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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那实是个意外,瑶妃不过想挤兑宁容华的出身,提及太子府的旧事、逼她跳舞。
宁容华就此小产——在此之前,她甚至不知自己有孕。
紧随而来的,是皇帝的震怒,当即下旨降瑶妃为修容,削去封号。晋宁容华为贵姬,以抚失子之痛。
一朝一夕,风光无限的瑶妃成了九嫔之末的萧修容,雨孟不知心里是喜是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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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修容失宠,萧家就少了一层保障。族中很快就做出了反应,兄长亲自献了个美女进宫:煜都歌姬,岳凌夏。
雨孟仍是表现出了足够的宽和大度,待她很好。她也很给萧家挣脸,一举夺了宁贵姬的宠。
宁贵姬伤了她?雨孟不用想也知道宁贵姬不是那样的人,但她不能去害岳凌夏,否则连族中都会容不下她。
“破相的事……岳宝林只怕委屈得很,容貌于女子而言总是重要的,陛下不如……晋一晋她的位份算是安抚?”她温言向皇帝建议着,皇帝睇了她一眼,不语离去。
他还是对宁贵姬留有余地。雨孟一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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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凌夏确实是个有本事的,很快有了身孕,位晋丽仪,“莹”字为封号。
早先被废黜的纪氏暴毙冷宫,接着,宫里出了一而再、再而三的闹鬼的事,矛头直指当初导致纪氏被废的宁贵姬。
雨孟不傻,她头一个想到的就是萧修容,她去了映瑶宫,直言问她是不是她所为。
“是,长姐要如何呢?”萧修容冷涔涔地笑着,“长姐要么帮我除宁贵姬,要么帮宁贵姬除我与莹丽仪,长姐自己掂量着吧。”
她哪有“掂量”的余地,她是萧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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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事情再也压不住,为了莹丽仪腹中皇裔的安危,鬼魂之事必须平息,请入宫中的道士说,必须除掉导致鬼魂怨气的根源。
皇帝问宁贵姬:“晏然,你怎么说?”
请陛下……万事皆以皇裔为重。臣妾愿自请废位,迁入……冷宫静思。”想来宁贵姬说这话时是字字惊心的,因为雨孟听得字字惊心。但这一次,她不能帮她,这一切都是萧家的意思。
“朕若是赐你一死,追谥夫人位,厚葬妃陵……”皇帝对宁贵姬这样说着,说得她都怕得不行,皇帝却忽地话锋一转,看向她,眼中是她从来没见过的冷意,“是不是就循了你们萧家的意?”
她陡然滞住,皇帝从来没这样看过她、没对她说过这样的话。缓了又缓,她才艰难地道出一句:“陛下您……何出此言?”
“朕因为晏然的孩子降了瑶妃的位份,你们萧家就容不下她了,是不是?”
“送进来的岳凌夏真是好本事,敢当着朕的面做那样的戏,难道萧大人没有教过她,欺君是死罪?”
“朕不戳穿她,委屈了晏然那么些日子,给萧家的面子还不够?一个月,从良使到瑶章,前些日子又晋了丽仪,给萧家的面子还不够?如今瑶妃的位份也复了,又闹出这一出要置她于死地。去收买上善子,代价也少不了吧?”
皇帝一句句质问着她们,森森咄咄地语气弄得她说不出话。其实这其间七成的事情她都不知情,剩下三成她也几乎插不上手,但她是萧家人,所有的罪名,她首当其冲。
帝太后也惊愕不已,想了一想,只劝着皇帝道:“皇帝如是没有证据,这猜测的话还是说不得,皇后毕竟是你的结发妻子。”
“没有证据?宫正司查出了尚药局中并无出入记载的草乌,皇后,是否能给朕个解释?还是让宫正来给皇后解释?”
皇帝始终看着她,眼中的愤怒不言而喻。她忽地不想解释,说出的话是惯有的四平八稳的口气:“陛下,臣妾不明白您的意思。”
“若再有哪个世家非要以这样的法子试探朕的底线,朕奉陪。”皇帝凛然扔下这句话,带着宁贵姬从她们的视线中离开。他没有去看,在他的背后,他的发妻是怎样的恍惚……
原来在他眼里……她和她的家族完全一样,都在和他抗衡着。
可她只想做个好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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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切的误会都源起瑶妃,都是瑶妃擅做主张,皇帝才会对她有那样的误会。雨孟心里真正恨极了瑶妃,必要除她。
她去见了宁贵姬,将先前的一切全盘托出。
两人结盟结得顺利,要一起逼瑶妃对岳凌夏下手,然后一并除之。
这其实不难。岳凌夏的孩子是为萧家而存在的,生下来后必要交给这姐妹俩中的一个,而她们谁……也不愿对方得到这个孩子。
雨孟就刻意地待岳凌夏好,日日让蓝菊往映瑶宫走动去陪岳凌夏。直让瑶妃觉得,这个孩子……族里还是打算交给长姐的。
偏生先前还商量好了,这孩子会交给瑶妃。
临了的变卦让瑶妃乱了阵脚,她本就不平族中自小待长姐更好、好那么多,进了宫,她断不愿再低她一头。
她必须得到这个孩子。若得不到,就不能让他平安降生……
雨孟自若地看着瑶妃一步步走进她与宁贵姬设下的圈套。
岳凌夏的孩子没了,宫正司扣下了所有相关的人和物,雷厉风行地彻查之下,瑶妃逃不过了。
废瑶妃为宝林……雨孟心里说不出的畅快。
她到底留了这个庶妹一命,是她作为长姐最后的心善。可萧雨盈为了嫁祸宁贵姬,竟给帝太后下了毒,终是赐死了事。
雨孟想……这辈子的斗争,到此为止了吧。旁的妾室,无一人敢这样同她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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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家人子入宫、姜家覆灭……一切都如过眼云烟,再也在她心中掀不起半点波澜。宫闱斗争再惊心,见得多了也麻木。何况她是皇后,她总是居高临下地看着一切,很多时候,她都任由着妾室去斗。
直到宁婕妤被废,她才再次觉得心惊。她以为,这六宫里头,皇帝废谁也不会废宁婕妤。
原来一切真的都是过眼云烟。起起落落,谁也逃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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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一连数日,皇帝心绪颇是低落,她便在旁轻劝了一句:“陛下莫要心烦了,戕害宫嫔、毒害皇裔……她罪有应得。”
皇帝淡睨了她一眼,只回给她一句:“晏然没害娆谨淑媛。”
她愕住。
哪怕他废了她,还是要为她说话、还是叫她“晏然”……他有多久不叫自己的名字了?
她沉吟着,福身告退。
那天,她几乎觉得自己当初下错了注,晏然才是她的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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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然不在的日子,后宫平静了很多,一时甚至没有什么能称得上“宠妃”的人了。皇帝对谁也不上心,又对谁面上都过得去,她心里愈发地不是滋味。
就这么过了一年,她在冬去春来的时候大病一场。
她到底是皇后,她的病,皇帝不能不上心,这几乎……是这几年来他对她最好的时候了。
没有任何人夹在他们中间,没有瑶妃、也没有晏然。
她甚至会想,就这么病下去吧。她觉得这样挺好,甚至在太医告诉她她大概时日不多的时候,她也没有太多伤感。看了这么多起落,还有什么可值得伤感的呢?
眼下守在她眼前的,是她的丈夫和她的儿子。若她真的时日不多,他们会这样守着她到她咽气。
这是种说不清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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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时,已病得起不来身的雨孟,听说晏然回来了。还带了个帝姬,名唤齐眉,晏然一举受封充容。
齐眉,举案齐眉……她到底想干什么?
病中的她,第一次这样愤怒,当着皇帝的面摔了药碗。
“梓童。”皇帝扶住她的肩,镇定地向她解释,“晏然不是不敬你的意思,她只是希望阿眉日后能有个好夫家。”
是,这是解释得通的。晏充容是妾,她的女儿又生在宫外……命运如此多舛,怎能不希望女儿日后过得好?
雨孟凝视着眼前的夫君,苍白的病容上,双眸盈盈含泪:“好,臣妾信充容是这个意思。可陛下认下了这个名字……陛下您又是怎么想的呢?”
皇帝扶在她肩上的手一滞,沉吟了一会儿,才告诉她:“朕没有想那么多。”
她的神色黯淡下去:“哦,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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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除夕。
病了将近一年的她,忽的精神格外好。她起身走到殿门口,望着逐渐暗下去的天色出神。这一年……又发生了好多事。新一届的家人子进宫了,殿选那天她没能去,之后也因病没怎么见这些新宫嫔……
晏充容回宫了……
她长声一叹。
“娘娘,皇长子来拜年了。”蓝菊轻轻道。
元汲走进来,朝她一揖,又跪下去郑重下拜:“母后大安……”
“快起来。”她笑着扶起他。这些年,除了个贤后的名声,她最值得骄傲的,大约就是这个儿子。
即便皇帝疼皇次子更多些,但她这个儿子也没给她丢人。
他们一同用了晚膳,她照例给了压岁钱,元汲很是欣喜地看着她说:“母后今日气色好些……”
“嗯。”她点点头,笑对他说,“你一会儿去给你皇祖母拜年、陪她守岁好不好?”
元汲一愣:“那母后……”
“一会儿你父皇要来。”她说。
不需要太多的解释,元汲足够懂事,他知道什么时候不该打扰父皇和母后。用完晚膳,他就听话地告退了,往长宁宫去。
如同那年的除夕她并不知他是否真的会提前回来一样,今夜的她,也并不知他是否会来。
如同那年的除夕她见到提前回来的他时的欣喜一样,今夜的她,一样的欣喜。
“陛下大安。”她盈盈一福,他立刻扶起她,蹙眉说,“怎么不好好歇着。”
他要扶着她上榻,她却指了指窗边已铺好的席子:“陛下陪臣妾坐坐可好?”
他们一起在窗边坐下,就如十二年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