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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在得到对方肯定的答案后露出干净的笑,他用袖子盖过手,认真地擦干净身边的位置,声音竟有些颤抖:“到我身边来好吗?潋焱。”
乾景三十一年,护国大将军渊木良病重,瑾王屡次派宫中太医诊治,无果,逝于其年秋。
是时,将军府内外白绢如雪。来往吊唁的人络绎不绝,渊晢站在纪幽堂门口,接受着来往或怜悯,或勉励的目光。
从此,这偌大的将军府真的要靠自己一人撑起了吗?大哥渊析已于三年前战死沙场,母亲亦悲伤成疾,最终不治,遗愿竟是让父亲许她不让自己再上战场。可是父亲,他那个顽固一世的父亲,甚至不肯许下一个谎言以致他的母亲抱憾而死。
他的父亲当真是爱瑾国甚过一切吧,所以才会在临终前对他千叮万嘱。他说,今生今世,瑾澌是你唯一的王,你要不惜一切代价保护他,不惜一切。
其实不懂,父亲为什么独独看重这个皇子,听说是自己因为小时候,母亲带着年幼的自己入宫哺乳丧母的小皇子瑾澌,而那个尚在襁褓中的男孩,竟是冲着自己,露出了他的第一个笑容。所有人都说,这两个孩子有缘呢。而那个笑容,也真的咒语一般,使他们彼此的命运,交织在了一起。
只是渊晢始终觉得,这一切的背后另有隐情。父亲看向瑾澌的目光永远是悲伤的,甚至带着悔愧。然而,这目光后的秘密,也许会因为父亲的离开而再也无法解开了。
渊木良一死,失去护国将军的瑾国竟一时陷入了四面楚歌的境地。而年仅十四岁的渊晢代父统军,竟是屡著军功,以至被传为神祗,各国最终不再敢来犯。
然而战争的阴谋,它盛开在任何角落。
变故徒生
乾景三十二年,五大国之一的祈国国主亲率五千精兵开赴瑾国,美其名曰“友好交流”,却又暗命五万大军随后前往,伺机出战。却未想路途遥遥,五千载着“货物”的人马一路跋山涉水,竟是半个月后方才到达落晰山。
“大王,翻过这座山就是瑾国了。”
时维九月,落晰山上的雪已经有一尺多厚了。那些久经跋涉的马早已倦怠,遇到这极寒的雪更是不肯往前一步。素闻瑾国易守难攻,祈王望此大雪只是眉头微皱:“来人,给我清雪。”他随手折下一根树枝,掷于地上,“就用这个,把这些树都给我砍倒,点着了融雪。” “是!”那些将士纷纷解下腰间佩刀,准备伐木,即便有些人觉得这个方法有点儿······很不现实。
“慢!”茫茫雪岭,突如其来的声音让祈王吓了一跳。循声望去,一个少女不知何时,竟出现在了这雪岭之上。她晶莹的蓝色衣袂飘飘欲飞,整个人仿佛雪地上盛放的一朵冰莲。十三四岁的眉眼,面对着数万大军,如泉似水的眸子里透出的竟是冷静,甚至······嘲弄。
祈王端详着走近的少女:鬓若乌云眉如柳,丹唇一启竟似绽放了整个春天,早就听说瑾国人皆是形貌昳丽,要都是这样的美人倒不枉他一路辛苦,祈王想着,嘴角挑起难以自抑的欢喜。
“大王。”军师见祈王又开始走神,只得一脸无奈地偷偷喊了声主子。祈王这才回过神来,露出一个自以为谦谦公子般的笑容问:“姑娘是这瑾国人吧,劳请姑娘给我们指一条进城的路,本王必有重赏。”
“呀,不知大人是哪国国主,潋焱不知,竟是得罪了。”蓝衣少女虽然这样说着,却也只是微微欠身就算是施礼,然后接着说道,“这里已经是梏城脚下,不过大王若是想进城还要好远呢。”
“这······”祈王惊讶于她声音的婉转,连回答也慢了几分。
“不过大人,你带这么多人来我们瑾国,不知······”,潋焱扬眉,含笑的眸子似乎暗了几分。
“呵呵,”祈王佯笑,“本王素闻瑾国物阜民丰,今特意前来以示交好之心。”
“原来是这样,”少女意味深长的应着,眸光似随意扫过祈王身后的兵马,语气却是仍是含笑的,“只是瑾国地方小,怕是容不下诸位。”
少女顿了顿,忽然又笑道:“不过,若是大人愿意一个人进城,潋焱倒是愿意带你去见瑾王。”
一个人?这怎么可以!一个人进入瑾国都城,那不是羊入虎口吗?想那瑾王也不会与这不谙世事的少女一般好骗。
“大王,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妨随她去了,探一探瑾国的虚实。况且,徐将军的五万大军还在路上,不日将会与我们汇合,量他们也不敢怎样。”军师师在祈王耳边提醒。祈王正在心下思量,一时之间,自己带的着五千精兵是无法进城去了,总不能就这么带兵回去,想他祈王也是在刀光剑影中打杀出来的,难道还会怕他们的虚张声势吗?倒不如自己先过去,让他们暗地里想办法挖个隧道什么的,最好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杀进瑾国王城。不过自己一个人去瑾城见瑾王怎么说也不安全,他可得拉个垫背的。
“既然如此,那军师陪我一道去可好?”不待军师回答,祈王把目光转向少女,“姑娘总得让我带几个随从吧。”
“当然。”少女笑着应了。
“霍将军。”祈王微微侧首命令道,面上自带威严。
“在。”从后方跑上前一位中年将军,恭敬地垂眉,却是自始至终没有看突然出现的少女一眼。
祈王在霍将军耳边说了什么,霍将军点头应下。随后,十八个腰佩长剑的士兵跑到队伍前边。
“可以走了吗?”少女却似乎并未将这些人放在心上,只是漫不经心一般扫了一眼已经回到原处领军的霍将军,再把目光转回马上端坐的祈王,依旧浅笑着问。
早听说瑾国因地处极北,气候极寒。只是祈王没有想到,九月的瑾国竟是这样一片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景象了。在少女的带领下,一行人走的不算慢,却花了一昼夜的时间才翻过落晰山。
到了梏城,少女去驿站换了二十一匹马,一行人马不停蹄,终于在正午赶到了帝都瑾城。
然而祈王又一次感到了诡异,瑾城落满大雪的街道两侧,商贩们兜售的竟都是新鲜的果蔬。
“福伯,还不回家吃饭啊?”少女向一鹤发老者打招呼。
“就回就回,有客人来?”正在忙生意的人抬首,露出一张与头上鹤发极不相称的年轻的脸,声音却是沧桑如花甲老人。
终于有人注意到自己了。祈王似乎没有注意到老者反常的面目,只是伸长了耳朵,想听清他们的对话,而少女只说了一句:“是啊是啊,我带他们去见瑾王。”
一路上,似乎只有那些黄口小儿才对他们有点兴趣,围着他们唱着古谣。可是心乱如麻的祈王竟是一句也未听清。距离与霍将军约定的日子还有三天,届时,如果自己未曾回去,五万大军将立即北上。
适时,任是再深的雪,也会被鲜血浸透吧。
在见到瑾王的那一刻,祈王着实松了口气。瑾王的纯白色雪狐大氅让他觉得,这个国家还是正常的,只是与人家一比自己这一身华贵的软甲,倒显得不够大气恢弘了。就在祈王还在为自己的装束纠结时,两个冰肌雪肤,云鬓晓鬟的宫人替瑾王脱下了大氅。瑾王长衣而立,遥遥地露出极其清和的浅笑声,随即迈着高贵的步子迎了过来:“祈王亲驾,孤王早已命人安排了酒宴替祈王接风洗尘。请祈王先喝杯清酒暖暖肠胃,再去后殿用膳。”祈王顺着瑾王的手势看去,石桌之上,放满了鲜果,一壶酒似乎刚刚烫好,此时正冒着缓缓的热气。祈王再看面前这位丰神俊朗,华贵雍容的年轻王者不由心下一寒:难道传说是真的,这瑾国人真是天神的后代,能够改四季,驭万物?
“小王先干为敬。”瑾王却似乎对祈王面上一览无余的惊慌不以为意,只是扬了扬已经空了的酒杯,微微一笑:“祈王请。”房间里很热,祈王额角渗出了汗,他端起酒杯,有些犹疑,不自觉用余光瞟了眼身后的军师。军师微微点着头,示意他喝下去。“奶奶的,反正喝的又不是你。”祈王心里暗骂着,硬着头皮举起酒杯,暗恨自己仍旧穿着方便活动的贴身的铠甲,这酒水竟无处可藏,装作失手丢掉又恐失了身份,只得一闭眼喝了下去。
一口清酒入口,祈王登时觉得神清气爽,竟忘了一切犹疑,当即欢喜地与瑾王前往后殿用膳。这倒让军师万分担忧,现在是乾景三十二年,也就是说,眼前的这位瑾王登基已有三十余年,可他的脸与刚刚三十五岁的祈王相比实在年轻得诡异,倒像是个刚满二十岁的青年。
酒酣之时,祈王又觉得热起来,这房间不知用了何种保暖方式,纵然室外冰天雪地,室内却暖如三春。
瑾王看着祈王脸上的不适,嘴角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同时扬手命令:“来人,给祈王扇扇子。”
祈王抬眼看向那些走近的婢女,这一看不打紧,那些喝下去的酒登时化作冷汗从他的脊背渗出来——那些婢女,一个个竟与那带路的少女长了同一张脸。
“祈王若是热的紧,就将外袍脱了吧。”
“不,不热。”怎么会热,他现在吓得直哆嗦,何况他的外袍里塞了满满的武器,怎么能脱。
两天后,祈王与瑾王签定了和平协定,约定永不相扰。同时,瑾王拒绝了瑾王的挽留,于当日离开瑾城。
带着五万兵马撤离瑾国边境时,祈王还是忍不住兀自回头看了一眼高耸入云的落晰山,忽然忆起临行前靖远侯的话:时机未到。
那什么时候时机才能到?
耳畔,只听霍将军下令:“有胆敢将瑾国之事泄露半句者,诛九族。”
瑾城,暮雨轩。
“瑾澌,你知道祈王当时被吓成什么样吗?‘人仰马翻’,对,就是人仰马翻!”猎翯一袭粉色纱裙,安静的时候宛若一株优雅的出水芙蓉。而现在,她的脸因为持续的笑容呈现淡淡的粉红色,更衬得那张脸吹弹可破,倒显出与众不同的娇媚。面对忍不住大笑的少女,被唤作瑾澌的少年只是轻轻扬了下嘴角,并不做声。“至于吗,至于这么惜笑如金吗,跟你们家潋焱一个样,整天跟块冰似的,真搞不懂瑾王,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