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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现在是不是很丑?”潋焱突然问道。
“不会,你是最美的新娘。”瑾澈的声音止不住地哽咽。
“可是你好丑。”潋焱抬手替他擦脸上的血迹,“满脸的血,擦不掉了。”她皱眉,似乎很是懊恼。
“焱,你是不是很疼。”
“不,一点儿都不。或许,这才是我想要的。鎏离,我真的撑不住了,你别怪我。”潋焱一直觉得只有死亡,才是她唯一的解脱,可是为什么,她的心这么疼,甚至疼过了身上的所有伤口。
“答应我,别伤害瑾澌,还有,不要记得我。”
她曾经温暖的身体在他痛到无可复加的怀抱中逐渐冰冷,这一生里,他对她的种种辜负她都不讨要——而终于无法偿还的少年——那个一直努力骄傲着的少年,慢慢痛死在了永隔的大门外——换了个人一般,一向冷傲的少年突然哭到声嘶。
她都不在了,他还逞强给谁看。
“潋焱,我会为你报仇。”他的眼里突然闪过的狠戾,让那些沉在惊愕里的士兵不由后退一步,而瑾澈,只是兀自起身,口气冷漠:“收兵。”
“皇子殿下,我们现在应乘胜······”
瑾澈怀里抱着潋焱,脱不开或者并不想松开手,只是一抬脚,地上的一把断剑顺势被带起,直接刺进说话者的腹部,刀剑刺入皮肉的声音让人心悸,他扬起黑夜般深暗的眸子问:“还有谁没听懂么?”
如决
“不要!”瑾澌挣扎着从梦中醒来,他并不记得梦里发生了什么,心里却突然好像空了一块,他下意识的把手放在胸口,眉心紧紧地皱在一起。
很久没有睡过了,奇怪的是他也并不会感到疲劳。也许只是因为大脑一味地不肯承认身体的疲劳,所以才会感觉不到倦意。然而疲倦的身体终于自己做出了反应,以至于他连在不觉中睡了过去都不知道。
更漏里的细沙缓缓地流淌着,瑾澌发觉自己只睡了不到半个时辰,却仿佛在梦里涉过了万水千山,历经了生死劫难。
“王?”内侍细长而漆黑的影子投在门上,让刚从噩梦中转醒的瑾澌蓦然觉得那团黑色像是择人而食的怪物。
“什么事?”瑾澌不悦地低下头,兀自擦拭着手心里的湿汗,声音却是自带威严。
“顾将军求见。”不卑不亢的回话声,或者已经是不屑一顾?只是这些他都不再想管了,再有几日,瑾澈就会杀进这王宫了吧,不知道他会怎样处置自己这个王兄呢。即便自己已经布置万全,然而······瑾澈的武功早已深不可测,他并不认为自己的计划会绝对成功。所以······所以他才会送走了身边他所有想保护的人,即便他多想那一刻,在他成功或者失败的那一刻,身边站着他们。
“不见,我不是免了他的将军之位,他还来干什么?”瑾澌忽然觉得不耐烦,在传言出来时,他就贬了他回家种田,顾惹尘却偏不懂领情,三天两头的来闹他。
“他说,焱姑娘托他把一件重要的东西交给你。”
潋焱?重要的东西。
瑾澌不由自忖,她该是早已对自己失望至极了吧,所以才不肯再来见他。
“好,让他进来吧。”良久的沉默后,瑾澌终于开口,然而嗓子里犹自潮湿着,几乎让他忍不住掩面。
雕花的窗棂忽然扑棱一响。
“别这样瞪着我,我一向都是走窗子的。”顾惹尘从窗口翻身进来,伴着一阵夜风拂面,清凉如水。
随手将一个信封丢给瑾澌,顾惹尘修长的手指不停翻动着桌上一口未动的糕点。桂花落,听说这是某人唯一会做得东西。
“呐,这是潋焱托我交给你的,都封得好好的的呢,我可没偷看哦。”顾惹尘将奶白色的桂花落送进嘴里,甜到发腻的味道,然而他还是细细地品着,嘴里含糊地说道。
“呵,你这倒是有些不打自招。”瑾澌看见顾惹尘脸上故作的无所谓表情,原本准备好的横眉冷对忽然没有力气使出来,反倒不自觉地笑了。
“什么啊?你说她要是不信任我干嘛要我送啊,还千叮万嘱地告诉我一定不能提前打开。诶,她说不能提前打开,也没说不让我看啊,让我看看吧。”吃光最后一块糕点,顾惹尘涎着笑凑过来。
瑾澌看着顾惹尘的一脸贱笑,连日来惶惑不安的心情不由好了很多,他一手挡开顾惹尘凑过来的脸,像逗弄小孩子一般恐吓道:“你的伤全好了?小心我揍你。”
“你还说,我的伤早就好了,你凭什么削去我的将军之职,你说······”
“你的伤还没有好完全,至少脑袋就不够灵光。等你全好了,我自会把将军之位还给你。”明明是调侃的话,瑾澌的脸色却突然沉下来。
顾惹尘不解,从黎国回来已经一年多了,自己明明已经康复,瑾澌硬是把他关在府里,而且每次提及此事,都是满脸阴郁。
即便如此,顾惹尘仍旧识趣地没有再说话,懒散地目光又转回已经干干净净的碟子,竟然一阵失神。
瑾王亲启。是极为端庄而认真的字体,方方正正地不像她。将封蜡放在离火光一寸处,融化的蓝烛味而带着隐隐的甜,瑾澌忍不住多吸了一口气,心里绷得紧紧的线终于松了一下。他知道自己的动作很慢,明明心里有着隐隐的期待,更多的却是抗拒,他觉得自己是等待判刑的罪犯,终于来临的结果多半是坏的,却仍然在侥幸。
都说是字如其人,她的字也果真如她一般纤细,清淡,不像猎翯那般张牙舞爪的“飘逸”,也不像渊晢那般温润却大气。
然而这一次,或者她换用了极浓的墨,或者她的每一笔都写得格外用力,几乎穿透纸张的墨色让他担心她或者会因此耗尽心力。即便不只一次看过她写的自己的名字,然而唯有这一次,他似乎穿过纸张看到了她浓烈的情义,厚重的悲伤,以及无可挽回的决绝。
她明明是那么疏淡的一个人,却忽然跳脱出了情绪的桎梏,将满满的血肉盛在了他面前。然而太刺眼了,他几乎不敢去看。然而他不得不去看,他难以抑制地感觉到,这一张薄薄的纸,将是他们最后的结局。
瑾澌 :
原谅我其实我还是想这样叫你。
记得小时候,父亲大人告诉我,王宫里住着一位与我同年的唤做瑾澌的皇子,你一定不知道我有多开心,因为我是个孤儿,我根本不知道自己生于何年何月,我一直以为,找到了你我才能找到自己。再后来,是无边无际的仰望,我羡慕你尊贵的身份,羡慕你有那么多的亲人,直到那一天,我才知道,原来我们都一样。
我记得那一天的每个场景,颓圮的城墙,晶莹的眼泪,夕阳在你的碎发上轻灵的舞姿,还有你温柔的声音。你说,潋焱,到我身边来。
自然,我没有忘记那个孩子嘴角美丽而邪气的笑容。
对不起,或许我不该提到他,就好像我不该在猎翯面前提到渊晢,即便知道,那是他朝思暮念的名字。
可是,我不得不提到他。
还记得前日我来看你吗?我不知道那会是我见你的最后一面了,否则我一定要好好的看清你,哪怕是你对着我的只是个背影。
我只能感觉到自己越来越不能懂你了,即便我很想再牵起你的手,用灵犀诀去探知你的悲伤,可是我怕,我知道的会是让我承受不了的秘密。
是的,我已经不敢相信你了。
有时候我会怀疑,我和你,我们是否真的曾相互扶持着走过年少的悲伤,我们是否真的一起去过黎国,经历过那些生的,死的。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回来以后,一切又回到了原点。只有额头上的蝶形疤痕告诉我,这一切不是梦,不只是一个噩梦那么简单。
你又骗了我,所以我不敢再相信你了。
即便如此,即便你不再是曾经的少年,即便权欲将你啃噬的面目全非,即便我曾说你太让我失望了······我还是会站在你这边的。
我截取了前线的密报,知道瑾城已经攻陷了梏城,知道瑾澈已经接近瑾城,知道王军已然溃不能战,知道他要与你进行最后的谈判。
我想,我终于明白你为什么免了顾惹尘的将军之职,那一刻我突然觉得,那个少年原来还在,而他,他只是离开了我。
所幸,我还记得你的笔迹。
我没有想过真的能拦住瑾澈,但是,如果你看到了这封信,那我应该······已经死了。而瑾澈,大概也会退兵了吧。
而你,我最亲爱的少年。我希望你能好好的活着,像渊晢希望的那样幸福的活着,也不枉他了断尘缘,选择痛苦的成全。
最后,好好疼猎翯,好好爱惜风,好好照顾自己。
让我微笑着仰望你。
潋焱绝笔
“顾惹尘,瑾澈的兵马现在到了哪里?”
不会的,她一定是在生自己的气,她一定是在吓唬自己。即便明知道潋焱永远不会这种伎俩,瑾澌仍旧不停地这样安慰自己,然而一种叫做绝望的情绪久久徘徊不去,这种挣扎,几乎将他胸口撕裂,心脏揉碎,似乎碎片可以随时成灰成烬,再也无迹可寻。
“听说,已经过了梏城。”
似乎连最后一根心弦也绷断了,瑾澌的脸瞬间透出死灰般的苍白色,双手跟着不受控制地颤抖。
顾惹尘知道一定是潋焱在信里说了什么,而且很不幸的与自己刚才的话不谋而合。伸手去抢那封信时,瑾澌突然将信护在怀里,然后慢慢蹲下身子。几乎是半跪的姿势,汹涌的温热液体毫无预兆的落下,是无声的流泪。然而万籁俱静中,顾惹尘仿佛听见什么缓缓碎裂的声响,从心尖到四肢百骸,全身的每一处血脉似乎都融着这种东西,然而这一刻,它们不约而同的碎裂崩毁,细密的声响,哀伤而绝望。
顾惹尘在这样毫不掩饰地绝望里死死愣住,以至于他站在他的面前,久久地忘了动作。那个记忆里神祗一般的少年,突然遗失了所有的光芒,却以更决绝的姿势控制了他的情感,几乎灭顶的痛苦,是他的,同时也成了他的。
良久,顾惹尘听见瑾澌嘴里短促的喘息声,然后终于开口说话,发出嘶哑而细碎的声音,似乎在重复着什么。他不顾礼节地倾出身子,耳朵几乎贴上对方的唇,潮湿的气流里,他终于听清了他的话。
是请求,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