肯定见过她,只不过你忘记了。”
她刚说了一半,顾绿章插了一句,“我真的有件衣服是红绸绣桃花的。”
沈方一乐,“我说梦到了吧?yeah!”他对众人比画胜利的手势,环视一圈,得意洋洋。
顾绿章实在觉得有些奇怪,她的确是有件红绸桃花的衣服,那是她的睡衣,不可能穿出来让人看见的。难道说沈方真的能在梦里梦见不认识的人?巧合吧?正在沉吟,突然沈方对她露出灿烂的笑容,“后天国雪的忌日,要不要一起去?”
能记得国雪忌日的人不多,能想到去扫墓的人……那更是少之又少了。她看着眼前热情洋溢的黑眼睛,微笑说:“一起去啊,钟商山还是有点远的,要带午餐去。”
“不用,我骑车带你去。”他开口说。
“可是我不会跳车,也不会坐人车后面。”她说。
“不要紧。”沈方的死党好多人凑过来听八卦,有人插嘴说:“他那辆车是三轮车。”
“哈?”罗瑶瑶刚喝了一口饮料喷了出来,沈方同宿舍的男生很大方地说:“是啊,他那辆三轮车专门在开学的时候帮人带行李回宿舍,也帮忙载矿泉水的,你们以后如果需要打个电话过来就行。”“我们这位会长,”他拍了拍沈方的肩,“你别看他这样,车技还行,带过差不多两百斤的矿泉水上坡。”
“是吗?”顾绿章微笑说,“那到时候麻烦你了。”这个人既单纯又热心,他在的时候即使是晚上,也感觉像整个阳光在他身上发光,仿佛他的背景永远是蓝天、绿树和白云。
“那么说定了,你的手机?电话?QQ号,还有MSN,热狗……”沈方拿出手机来记录顾绿章的资料。
如是,顾绿章认识了沈方,那时候她和他都没想过,在那以后会发生那么多,让彼此甚至更多人一生不能忘记的事。
当天的晚上,顾绿章和罗瑶瑶一起走回家。
从钟商大学走到顾家古宅只需要十分钟的路程。刚刚转过拐弯角,绿章的心里突然兴起了一股奇异的感觉,停下了脚步。
“绿章?”罗瑶瑶跟着她停下,“怎么了?”
“没,你有没有觉得,我家有点奇怪?”她望着漆黑一片的顾家古宅,“现在十点,为什么家里没开灯?”
“是哦,难道你爸妈这么早就睡了?不可能啊,还是出去了?”罗瑶瑶说,“喂,你家门没有关……”
第一部分顾绿章(5)
当罗瑶瑶说到“你家门没有关”的时候,顾绿章蓦地变了脸色,快步往家里跑去,猛地拉开虚掩的大门,“妈?爸?妈?”
“顾爸爸?顾妈妈?”罗瑶瑶只怕她家里遭遇了什么入室抢劫的强盗,跟着她冲进顾家。随着顾绿章“啪啦”拉开电灯,只见顾家庭院一片宁静,花草依然道路整洁,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顾绿章愣了一愣,“妈?”她走上厅堂去开灯,灯光一亮之下,客厅太师椅中间的茶几上,冲过茶的茶壶茶杯留着灯光的影子,一个茶杯、两个茶杯、三个茶杯……她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有访客?“妈?爸?妈?”她和罗瑶瑶往各个房间寻找开灯,却杳然没有顾家夫妻的人影。
家里只有桌上两三个茶杯,杯里茶水都没有喝,平静地在白瓷杯里亮着橙黄碧绿的颜色,早已凉了。
“喂,绿章你爸妈是不是看到小偷出去追贼了?”罗瑶瑶觉得这一瞬间顾家古宅的气氛诡异得让人毛骨悚然,勉强笑了一下,“等一等就回来了。”
“小偷?”她蓦然抬起头,往客厅一角的储物柜看去,那里搁着一个漆盒,歪出了柜面半边。
“那是什么东西?”罗瑶瑶已经比她快一步地走过去,打开盒子,“空的。”
顾绿章走过去捧起那个盒子,盒面的怪物依然闪闪发光,盒子里却空着,里面绣着怪物的裙摆就像迷散在这一屋诡异的气氛里,无影无踪了,就像盒子里从来不曾存在过那么一件东西。“不见了……”她低声说。
“什么东西不见了?”罗瑶瑶倒抽了一口气,“绿章,你家里可能真的来了贼了,而且应该是……认识的吧?”
“我不知道。”她迷茫地摇了摇头,“本来有一件绣品,现在不见了。”
“报警吧!”罗瑶瑶胆寒地东张西望,“我觉得你家里……现在寒风飕飕的,这么大一栋房子,没人好恐怖……”
“我等他们回来。”顾绿章露出一个虚浮的微笑,“你先回家吧,我想他们只是出去了,很快就会回来,回家去吧,很晚了,你爸要担心了。”
“晚上要是真的没回来,一定要报警。”罗瑶瑶说,“不过我相信没事的,别担心。”
罗瑶瑶回家去了。
顾绿章一个人站在每间房间都点灯的屋里,因为点了灯,所以灯外的黑暗更浓而没有边际。四月夜里的寒风吹来,她望着大开的门口,那寒风吹得刻骨冰凉,为什么她觉得今天晚上……是一个很恐怖的夜?
三十几年前,她听说爷爷和奶奶也是在一个深夜,做完了最后一顿晚餐,穿得整整齐齐出门去了,在那之后就没有回来。
难道爸爸妈妈……难道……
她不敢多想,茫然一个人站在黑夜里,觉得家里……非常可怕。
第一部分沈方和桑菟之(1)
4月13日夜十一点半,顾家绣房夫妻被发现失踪,随同失踪的还有原本放在顾家一个画有人面虎身怪物图案的漆盒里的一件未绣完的裙摆。这是顾绿章隔天报警之后,警察所能查到的线索,警察来调查了一整天,案件没有丝毫进展。顾家夫妻就像在人间蒸发,连那可疑的第三个茶杯究竟是谁喝的,当夜有谁来过顾家,都没有半点线索。茶杯上没有指纹,并没有人喝过。
下午六点。
警察来调查了一整天,她终于把各种各样的警察送出了门,天又要黑了,一股惊悚的感觉泛上心头……她现在害怕……一个人……
脆弱的情绪水漫般缓缓掠过,她深吸一口气,想起国雪。
如果是国雪的话,他绝对不会这样。想到国雪,她仿佛突然间坚强了起来,正在这时,手机响了。
“喂?”
“绿章啊,我是沈方。”
她一怔,“沈方啊,国雪那是明天……”
“开门啦。”沈方的声音在手机里依然充满热血青春的明朗感觉,入耳就仿佛觉得这个世界很美好,空气里没有任何污染。她“啊”了一声,转过身打开门闩。一个人一伸手把一个东西戴在她头上,那是他的羊毛帽子,“来来来,我带你去认识一个人。”
“啊?”她吓了一跳,即使是国雪也从来没有对她有这么亲热的举动,“什么……”
“我带你去认识一个人,他会占卜的,说不定能知道你爸妈在哪里。”沈方一手把她从屋里拉了出来,“跟我来,他住得和你家很近。”
“占卜……”她并不怎么相信占卜,虽然沈方脸上的表情生动得仿佛让人不能不信,“可是……让我关一下门。”她无意和沈方辩驳占卜的可信度,他满脸的善意,仿佛一听说顾家出事就匆匆地跑来了。
“你赶快关,我不知道他在不在家。”沈方催她赶快关门,好像她关得慢一点,那个会“占卜”的朋友就会长翅膀飞了。
她锁上铜雀锁,长柄钥匙放在口袋里,“要去哪里?”
“很近的啦。”沈方拽着她的手,“我带你去认识一个很神奇的男人……他肯定知道你爸妈在哪里,他会占卜,很灵的哦。”说着拖着她往风雨巷中一条特别狭窄曲折的小巷里钻。这条小巷纵然是顾绿章在风雨巷里活了二十年,也从来没有进去过。
两侧都是长满青苔的灰砖,青苔上滴着水珠,小巷的两边偶尔有些木门,但多数已经废弃,尽头是一间门很窄小,石头墙砖的小屋。
沈方把她拉到门口,到了门口她已经听见里面的钢琴声,里面有人在弹琴,边弹边唱,唱的那歌一入耳,顿时让她全身毛孔竖了起来,像极寒,又像是心立刻随着那声音跳了,像极不堪听,却又极好听。
那是一个很年轻的男生的声音,低低地唱:“算一算时间,认识他也好几年,看一看身边,好朋友都有好姻缘,只剩下我……只剩下你,还继续苦守寒窑,一等十八年……有些事……急也没有用……我了解。我不想人老珠黄才被人送作堆……”
绿章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但并不是因为可怕,而是唱这歌的声音让她不忍听也不敢听,好凄厉……沈方对她露出一个毫无芥蒂的灿烂笑脸,指了指里面,“他是传说中美丽的Gay。”
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里面的声音刚唱到“人老珠黄”就已经哑了,唱到“才被人送作堆……”已唱不下去,沈方一伸手就推开了很简单的木门,她一眼望去,正好看见对着钢琴的男生以手捂着脸。
他不是在哭。
他的眼睛在笑。
眼睛里泛着亮光。
但他在笑。
绿章从来没有想过世界上竟然存在这样的男生,他以手捂着脸只露出眼睛笑的时候风情万种,声音却已哑了。
看到沈方推门进来,这个男生没有觉得很奇怪,似乎也并不觉得她被沈方硬生生拉来让他意外,他放下手笑着说:“进来关门。”
“他叫桑菟之。”沈方介绍,“钟商大管理学院。小桑很厉害的,他是我们学校篮球校队的前锋,和国雪也是好朋友,又在五百年前是亲戚。”
他也姓桑。她看着这个对自己笑着的男生,怎么看都看不出这个扎着辫子、个子不高,肌肤白皙、长得像个女生的男生会是运动健将,更看不出他和国雪有任何相似的地方。他是一个Gay,无论从外形还是神态,他都很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