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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以往都是自己摸着走,有人牵当然方便。她有些舍不得让若文走,说:“姑娘,你打主意往哪边走哇?如果遇到难处,你还回来!”
“婆婆,我记住了,你自个儿一定要慢点走。”
老太太要若文把背篓里讨来的红薯全拿走,但若文只要两个。
老太太非让若文全拿走不可!若文假装用手在老太太背篓里乱翻。
其实她一个也没拿,反正老太太看不见,只能听得出响动。若文哭了,说:“我全拿了,婆婆,我要走了,你一个人慢慢走!”
若文一看周围没其他人,她转身就跑。但她一直跟在小保的后边。
上了一个大坡,覃正全已经满头大汗,喘着粗气,问:“小保,坡上完了吗?”
“公公,再走几步前边就是荫处,我们歇会儿?”
“好,歇会儿吧。”
覃正全跟小保刚在一棵树下落座,若文也到了。她走近覃正全,说:“算命老公公,我想求你算个命。”
“公公不算命!”小保带着一肚子的气说。他说不算有两层意思:一是刚才算命受了委屈;二是小保看若文那样子根本就没钱。
“小弟弟,是老公公算得准,又说实话,我才找老公公给我算的,有人要活埋我!老公公,你给我算我给你一块光洋。”
覃正全一听她有难处,问:“姑娘,你讲的是实话?不可拿瞎子开玩笑。”
“老公公,我要是有半句假话,真的就叫他们把我活埋了!”
“姑娘,那你想算些什么了?”
若文一听有戏,说:“老公公,你能算得出来的我都想知道。”
老人要她说生辰八字。
若文说了。
覃正全反复问了若文三遍生辰八字。覃正全粗粗在心里过了一遍,他深感这是个死里逃生的命。但从现在起,一直到死,她都不会有出头之日。因此,最后他又说:“姑娘,我给你算命的依据,就是你自己的生辰八字,你自己的生辰八字可千万说错不得。”
“老公公,我的八字没说错。”若文说完递一块光洋到覃正全手里。
覃正全用手一推,说:“姑娘,你的命可不大好哇,这钱还是你自己拿着应急用吧。”
“老公公,是不是我的命不好,你就不给我算了?”
覃正全左手扶住放在大腿上的二胡,右手拿弓,始终是个随时都可以拉的姿势。
先在杨雅斋家算命时,若文不仅能看到他手指在掐算,而且口中始终是念念有词。现在为她算命,他一切好像都在心底进行,连头也不埋着,而是朝西边侧仰着,似乎他那完全失明了的眼睛有了光感。他拉了一曲二胡后说:“姑娘,我不要钱,白给你算。有一个人要把你带到悬崖上去,他要改变你一生的命运。”
若文急着想听他往下说,可是,覃正全偏偏停止了,脸仍然侧仰着,看不出他有任何表情,但若文等不及了,问:“老公公,那我会掉下悬崖去吗?”
“姑娘,你有婆家吗?”
“有。”
“你拜堂了吗?”覃正全将侧仰的脸改成埋在胸前的姿势问。
“拜了。”
“如果八字没有错,那你已经逃过了一死!”
“老公公,差一点我就死了!”
“是怎么一回事?新郎呢?”
若文泣不成声,说:“他死了!”
覃正全反复算了好几遍,最后,他侧仰起脸滔滔不绝。说若文应该出生在一个大户人家,最近应该是大难不死。的确有人在追杀她……他劝若文赶快离开这里,越远越好,最好去个人烟稀少的地方。他还说,若文身边总是有贵人,关键时刻总有好人伸手帮她……
若文对覃正全佩服得五体投地,这些事就像他亲眼看到的一样。
若文跪在地下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是一个劲儿不停地给覃正全磕头,过了好一阵她才停下说:“算得准!算得准,算得太准了!老公公,我还想知道我爹娘他们怎么样?”因为二保催她走的时候,再三叫她千万不要回渡水。
覃正全再次认真掐算,问:“姑娘,你是渡水人吗?”
“是。我是渡水人。老公公,我家里出什么事了吗?”
覃正全根本不用掐算,一天前,他跟小保刚从渡水那边过来,已经在那里听人讲了,林家半夜起大火烧屋的事,大人孩子一个也没跑出来,整个院子只剩下一堆灰了。他说:“姑娘,不要回去了,一天前我刚从渡水那边过来,听说林家烧光了,一个人都没跑出来。你是不是姓林?”
跪地磕头的若文扑通就倒在地上了。
覃正全赶紧伸出一只手去摸,问:“小保,怎么了?”
小保说:“她晕倒了!”
“快,把她扶起来!”
若文一个劲儿地只是抽泣,脸色苍白,终于一下哭出声来了!
骂道:“圣步堂,你不得好死!你太歹毒了!”
“姑娘,三十六计,走为上。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覃正全说完把二胡装进一个布袋,斜背在身后,伸手摸拄路棍,说:“小保,我们走吧。”
若文又将一块光洋给小保,小保坚决不收。他说公公不准要。
若文泪流满面,视线完全模糊了,她用几乎什么都看不清的视线望着覃正全和小保的背影,直到消失。
第十一章
太阳不知是劳累还是生气了,刚才还精神抖擞,笑容满面,突然就失去光彩了,若文抬头一看,原来一块乌云在拼命追赶她,太阳一脸的不高兴。若文赶紧把视线收回来放在自己的面前,她发现路面上的树影也没了。十字路口,过往人多,路面被踏得坚硬光亮,如古铜镜一般,有太阳时能照见人影。平日,路边那几棵高高的香椿树总是把自己的身影躺在路中央任凭行人踩踏为乐事。现在,香椿树的身影没了,连路面上的光泽也消失得无影无踪。若文突然心里紧张起来,几大步跨到十字路口正中间,天空猛然一黑,若文吓得差一点哭了!她原地转了三百六十度,看有人没有,但她只发现四个方向都是路,若文心里更没有底了,不知该朝哪个方向走。若文急哭了。由于她眼里尽是泪水,视力模糊,看不远,其实远处有人向这边过来,她没看见。她深感绝望了!
突然,她听到哪儿有牛铃响,赶紧抬头,看见迎面走来一个背犁的老人,身后牵一头大黄牛。
若文急忙抬手擦干泪水,马上重新装成跛子,一拐一拐迎上去问:“老伯伯,我迷方向了,请问……”
“你要去哪里呀?”老人问。
老人身后的牛边走边在吃路边的青草。开始,老人是半走半停,突然,牛看见了老人前面有更肥嫩的草,它小跑几步,一下冲到了老人的前面。先前是老人拉着牛走,现在,变成了牛拉着老人走了。
“我去……”若文到了嘴边的话没说完,突然她想起圣步堂派人还在追她,心里想:我不能说去哪个地方。她便又改口说:“老伯伯,我一个讨米的人,去哪儿都行,我只是想弄清个方向。”
老人站着,手中的牛绳已经放完了,但牛还在使劲地往前奔,老人干脆把手一松,让牛去吃,说:“快吃去吧。”
老人现在不急了,他也站到十字路口中间,转着圈儿告诉若文说:“这是往下,能到缸银跑,沿公渡,青鱼脑;那是往上,能去小热水溪大热水溪,汤溪峪,磨江岩。”
老人望了一眼他的牛,捡起牛绳轻轻抖了几下,意思是催它快些吃,接着他抬手又朝对面山上一指,说:“看到没有?那座山山顶就是严家山。”
老人一个后转,又说:“翻过那座山就是仙阳,从仙阳往下走就是渡水。仙阳跟渡水挨着。你去那边吧,那边坪里收成好。”
老人相信若文是讨米的。
听到仙阳和渡水,若文吓得一下忍不住哭了!
老人问她怎么回事?若文只好编谎话,说:“那边的恶狗咬过我,一说起我就害怕!”
老人没再问,他用牛绳在牛身子上用力撇几下,老人是要走了,但贪吃的牛根本不理睬他,老人使劲拉手中的绳子,牛的鼻子都被拉歪了,但它仍然不肯走。老人火了,他举起手中的竹鞭杆使劲朝牛屁股上就是几下。牛走了,老人也走了。
十字路口只剩下若文和她那长长的影子。若文对磨江岩和仙阳渡水两个方向分别凝视许久,心里流着泪想:“真是山不转水转。我牵瞎婆婆转了五六天,转来转去又转回来了。”
若文一屁股坐在路边的一块石头上,再也不装斜眼儿啦,大眼睛一睁,她好看的本来面貌彻底恢复了。
若文让眼眶里的泪水任意地流淌,心里还问自己:“人为什么要有命?
命为什么还分好坏?我的命为什么就该有这么大的灾难?人的命到底是哪个安排的?“若文再次久久地望着磨江岩方向,若文忍不住哭出声了。本来她打主意偷偷溜回渡水的,但她怕把灾难带给父母,这下可好,家里比她的灾难更大!连一个人都没活,她成了无家可归的人了。
若文彻底心灰意冷了,突然,她心底冒出一个念头:“你不让我们家的人活,我也不叫你圣家的人活!”若文决定返回去,要放火烧了圣步堂家。
太阳落山了,若文站在坡上还能看到天边的晚霞,有一片云好像正在燃烧。
此时,若文已经又一次来到了瘸婆婆的茅草棚门口,她人没进屋头先进屋了,喊:“婆婆在屋吗?”
“是哪个呀?”老太太在屋后阳沟里扯草。
“婆婆,是我。”
“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瞎婆婆呢?”老太太过来问。
“婆婆没回来。那天夜里翻山我把钱丢了,我是回来找钱的。”
若文没讲真话,她怕老太太替她担心。
“姑娘,山这么大,你到哪里去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