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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余的话我不想多说,你暂且停下手中的任务,跟猎维一起去边境接回猎翯。我会向瑾王请命让你暂时呆在那里。好好反省,我不想看见你再犯错。”
“是。”
潋焱退出去,阳光灿烂得让人发晕。
车水马龙的皇城,一手遮天的猎府,连阳光都这么扎眼。
而阳光下的巨大阴影里是灼灼发烫的黑暗。
玉碎
“焱,你怎么来了!”猎翯上前替潋焱摘下遮着轻纱的斗笠,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潋焱的头发,此刻已斑白如雪,“你怎么搞的?”
“你还是别管我了。父亲大人要我来叫你回去,猎维已经在路上了,他的手段你是知道的。”连重逢的喜悦都来不及表达,潋焱不得不提醒道。
“不是又出事了吧,又跟瑾澌吵架了?上次你不辞而别,瑾澌为了找你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你的画像都贴到这来了。不过,画得可真漂亮。下次,一定让他也给我画一张。”猎翯自顾自的说着,对即将到来的猎维不以为意。
潋焱微微地叹了口气,从何时起,想到这个名字就会累,那是一种无法言喻的无奈,即便他们在旁人眼里再怎么亲近,真正横在他们之间的,那判若天渊的距离根本无法逾越。
尤其是此刻,听见他的名字从猎翯嘴里轻描淡写地说出来。 “他很好。不过你可要小心了,父亲大人最近心情不太好。”潋焱焱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似乎极度疲惫,“因为我。”
“你?”猎翯讶然,忍不住揶揄到,“一向言听计从的潋焱也会惹到他,他不是更年期吧?”
“······”潋焱在给了她个白眼后迅速恢复了“说教”的严肃表情,“这一次,是我的错。所以······”
“好啦好啦,看在你这副衰样的份上,我就原谅你破坏我们俩的二人世界了,至于猎维,”猎翯隐约露出厌恶而不屑的表情,“我又不怕他,他除了在我爹面前摇尾巴还会干什么。想让我回去也行,等我也‘白发三千丈’吧。”
“这里都是些大男人,你这么个大美人站在这他们都不好好训练了。走吧,我带你去我那。嘻嘻,大美人,今天晚上你就陪我一起住吧!”
单纯如她,似乎并未注意到什么,直拉着潋焱向营帐走去。倒是一直静默在旁的渊晢向她投过疑惑的目光。潋焱微笑着向他点了头,竟是连个像样的招呼都来不及打,就被猎翯这个“女主人”带去“避嫌”了。
边境的夜弥漫着幽然的美,如练的月光,辽远的星辰,婆娑的树影,潋焱站在落晰亭里,听见渊晢一如既往的沉稳的脚步声,连心都跟着安静了下来。
“猎翯回去了?”
“嗯。”渊晢想起猎翯撒娇的模样,轻轻地笑了。
“又被‘绑’回去吧?”对于猎翯的倔脾气,她这个姐姐可不是领略过一次两次。
“是啊,都要她自己走了,就是不肯,到头来还不是要走。她呀,就是会自讨苦吃。”渊晢歪了歪头,似乎有些头痛,话说出口却是满满的宠溺。
潋焱回过头,看见他与平日截然不同的温柔神色,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渊晢,你有没有想过,猎翯这一走······”他也还不知道吧,猎翯与瑾澌的婚事。
原来知道真相,竟是如此疼痛的事。
她转言:“她这一走,也不知何时能回来。”
“没有关系啊,反正,我有的是时间等她的。只要她还回来,我就等下去。”月光下,他及腰的长发随风荡开,言语里是青年才有的笃定稳重,眉眼间却是少年的单纯痴狂。
“咳咳,你是渊晢吧?”潋焱忽然开起玩笑。
渊晢在她的揶揄里不禁红了脸:“我······别说我们了,还是说说你的头发吧。”
潋焱把视线落回月光下的暗影,她是真的不忍看渊晢瞬间的眉头深锁,不忍看他的眉宇间凝满的让人心疼的善良。这个总是替别人着想的男子,是不是真的会如瑾澌所想,会心甘情愿地选择放手。
“可能与我的身世有关吧,”她掏出锦囊里的墨色药丸递给他,“你看看这个。”
“这是什么?”渊晢接过药丸深嗅,感觉到森森的凉意,“怎么闻着这么凉?可以的话这个我先收着。至于头发,我有办法。”聪明如他,已经料到头发的变白与这药丸有关。
潋焱笑着点头:“好。”
次日天刚亮,渊晢就敲响了潋焱的门。落晰山安静地坐落在淡金色的样光里,而晨曦恰好绽放在少年身后——他的脸上紧贴着被晨露濡湿的黑发,甚至连睫毛上都还沾着湿漉漉的水汽。
“你这是?”
“这是专门为你治‘病’的,落晰山下的子民都是用这个洗头发的,你试试?”他把手里拿着的同样带着水汽的黑色叶子递给潋焱。
竟是连夜去摘的吗?
潋焱假装咽了口唾液,担心道:“这,不会脱发吧?虽然白色的头发不太好看,那也比掉光好啊。”
“这个·····也许,大概,应该不会吧!”她面前的男子完全没有校场上的冷峻凛冽,皱着眉认真开玩笑的模样让潋焱忍不住别过头微笑,她拍拍他的肩膀:“还会讲笑话了你,看来猎翯把你教育的不错。”
她看他边脸红边挠头的模样再度微笑,才发现边境的天,果然更蓝。
她清楚的知道自己仍然在逃避,但她庆幸能在这样的逃避里感觉到了久违的轻松。
河川上霭霭的浓雾里,大堆的悬浮物顺流而下,在浓黑的夜里散发着层层的死气,却没有一点声音。而那血红的河水竟突然开始燃烧,幽蓝色的火焰笼罩着漆黑的光芒。而火焰中安睡的那个人,竟是自己。
潋焱蓦地睁开眼,空气凝固般沉重。她推开窗,清澈的气流顺势涌入,眼光落处,只有旖旎的星光。梦里的颓圮会是多久之后的瑾国呢?她无法抑制自己的想法,即使眼前的一切,如此美好。
恍惚觉得有些冷,潋焱摸了摸尚未干透的头发,后悔没有听渊晢的话:果然头发未干就睡觉会头痛。
被噩梦搅得睡意全无,潋焱燃了一盏油灯,兀自倒了一杯水。灯火明灭之际,她忽然想起那个长发如墨的少年。他衔着草叶的调皮,他说别走的落寞,他说一定要救她的倔强,他说怎么办的悲伤······
她自枕边取出一只玉箫,手指起落间,竟吹得自己落下泪来。不应该是这样子的,就算只是逃避她也应该把这些丢的干干净净的不是吗。窗子还没有关,她只要举起手用力一挥就可以把它丢得原因的。然而她高举着手,却始终没有会下去——她的手像是被什么按住了一般,牢牢地握着那冰凉的玉。既然这样,轻缓的气流缓缓聚在指尖,她强迫自己收拢五指,玉碎的声音太过清脆,潋焱只觉得心头跟着一颤。
“吹得好好的,怎么却停了?”少年自充满阴影的窗口飞身落下,动作轻得几乎没有一点声音。 潋焱有些恍惚,甚至一度以为只是幻觉。
连这最后的点滴都碎了,他还要出现么。
潋焱蹲下身子,将玉箫的碎片一一拾起,却是一扬手扔出了窗外。 顾鎏离刚刚舒展的眉头再度隆起,她到底是想要他怎样?他走过去,从背后牢牢握住她的手。而潋焱回头,看见他倒映着自己的深黑色的瞳仁,磁石一般的带着她不可抗拒的力量。
直到他若无其事地拥她入怀,直到她真切地感受到来自他的温暖。那一刻,理智终于战胜了他的蛊惑,她一把推开他,同时连连后退,她很想说些什么,但似乎眼泪一直塞到喉咙——原来,她有这么恨他。
他却无法理解她的抗拒:明明是她不辞而别,怎么流泪气极的竟是她?
“我是来还你这个的。”他将发带自怀中取出,放在门口的柳木桌上,然后转身离开。
浅蓝色的发带依旧透明,潋焱走过去抱它入怀哭到肩膀颤抖,灯火下,发带无休止地流动,像她突然弥漫的伤悲。
有那么一双长长的手臂从后边环住自己,他下巴抵在她的肩上,她听见他在她耳边的轻轻地呢喃:“焱,我不想你赶我走。”他的声音委屈而悲伤,安静的孩子气一字一字地打在他心上,她肩上那个早已愈合的伤口,忽又泛疼。她终于转过身,缩在她怀里嘤嘤哭泣,他下意识地抱紧她,让她的眼泪把他黑色的披风染得更暗。
他放任她流泪,只希望她好起来后还会再度与他把盏,对他微笑。只是未想,她却再度推开他,力气大的叫他害怕。
而他竟还是想伸手去拉,却突然听到她声嘶力竭的喊:“我求你别碰我!”。他的手就那么僵持在了半空中——他不知道他该如何才能让她明白自己是怎样日夜兼程才赶来她的身边,他站在窗口听她箫声里的凄冷是如何的心疼,而她求他,求他别碰她。
他有那么多思念要说,却又无从启齿。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子,却为了她而踌躇,为了她而无措。
而她,却恨不得与他永世不见。
然而她又如何能让他知道自己的心碎,她只怕他,怕他把自己仅有的自尊与骄傲骗得一干二净。
“潋焱,你怎么了?”是渊晢急切的敲门声,“潋焱,开门好吗?”
顾鎏离终于转了身,开门的一瞬,似乎连空气都被震碎,纷乱的灰尘溢满了整间屋子,迷离了潋焱的眼,心灵却忽然涌动起空荡荡的难过。
“七皇子殿下。”渊晢看见从潋焱房间里出来的人,明显有些迟疑。
没错,他亦是认得他的,那么从头到尾,被蒙在鼓里的人就只有自己。她站起身来,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她那些自以为是的爱与不爱,分明是世界上最大的笑话。而她怎么会,怎么会混淆喜剧与笑话的区别,她不是一场喜剧的女主角,却是这场笑话里最大的笑料。
屋外的人突然说话:“我可以永不再出现,如果你愿意。”而她答:“今生今世,我将永不再见你。”那一刻,她几乎看到他肩膀的颤抖,只是他却未再停留。
她知道,那个会为她转身的人已经不在了。他依旧是那么桀骜的少年,而她却注定从此沧桑。
渊晢几乎是愣在门外,他看向潋焱的目光写满了不可置信,而忽然恸哭的少女却让他不得不疼惜——这个一向连情绪都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