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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儿,差胡子听到知菩萨在说他,他问:“菩萨,孩子病情如何啊?”
“要看你的瓷针了!”差胡子进屋连气都没喘一口,就急忙给小亮看病。他把巴掌往小亮的额头上一捂,惊讶了,说:“哎呀!孩子烧成这个样子还要得?赶紧弄凉水来!”接着,他又让赵勇志把小亮弄成侧身,他对伤口看了许久,说:“伤口到底怎么弄的?”
“搞不清楚。”赵勇志说。
差胡子又仔细地看,反复地看,有时他自己还歪着头或低着头张嘴做咬的姿势。
突然,他好像有所悟,心里想:这小子的伤有两个可能:一是跟人动手让对方咬了;一种是女人咬的!差胡子觉得凭小亮的功夫第一种不可能。他清楚,一切动物以人的毒性最大。
差胡子亲眼见人咬过毒蛇,一袋烟的工夫,蛇就肿死在洞里了!差胡子说:“我看这伤像人咬的。”
“昨日很顺,没交手啊。”赵勇志像自言自语,他说完了又问小明:“小明,昨日你跟小亮在一起,他和人交过手吗?”
“没有啊!”
小明说完仔细回忆当时的情景,脑袋里首先涌出来的是新娘光着的身子,真像是一幅画儿,大眼睛,直直的小鼻梁,细腰大屁股,一对圆圆的大乳房……当时小明动过心,如果当时只他一个人,他肯定不拿金子而要女人。小明想到这里,他突然明白,小亮为什么回来晚了。他半路又返回去弄新娘了!
小明扭过脸来对差胡子说:“胡子伯,弄不好还真可能就是人咬的!”
赵勇志一听急了,“你们到底怎么回事?!”
“我们捆人的时候,我听他喊了一声‘哎哟’。”
那天赵勇志让小明跟小亮去新郎新娘房里,就是让小明管住小亮,他怕小亮见了女人出事。因此,小明不敢讲实情而撒谎。
“小亮捆……”
“赶紧找个细瓷碗来!”差胡子打断赵勇志的话说。
赵勇志急忙拿出瓷碗,差胡子用砍柴刀的刀尖轻轻地将碗敲碎,从中挑选出几块锋利的小瓷块,几个人把小亮弄起来,让他的上身伸到一个装满清水的大盆之上,差胡子说:“菩萨,还是你来,我去采药。”
“那你走吧。”知菩萨用食指和大拇指指尖捏着带尖的小瓷片,做鸡吃食的动作,在小亮伤口周围放血。血呈紫色,看来的确毒性很大。小明用毛巾挤水,及时将血冲走。知菩萨扎了一百多针,小亮上身有半边往外冒血,知菩萨手有些酸了,他说:“用水多冲会儿,我看差不多了,等差胡子回来上药吧。”
高明的郎中一般注重两点:一是确诊;二是对症下药。差胡子必须亲自上山采药。他对外伤用药很有讲究,无论什么草药,他一律自己用嘴嚼成糊状,再将糊状的东西敷在伤口上。
果然奇迹发生了,差胡子的药敷了不到两个时辰,小亮醒了。第二天换药时,小亮的伤口已经在开始发白,而且有收口的迹象。
平日小亮是个闲不住的人,现在,他按照差胡子和知菩萨的吩咐,三天不能走动。小亮趁这个机会,正好如饥似渴地读书。
小亮家有四个大樟木箱子,满满当当全是书。这书多是文史哲类,也有其他杂书,是小亮爷爷留下来的遗产。在赵家,通读过这四箱子书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小亮爷爷,一个就是小亮。在南方,放好的东西必定是用樟木箱子,它既防潮又能防虫蛀。但小亮仍然每年都要在秋季将箱子搬出来晒书,而且每次都要重新换几片艾蒿叶。
小亮的伤口好了,已经开始长小嫩肉。不过,留下了一个凹状的疤痕,在小亮的后肩上成了永久的纪念!
小亮的伤口除小亮自己清楚之外,对于外人,恐怕是一个永远的谜。尽管小明自己说他知道,但他并未亲眼所见,只不过是他的猜疑而已。当然,最清楚不过的还有新娘若文。因为那是她仇恨的杰作。但是,小亮当时是蒙面,若文并不认识小亮,更不知道被咬的人叫小亮。这件事小亮自己死都不会讲出来。
有一次,小明想诈小亮,但没有成功,小亮说:“你可千万别以哥哥之心度弟弟之腹,没事别瞎猜。”看来这件事是非烂在他肚子里不可了!”
小亮伤口的事,小明从此不再问了,但作为父亲的赵勇志,对这件事总想弄个明白,他认为小亮一贯诚实,从不在大人面前说谎。可是一提起这件事,小亮的嘴巴比钢铁还硬,他半个字都不吐。
没办法,赵勇志只好进行一番预防性的教育:“你是十八岁的人了,不管这伤口是不是贪色惹的祸,反正都过去了!男人也是吃五谷杂粮的,哪有不想女人的?你爷爷在世,常把‘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挂在嘴边教育后人,这个道理是指爱财先要讲做人,我看男人想女人也是一个道理。我们到人家去破他的财,还恋别人的女人?那是要丢……”
“爹,我知道。”小亮虽不承认,但他对父亲的说教并没产生抵触情绪。
赵勇志对小亮虽没直接问出个什么结果来,但他认为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就那么一层窗户纸,何必捅破它?
赵勇志对小亮说:“明日你胡子爹过生日,背块腊肉去坪里给他拜寿!另外,杨校长都来找过你好几次了,回来你就去学堂当先生吧。”赵勇志接着又说:“噢,下月踩红犁,我们家都参加。”
“嗯。”
日头偏西的时候,还是个好晴天,等日头快落山的时候,整个严家山忽然变成了西边日头东边雨。天黑人静不到半夜,风声雷声雨声连成一大片,有些树都被刮倒了,好一个多变的天气。清早,小亮起床站在门外一看,老天爷的脸又变了,成了东边日头西边阴。小亮把脸扭向西边,滚滚的乌云慌手慌脚地乱跑,像逃乱似的。他把脸扭到东边一看,蓝蓝的天上白云飘,一点下雨的迹象都没有,小亮在心里说:“老天爷,你到底在忙活什么了?你弄得我下坪去带伞不是,不带伞也不是。”
差胡子本来在山上住。知菩萨、差胡子跟赵勇志三个人,是穿一条裤子都嫌肥的朋友。三家分别住在严家山的三个小山头上,成一个等边三角形,谁跟谁家都隔个五六里路。两个月前,知菩萨和赵勇志商量好了,今年要好好为差胡子做五十大寿。但差胡子不答应,他早早就下山躲到女儿家去了。
在石门,寿星老躲了,一般是不追着做寿的,但小亮不同,差胡子刚为他治好了病,救了他一条命,小亮必须去谢这个救命之恩。
吃过早饭,赵勇志取两块腊肉,用纸包半截,大半截露在外面,显得体面。小亮来到干溪沟。
干溪沟是山上的人下坪、坪里人上山的必经之路。干溪沟是两座高山之问的一条很陡的峡谷。远望近看,它的确是一条溪,满沟尽石头,一看就是长期被水泡过的样子,但平时从未有人见溪里有过水,只是偶尔山洪暴发才有水咆哮!因此,人们才叫它干溪沟。
干溪沟并不是没有水,只不过她像个既内向又内秀的人,有水不肯外露而已。其实,水都在地表皮之下,是暗流。无论天旱多久,只要你搬开一块石头,或者用手在粗沙细石中刨一个坑,立马就能见到满满一汪清水。据传,干溪沟古代是一繁荣小镇,一次山洪暴发,整个小镇不仅片瓦无存,还变成了一条深沟,而且满沟的大石头。从此,无人单身敢走干溪沟的夜路。人们把干溪沟叫鬼沟。
干溪沟是山上人与外界物资交流往来的主干道,但夜间很少有人敢走。山上的人下山后返回,为了避开夜间走干溪沟,从来都不原路返回,而是在沿公渡过河,绕道走九渣拐上山。但也有极少数不信邪的人,偏走洋子桥、月光坪然后原路返回。
一次,小亮的父亲赵勇志下山卖桐油,他不愿走九渣拐的冤枉路,大着胆子原路返回。他进干溪沟的口,就已经是掌灯的时候了,走着走着,听到身后有几个人跟上来了。赵勇志心中一喜,他立马坐在路边石头上抽烟,等后边的人上来结伴而行,但赵勇志左等右等,明明屁股后边跟来几个人,可就是只听见人说话,不见人上来,他只好起身一个人先走。他刚起步,突然,有人敲他背后的两只油桶。赵勇志既不敢问,也不敢回头看,只觉得毛骨悚然,浑身直冒冷汗。他拼着老命朝前走,不敢回头,也不敢停下来,最后简直就是一路小跑。一直到家门口,狗一叫,敲桶停止了。赵勇志一脚迈过门槛,另一只脚还在门外,他就喊:“有鬼!有……”喊声一半还在喉咙里没出来,赵勇志就连人带桶一头栽倒在地不省人事。
仙阳渡水的人夜里上山偷木材,也曾多次在干溪沟遇到过这种怪现象:明明你看到前头大石头上,有三四个人烧堆火在抽烟,叽叽咕咕还说话,可等你凑上去套近乎,讨个火抽烟,却连个人影儿都没有!烟袋杆子伸到火堆里,你吧嗒半天就是吧嗒不出烟来。
小亮还没进干溪沟,心里就开始打鼓,汗毛都竖起来了!但总不能不去吧?他大着胆子刚进干溪沟,就发现干溪沟涨水了,小亮刚弯腰提裤腿准备过水,一眼看见沟对面有个漂亮女人,身边还有两个一般大的孩子。孩子最多三四岁。由于水大,她正为此作难。
“大姐,你是要过来吗?”小亮问。
“是啊,干溪沟干溪沟不是条干沟吗?怎么这么大的水呀?”
漂亮女人叫周静。她本是常德德山一大户人家的千金,曾在常德一中读书,十八岁嫁到石门洋子桥肖家。肖家也是沿公渡一带的大地主。第二年,周静就为肖家生一对双胞胎儿子。可是,丈夫肖忠诚却并不忠诚,他爱好在外拈花惹草。一个月前,肖忠诚与月光坪一丑婆娘勾搭上了,此女二十六岁,完婚八年,不生儿女,原因是丈夫在南边三板桥教书,她一多半的时间是守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