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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脸色再冷了冷,面无表情地收拾好东西,缓缓站起身,并没有朝口哨声的方向看去,哪怕只是一眼。
这些小混混虽然平日偷鸡摸狗坏事做尽,但叶初晓毕竟是土生土长的新塘人,大家也算是正儿八经的街坊邻居,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他们不至于真的光天化日欺负她。
几个年轻的男人,不怀好意地看着叶初晓,看她挺着身板,像只清高的孔雀一般,昂头朝村里走去。
不,这些人只能叫男孩,因为四五个人里,最大的大概也不过二十出头。
一个中等个头瘦瘦的少年嗤笑道:“骏哥,看到没有?叶家那妞可真是越来越水灵了!比她那狐媚子老妈可漂亮多了!就是比从前好像更冷了,我都怀疑她会不会笑!”
被叫骏哥的男孩,看起来约莫二十来岁,挺拔修长,并不似其他几人猥琐流气,反倒有些不符合年龄的冷峻,头发染着并不夸张的棕色,垂在眼前的几缕头发下,一双漆黑狭长的凤眼,带着一丝嘲讽的冷意。
总之,他在几人中,鹤立鸡群。
驰骏没有回答刚刚这少年的话,只噙着一丝冷笑,抽了一口烟,本来停在叶初晓身上的目光,淡淡移开,看向刚刚她站立的地方。
那里落下了一只用了半截的橡皮擦。
他未开口,旁边却有人接话:“死耗子,你他妈就别癞□□想吃天鹅肉了,你没听刚才人家老爹说了,咱新塘之花要去上名牌大学,以后就是大学生,有的是出息,估摸到时着看都不会多看咱这里一眼。不过话说回来,叶家那妞长在咱新塘这种地方,又摊上那么一对爹妈,尤其是她那个不成器的老子,竟然还能安安分分念书,考上名牌大学,真是不一般呐!这叫什么来着?出淤泥而不染?”
耗子正是那瘦男孩的绰号,他大名周浩,听人这样说,呸了一声:“大学生了不起啊!老子上个月才搞了一个大学生,就花了两百块。”
众人哄堂大笑。
驰骏轻飘飘看了他一眼,嗤笑:“你也就这点出息。”
周浩嘻嘻笑道:“骏哥,你说你在国外这一两年,真的没搞过洋妞?”
“没兴趣!”驰骏淡淡回他。
周浩跳起来叫道:“我草,那你到底对什么感兴趣?咱新塘的兄弟,哪个不是十五六岁就开荤,老子十四岁不到就开始睡女人,你说你都二十了,还是个处男,我都替你急。”
驰骏面无表情白了他一眼,一副懒得理他的表情。
周浩闹得更厉害,恍然大悟地样子,捶胸顿足地哇哇乱叫:“骏哥,你实话告诉兄弟们,你是不是性取向跟咱不一样?我跟你说,我可真不是歧视基佬,不过上次在驰叔的店,被一个死基佬乱摸,恶心死老子了,差点没当场剁了他的手。”
站在周浩旁边的男孩揽住他的脖子,哈哈大笑:“耗子,要是骏哥是基佬,你让不让他搞?”
“我草,不是吧!?那驰叔知道了不得哭死!”周浩做出受到惊吓的表情,“骏哥,你不会告诉我,这么多年你一直暗恋的是我吧?”
驰骏瞥了眼他,似笑非笑将烟头扔在地上碾熄,听他继续一惊一乍地表演。
只见周浩眼一闭,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拍拍胸口,背过身屁股一撅:“骏哥,咱兄弟一场,只要您老想要,小弟我立刻回家洗干净屁股躺床上等你。”
驰骏拍拍手上的灰,嘴角弯了弯,慢条斯理地抬起脚,然后对着周浩的屁股,猛地一踹,将他踹出快两米远,笑骂道:“你他妈恶不恶心!”
众人再是哈哈大笑。
周浩从地上爬起来,摸着屁股,狗腿般笑嘻嘻跑回来。
“走,去喝酒!”驰骏招招手。
众人乐呵呵地响应,勾肩搭背,东摇西摆,吼着不成调的狼嚎,踩着落日余晖,朝新塘相反的地方远去。
当走过刚刚叶初晓站立的地方时,驰骏脚下停顿了一顿,随后将那块不起眼的半截橡皮,踢入了旁边的泥水坑。
☆、第3章 家庭
即使叶初晓不愿听,那些混混肮脏的言语还是飘进了她的耳朵。
其实算起来,她跟这些混混可以说是一起在新塘长大的。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加之是女孩子。她知道他们姓谁名谁,但几乎毫无交集。
待到年纪渐长,那些小混混看她的眼神,越来越带着猥亵的不怀好意,还会下流地朝她吹口哨,但她从来都不理会,也从来不表现出畏惧,只冷冷地抬高自己的头,不去看他们。
因为她深知,这些人你越是理会,他们越是会来劲。
而这个时候,她所厌恶的自己作为土生土长新塘人的身份,却成为她最安全的砝码。
即使再混账的流氓,也知道兔子不吃窝边草这个道理,至少在新塘这块地方,这些小混混不会真的对叶初晓怎样。他们不过是热衷调戏女孩这种无聊的游戏罢了。
而当叶初晓听到“骏哥”二字时,下意识怔了一怔。
有些人大概天生就是让人臣服的,就好比这个驰骏。他从小在新塘这一辈孩子中就是老大,包括年纪比他大几岁的男孩,也是唯他马首是瞻。
虽然很多年前他家就已经搬离新塘,住进外面的商品房小区,但他这些年依旧整日在新塘和这些小混混鬼混在一起。
叶初晓与驰骏同样没有交集,但不得不说,她对新塘这个横行霸道的混混老大,多少有些忌惮。
当初驰骏被他老爹送出国时,她还悄悄舒了口气。
只是不想,出去不到两年,他竟然就回来了。
管他呢!叶初晓摆摆混乱的脑袋,反正她很快就会离开新塘。
彻彻底底地摆脱这个鬼地方。
叶初晓家在新塘腹地,街道旁的一座小小的两层老破房子,楼下是租给外地人开按摩店的门面,楼上几间小房子才是她真正的家。
她沿着摇摇晃晃的木楼梯走到二楼,推了下门,发觉房门紧锁,以为母亲不在。只得拿出钥匙自己开门。
开被推门时,叶初晓正迎上从母亲那间卧室走出来的驰松年。
驰松年穿戴尚算整齐,除了胸口前方那两颗本来不该散开的扣子。
“初晓回来了?考得怎么样?”驰松年客客气气开口。
叶初晓面无表情地回:“还行。”
驰松年继续没话找话道:“对了,阿骏也来了这里,你回来的时候有没有撞见他?”
“没注意。”
大致是叶初晓的冷淡,让驰松年觉得有点自讨没趣,正悻悻地摸着鼻子,准备再找话题,叶母张莲,穿着睡衣从卧室里走出来,斜斜靠在门边道:“饿了吗?厨房有面自己去煮。”
叶初晓放下手中的文具袋,沉默地走进厨房。
厨房的门形如虚设,小客厅里张莲和驰松年的对话,一清二楚。
“我先回去了,我得去看看阿骏那臭小子是不是又鬼混喝酒去了!这几天老是不归家,我这老子眼见着是管不住他了!”
“嗯,你回去吧,路上小心点。”张莲的声音难得地有点温柔。
“你问问初晓,看她上大学想要什么?电脑还是手机?我让人去帮她看看!”
张莲没有回话,只是吃吃笑了笑。
待到下楼的声音远去。
叶初晓从厨房里走出来,面无表情看着坐在沙发上,点起一根烟的母亲张莲,冷冷道:“我什么都不需要!”
张莲和新塘大部分女人的人生轨迹差不多,没读过几年书,十几岁就跟了男人,不到二十岁便生下叶初晓。
算起来,虽然叶初晓已经十八,但张莲却不过三十六七岁。
她五官生得非常漂亮,即使是这个年纪,也没有耽于保养,可仍旧风韵犹存,艳丽中带着些近乎冷漠的麻木。
这大概是也是叶初晓和她最相似的地方。
年少生子,加上经年累月糟糕的生活状态,让张莲看起来没什么生为人母的自觉。她吐了一圈烟,隔着烟雾看向女儿,淡淡问道:“考得怎么样?”
叶初晓讥诮一笑:“你在意吗?”
张莲摇摇头:“确实不太在意,不过这是你能否顺利离开家里的唯一筹码,于情于理我应该关心一下。”说是这样说,她并未等叶初晓的答案,很快又转移话题,“你撞见你爸了?”
“嗯。”叶初晓恼火地应了一声。
张莲看了她一眼:“问你要钱了?”
“嗯。”
“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拿钱去干什么,还给他?”
“他自己从我包里抢走的。”
张莲嗤笑一声,恶狠狠道:“他怎么还不去死?”
是啊!叶初晓在心里回应,他怎么不去死?
张莲继续骂骂咧咧:“要不是你驰叔,我压箱底的那几个钱,都要被你那死鬼爹抢走!”
叶初晓冷声一笑。
这样显而易见的讥诮,大概是有些激怒了张莲,她将烟头按熄在烟灰缸,冷着脸道:“你别老是吊着一张冷脸!我知道你不喜欢驰松年,但是没有他,咱娘俩这几年,估计会被你爹卖掉都说不准。你以为你这几年读书的钱是从哪里来的,还不都是靠你驰叔。你不感激他也倒罢了,还每次对他摆冷脸,你有没有一点良心?”
“我是感激他,但你要我喜欢他?”叶初晓顿了顿道,“对不起,我做不到,就算你和他结婚,我也不可能喜欢他。因为全新塘的人都知道,你和我爸还没离婚,驰松年老婆也还在世时,你们两个就搞破鞋。”
张莲对破鞋这两个字并不陌生,这不是专属于她的词,但是在她身上出现过很多次。
只是当这个词从自己女儿口中出来时,她还是有些震惊。
张莲愤怒地瞪了一下叶初晓,又颓然地收回表情,恢复平日的无所谓。
她摆摆手:“也罢也罢,反正你很快就要离开你搞破鞋的妈,还有你那个吸毒鬼爹,你喜不喜欢谁都无所谓!”
确实,比起驰松年,叶初晓更应该憎恶的是她那个亲生爸爸。
实际上,驰松年对她不错,父母还未离婚,她年纪尚小时,他就常常给她买东西。虽然她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