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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珠水吧。怎么了?今天朕赛诗输了,你不开心啦?”
“你在那里瞪着我做什么?”曾经让我迷恋的绝世笑容此刻在我心里激起无限的恐惧。他不解地看着我,然后调侃道:“莫非你想吃我?”
我也笑了,微微推开那盏蜂蜜水,“非白,先帝派陈大娘送我们小五义进西京时,你可知我们几个的身世?”
非白皱了皱眉,“这是多少年前的陈芝麻烂谷子了,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哦了一声,又躺了下来,“我这几日老是嗜睡,也不知道锦绣他们怎么样了。”
“你可知道这回奉定不但害死了阿遽,还打死了亲父。”非白冷冷道,“我已经给过奉定和锦绣多少机会了,这回是他们逼我的。”
非白的手狠狠地攥紧了,俊面狰狞起来,背着我走到花梨木桌,狠狠地一捶桌面。桌上正放着一个银线香囊,里面放着的那枚金锭被震了出来,滚到了他面前。
我细细地盯着他,没有错过他的一丝表情。他拿起那枚金锭,笑道:“咦?你什么时候偷了朕的金锭?”
我慢慢地坐了起来,下床走向他,淡淡道:“非白,你知道吗?很久以前我就一直疑惑,二哥是先帝同亲妹乱伦的私生子,是以先帝乐意他回到原家。而碧莹是明家女儿,他要利用她来打开地宫银盒,好控制《无相真经》。大哥是平鲁将军的私生子,也许将来有一天能成为可造之材,用来牵制平鲁将军。那么,我同锦绣呢?”
这是我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就因为我们的娘亲长着一双紫眼睛,被人说是天女,而天女的孩子会成为命运之子?像先帝这样聪明的人怎么会真的相信那民间传闻呢?
非白飞快地收起来表情,若无其事地仰天长叹道:“求你了,我的祖奶奶,能别乱想了吗?身体要紧。”那绝世的容颜分明写着焦急担忧,可那双熟悉的凤目却有着一丝莫名的诡异。
也不知怎么的,我忽然想起段月容来。元庆年间,段月容在汝州战场上对着我喊的口型为什么是妖孽呢?我想起来了,那时他看向的其实不是我,而是我的身后。那时我感到有人偷袭,所以我回身误杀了非白。
我一下子明白了,难道说、难道说那时非白其实不是想救我,而是真的想、真的想杀我?而段月容已经看到了,一时着急,所以他口里的妖孽是非白,而不是偷袭者?我的腹中开始有丝隐隐的痛意,我下意识地紧了小腹。
“你一直在我的药中下着使我嗜睡的药物吧?”流泪之时,我却同他一样笑了起来,“所以便没有时间去追查我的身世。”
他还是站在那里瞪着我,那绝世俊颜开始扭曲。
“直到今天,我才明白,”我的泪如泉涌,浑身如置冰窟,“因为……我们才是明家真真正正的后人。”
“青媚是你安插在我和齐放身边的眼线,当日巧遇陈玉娇,青媚便报给你,你便急急忙忙地传我入宫,暗中杀死了陈玉娇,然后急急忙忙地丢入运河。陈玉娇恋财,死都不愿意放开这枚金锭,不想渭河上涨,尸首浮上水面,你便急忙令人毁尸灭迹,顺道取回了这枚金锭。”
他的笑容终于慢慢敛去,脸色发青。
“你的父亲,还有明风卿,哦,对了,还有段月容,他也曾经对我说过,真正的仇恨如何能够轻易得解?”我笼在金丝梅花袖里的手无意识地捏紧了酬情,其实耳边已经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了,周围的景物也看不真切,眼前唯有一人,“如今,我终于明白了。”
段月容的话在脑海中不停地翻滚,仿佛在我心中放了一把熊熊烈火。周围的一切都没有了声响,只剩下那把火不停地焚烧着我的内心。我终于明白了那句话的意思,一切皆是仇恨所结的罪恶之果。
“方才我睡下的时候,一直在想一个问题。”我走到他面前,看着那双凤目,“无论东营、西营,或是黑梅内卫,都可以轻易地把陈玉娇收拾得干干净净,然后把那枚金子熔了,这个秘密便可以被永远封存,我们便可以幸福地白头偕老。可是你没有这么做,因为,你在内心深处希望我看到。”
非白垂眸道:“一派胡言!”
“我原来一直在想,那原青舞的心是怎么长的,明风卿怎么可以利用早已伤痕累累的亲生女儿来行凶?因为这世上唯一一种同爱一样具有强大力量的,便是恨。”
我呵呵笑了一下,我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笑声可以这样可怕,这样神经质。
“可是有一个人的心比他们更黑、更狠,他不单要仇人死,更要让他仇人的女儿爱上他,为他卖命,让她为了他亲手杀光自己所有的族人,然后再给她看真相,看着她挣扎,生不如死。你说这样的人的心……他、他是怎么长的呢?”
非白的脸停在黑暗中,可是我却知道,他那潋滟的凤目正凝望着我。
“非白,同我说说?”我长叹一声,心如同撕裂一般,“同我说说当年你看着锦绣为你去伺候先帝时的心情吧。”
当我说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我已经鬼使神差地来到了他眼前,当酬情刺向他胸膛的时候,我的意识也随之崩溃。
我向冰冷的地面倒去,却没有摔疼。偷袭我的青媚半抱着我跪在我身边,可能是怕伤害到我腹中的胎儿,她紧张地看着原非白,“属下护驾来迟,罪该万死。”
我看不到原非白,只见那半片白袍飘到我的面前,那下摆上凌厉的龙爪冷眼看着我,似在嘲笑着我的愚蠢,“朕乃真龙天子,有神龙护体,自是无妨。刺客伤了皇后,还不快去追查下落?”
青媚终于转头愣愣地看了我一眼,大声应诺,疾步而出。
他没有叫宫女,只是蹲了下来,歪头看着我。我却闭上了眼,当时的我连看着他都觉得肮脏。只听他淡淡的声音响起,“木槿,忘记了吗?你把段月容的宝甲给了我。”
我想我应该哭的,可是眼泪划过我鼻梁的时候,我却嘲讽地笑了。我怎么给忘记了,我把该死的天蚕甲都给他了。
瑜者非瑜,墨者非墨。
我想我还真他妈的蠢,明煦日、明煦兰都曾经提醒过我,就连段月容也委婉地暗示我,这个原非白是一个恶魔,可是我却一次又一次地将他美化成了天使。
一瞬间,一切变成了乱麻的拧结……
心碎代替曾经的甜蜜,仇恨充溢着曾经幸福的心灵。
我再次绝望地失去了全部意识。
黑暗中,飘来一片嫣红,胭脂梅花正舞得灿烂。我看到少年时代的碧莹正在溪边弹着琴,琴声略略有些变调,可是我还是听得出来,是一首《长相守》。阳光照在她白皙的肌肤上,泛着淡淡的金光。一曲终了,她抬头看到了我,温婉一笑。
我走过去,坐在她身边,难受的拉着她的手,千言万语梗在喉头,任凭泪水往下淌,“对不起。”
她对我轻摇头,释然地笑了。
我靠在她瘦削的香肩上,哽咽道:“我是一个傻瓜。”
她用冰冷的手轻抚着我的脸庞,温柔地看着我,又对我微笑了,“你是一个母亲。”
我的泪水更凶,她却已悠悠地到了溪水对岸,再转身时,已化作了我们最后见面时的模样,穿着那件碧色的襦裙。不远处有一个小小的身影跑过来,亲热地扑到她身上,“阿娜、阿娜。”
她快乐地抱起小身影,亲了一口,扭头对我温然笑道:“好木槿,不要伤心,也不要回头,更不要听他胡说,我相信你可以改变那诅咒,还有命运。”
他是谁?什么诅咒?什么命运?我不解地看着她。
可是,碧莹的笑容忽然凝注了,她抱着那个小身影盯着我身后,面容上渐渐出现了一丝凝固的悲哀,慢慢消失了踪影。
我忽然感到身后站了一个高大人影,投下一大片阴影,溪水中慢慢漾开了一片血红色,一只有乌黑指甲的手搭上我的肩膀。
撒鲁尔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那样冷酷,那样乖戾,仿佛积聚了所有的恨,对我咆哮道:“诅咒永无可解,你将再一次心碎死去。”
有器物摔碎的声音猛地把我骇醒。我一下子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银红蝉翼纱,上面细密地织着穿花百蝶,栩栩如生,似要飞出来。姽婳见我醒了,便过来掀开纱帘扶我起来,立时一片珠光宝气耀着我的眼。我眯了眯眼,适应室内的光线。隔着连珠帐子,却见外间有个小丫头正抖着身子收拾一盏琉璃盅。
薇薇闻声进来,叉起小蛮腰骂道:“作死的,小荷,你又闯祸了,嫌在这里太安静还是咋的?莫非看我们好欺负?”薇薇恨恨道:“哼,你们暗宫的都不是好东西!是不是想逼死皇后和她肚子里的太子啊?”
小荷也就是十三岁,苍白的小脸满是稚气和恐慌,猛地跪在地上,告饶不已。
我叹了一口气,“薇薇,你且消停些吧,她还是孩子。姽婳,带她出去看看手伤着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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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抬头看着顶上镶着的一块大紫晶石,正要开口问,薇薇,你算算今日外面是什么节气,这时,姽婳在外面报说,瑶姬夫人前来看皇后了。
我便扶着薇薇站起来。满头素钗的瑶姬走进来,免了我的礼。
她摘下面具,轻轻抚上我微微隆起的小腹,微笑道:“这几日可害喜吗?”
我淡淡说:“好多了,多谢夫人关心。”
自从那日,我发现我才是明家后人,我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地下,还是原来那间子母堂,也就是司马遽上次为我们剥菱子的地方。
非白命人几乎把赏心阁全都搬到了这里,可是我不喜欢墙顶太过富丽耀眼的装饰,他便令人稍作修建。
姽婳、薇薇也被派下来跟着我,我看姽婳殊无异色,果然她告诉我,她本出身暗宫,她父母在一场瘟疫中早亡,她才被挑中成为一个东营暗人。
可是薇薇刚进来时吓得天天哭,泪水绝对已经超过了我这几个月来的总量。直到姽婳吓唬她说,暗宫中人皆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