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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十个摄像头,几十个麦克风对着许仲谋。曾经,他这样辉煌的时候,还是他是Z大教授的时候,他发表新的学术论文的时候。
可是现在,却变成了是他成为阶下囚的时候。这不能不说是讽刺。
无数个问题尖锐而直接,一个又一个的抛向了许仲谋。
“许教授,你走到今天这个结果,你后悔吗?”
“许教授,你杀了你的妻子跟儿子,你这么多年有过愧疚吗?”
“许教授,你的画本身就价值连城,你为什么还要去造假?”
“许教授,你的才华非常突出,为什么还要用这样的方式来达到你的目的?”
“许教授,为什么你要杀死程易风夫妇?”
“许教授——”
许仲谋看着那些记者,看着那些麦克风跟摄像头。只是几天时间而已,他几乎一夕苍老。
头发由原来的半白几乎变成全白。脸上曾经的自信,从容,儒雅统统不见。有的只是苍老,憔悴,还有扭曲。
他原来可以不必承受这些的,他现在承受这些,都是程瑾和害的,是程瑾和——
他原来要名有名要利有利,为什么要受到这一切?全部都是因为程瑾和。程瑾和——
“许教授?”
那些记者不会放过他,话题还在继续。问题也还在继续。
许仲谋瞪着那些人,根本不打算做任何回应。警方押着他正打算离开。
又有一个记者递了麦克风过来:“许教授,你的画曾经拍出过几千万的天价。你临摹,你造假的画画技也是非凡。你就没有想过,你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对不起你这一身的技艺吗?”
就好比一个手上抱着金砖的人,不去用金砖生活。反而要去偷去抢。这不是太可笑了吗?
许仲谋看着那个记者,他的眼神有一瞬间的茫然。
是啊,如果这么多年,他一直画自己的画,不去造假,不去临摹。又会如何呢?
如果他没有一念之差,没有去杀人,又会如何?
可惜,这个世界上的事情从来没有如果。生活最大的残忍,就是不会给人后悔的机会。
所以许仲谋转过身去,茫然的跟着警方离开。心里的念头是,他不会后悔。一点也不。
这些蝼蚁一般的无知民众,又怎么能理解像他这样的绘画天才的世界?
他才不会后悔,绝对不会。
“许教授——”
身后还有记者想采访,警方却已经将许仲谋跟那些人隔离开来,不再让他们靠近了。
一代巨匠,艺术界的泰斗。Z大知名教授许仲谋。就这样进了监狱。
他的家产被查收,名声尽毁。而Z大也在之后出来澄清,表示学校不知道许仲谋做的任何事情。
许仲谋的学生也纷纷跟许仲谋保持距离,很多人都在记者找上门时表示,自己不过是得到过许仲谋一点指点,算不上许仲谋的学生。
甚至之前闹得最凶的,一直要警方给他们一个说法的许仲谋比较得意的门生,也跟着出来澄清,自己跟许仲谋在结束求学时代之后没有任何关系。
许仲谋一下子变得人人喊打,有如过街老鼠一般。
不要说是曾经的名利地位,他的威望也一下子消散无踪。这些人都忘记了,曾经的许教授有多厉害。
一个人,能够把画造假造得跟真的一样。这本身就是一件非常厉害的事情。
就才华来说,许仲谋真的算是界内泰斗。他的画作,他的研究成果,都是非常有价值的。
不会有人去否认他在事业上,在学术上的成功。但就做人跟人品来说,他却是再垃圾不过。
也就是因为这样的比对,反而更让人唏嘘。难道不是吗?一个身份地位相当超然的人,竟然是一个犯罪。
这怎么不让人感慨?可是许仲谋的才华再好,现在也掩饰不了他犯罪的事实。
面对他的,依然是牢狱生涯。还有,他在意的一切,永远的消失了。
张林在失势之后,也承认了全部的罪名。许易凡还在加护病房抢救。但医生预计,他可能撑不了几天了,毕竟伤太重了。
许易凡还有几个脑残粉,一再表示许易凡一定是被胁迫的。是许仲谋威胁了他。死都不愿意承认,许易凡也是一个犯罪。
但马上就会有人出来反驳,说这根本就不能这样算。毕竟许易凡已经成年了。他应该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这样争论的声音也不是没有,但没有过两天,网上就看不到那些争论的声音了。
因为许易凡最终没有熬过,在许仲谋入狱的第三天,许易凡也离开了人世。
他死的时候,才二十出头。年轻的生命,就这样离开。那些关于他的争论,也都停了下来。
许易凡是被胁迫或者是自愿,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已经死了。这些争论都已经没有意义。
程瑾萱早上下楼时,就看到了这些新闻。
铺天盖地的关于Z大知名教授许仲谋造假,谋杀的新闻已经占据了三天的头版了。
本来热度已经稍微下降了一些,却又因为许易凡的事。让新闻重新占据了头条头版。
许易凡的死,并没有让事情结束。随之而来的,是那些人纷纷跟许仲谋保持距离,是那些人一个一个的都远离许仲谋。
那些人曾经一口一个的许教授,现在都变成了杀人犯。甚至包括许仲谋早已经疏远了关系的两个女儿许雯佩,许雯娇,也都站出来,表示自己从来不知道许仲谋做的一切。
她们甚至表示自己很早就被许仲谋赶出了家门。如果早知道许仲谋就是杀害自己母亲的凶手,一定会举报他的。
连许仲谋亲生的女儿都不站在许仲谋这一边了。许仲谋现在,真的算是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程瑾萱相信,以许仲谋的个性,这才是让他最痛苦的一点吧?他最在意的一切,全部都没有了。
他的人生,也不再完美无缺了。而他的未来,没有意外,除了死刑,就只是在监狱里呆着了。
放下手中的报纸,程瑾萱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好像一直以来束缚着她的心魔,压在她身上的枷锁都放下去了。
转过身看着把报纸递给她,一直等着她反应的卫司爵。她脸上的笑格外的放松跟肆意。
原来还想着许易凡醒了,可以问一些细节,现在已经不用问了。而许仲谋,相信他之前不愿意说的事情,以后也是不愿意说的。
没什么好说的了。这件事情,算是结束了吧。
“我想,这一次,算是真的解决了吧。”
“恩。”卫司爵点头,他也相信,许仲谋是绝对不会再有翻身的机会的。
“司爵,陪我去做一件事情好不好?”
“好。”卫司爵点头,不问程瑾萱要他做的是什么事。他都陪她一起。
卫司爵一点也不意外,程瑾萱要来的地方,是深城郊区的公墓。
在这里葬着程易风跟许竹青。程瑾和的墓之前也在这里。但是程瑾萱知道他还活着之后,回国以后就让人把这个墓给弄掉了。所以现在这里葬着的只是程易风夫妇。
程瑾萱在来之前,在市区买了两束鲜花,还有一瓶酒。
她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没有拒绝卫司爵的陪同,却是坚持自己付钱,自己挑选。
酒是程易风以前喜欢喝上几口的,花是许竹青喜欢的。程瑾萱挑这些的时候,神情肃穆,认真,像是在完成仪式一般。
上了山,看着墓碑上程易风跟许竹青依然年轻的脸。她的眼睛一酸,却是很快的克制住了。
深城已经进入了九月底,秋高气爽,天气非常好。温暖的阳光照在墓碑上,让那两张照片看起来都像是染了一层金色一般。
程瑾萱把花放在墓碑前,然后蹲下来,看着程易风的照片,手指轻轻的抚过其中。
“爸。妈。我来看你们了。”
她的手往后面伸了出去,卫司爵把手上拿着的报纸递给她。
不光有报纸,还有杂志,所有跟许仲谋这个案子有关的报道,都被程瑾萱带了一份过来。
她拿出打火机,把那些杂志跟报纸都烧了。看着那些纸张在她面前变成灰烬,她站了起来。
“爸,妈。瑾和为你们报仇了。”
她的情绪只说了这一句,后面的话就再也说不出口了。她想到很多事情,很多过往。
从容大度的程易风,仗义又善良。他对朋友好,对家人好,对员工也好。
美丽优雅的许竹青,典雅动人的江南美女。温婉秀丽。举手投足都像是画一般。
可就是这样美好的两个人,最后却是无辜枉死。尤其是为了那么一个理由,怎么不让她难过?伤心?
“爸,妈。你们看看这些新闻吧。我相信,其实你们早就知道是许仲谋害死了你们。以前,我不知道,也不懂。可是现在,瑾和回来了,他为你们报了仇。”
“爸。妈。你们放心。程家的仇已经报了,那些过往到了这里也就打住了。”
“我也好,瑾和也好,我们都不会再把自己陷入在仇恨里。我们会好好的过自己的生活,请你们放心。”
她欠了欠身,重新蹲下去,拿出带来的酒跟酒杯,倒上了两杯。
“爸。这是你平时最爱喝的酒。我给你带来了。”
程瑾萱说到这一句的时候,终于克制不住的有些哽咽了。她后面还有很多话,却是一句也说不出来。
她转开脸,闭上眼睛,任泪水肆意滑落。卫司爵上前两步,把她圈在怀里。拍了拍她的肩膀,让她不要这么不要这么激动。
看程瑾萱的情绪一直没办法稳定下来。卫司爵用力的抱了她一下,转过身面对墓碑。
他端起了前面的一杯酒,看着照片上的程易风。
“伯父,伯母。你们好。我是卫司爵。”
简短有力的介绍让程瑾萱连悲伤的情绪都忘记了,突然就呆呆看着那个背对着她站立的男人。
“初次相见。你们好。”
程瑾萱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莫名就感觉,卫司爵的语气怎么听起来像是有些紧张一般?
错觉,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