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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先生的。”
当的一声,宋明磊丢下了手中血腥的画戟,他的眼中柔和了下来,竟闪出一丝光芒来,“四妹,我……”
然而就在这时,却听到一阵重阳的哭声,宋明磊那天狼星一般的双目立时失去了所有的神采。
只听非白在外面冷冷高声叫道:“还请郡王放了晋王妃,不然世子性命难保。”
暗宫的空气永远是这样闷浊,混合着血腥气,总是带着这样一股子腐烂的味道,无论多少年以后,只要一想起我那可怜的二哥,我的鼻间永远是这股味道。
我对着甬道大声喊道:“非白莫要冲动啊!千万不要伤了重阳,二哥同意交换,他不会伤我的!”我取出酬情,交到宋明磊面前,对他鼓励地柔笑道:“二哥勿惊,你用这把酬情假意劫持,然后用我同非白交换重阳,再逃出生天,一会儿便有人接……”
我话音未落,宋明磊已冷着脸向我伸出手来,我以为他会用酬情来假意挟持我,所以我也没有用力。可是我万万没想到,他只是紧紧地握着我的手,然后直直地把酬情送进了他的胸膛。
我的酬情果然是竟是利器,穿过宋明磊的光明宝甲之时,只听到刺耳地金属切割之声,鲜血涌出他的胸膛,如同胭脂梅一般火红灿烂地盛开,一片触目的悲壮,迅速喷溅到我的裙上,还有我的脸上。
我的脑子一片空白,只觉有人在我的心上重重地钝击。
宋明磊另一只手颤抖地伸过来,将呆若木鸡的我搂进怀中,他慢慢倾倒在我的身上,温暖的呼吸拂在我的耳边。
那时,他的声音真的非常非常轻柔,“四妹……”
于飞燕大吼着过来接住宋明磊慢慢下滑的身体,宋明磊却对着我们笑了起来,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他笑得这样轻松、这样快活、这样无拘无束了,好像人世间所有的烦恼都离他而去。
我来到他身边,放声痛哭的时候,宋明磊弯起食指做了一个九字。我们都明白他担心重阳,我使劲地点着头,“二哥放心……”
于飞燕虎目含泪,颤声道:“老二,你……糊涂啊。”
“多谢大哥……四妹,”宋明磊虚弱地笑道,“不用难过……这样很……好……,请恕、请恕……我先走一步了。”
他长长的嘘了一口气,瞳孔开始放大。他的声音越来越轻,我听不清楚,使劲抽泣着低下头,贴近他的口,才听到他艰难地说道:“不是……我……你真傻,总分不清……”
我抽泣着暗想,什么分不清?
他又轻轻地说了几个字,可是整句还未说全,等我明白过来的时候,他的气息已经消失在我的耳边。我抬起脸,他的嘴边正带着一朵微笑,微睁着那双天狼星一般的墨瞳,极温柔地看着我,平静地离开了这个残酷的人世。
于飞燕紧紧抱着我们,虎躯威震,来来去去地哀声唤着同一句话:“二弟,你糊涂啊!”
这一夜的雪很大,就像水业三年的除夕夜那晚,我们在德馨居一起包饺子过年,那天料不到会有这么多贵客,我同碧莹准备的萝卜馅不够了,我正愁着,不想宋明磊伸出一只修长的手,用昆剧腔说道:“诸位兄弟姐妹勿扰,待我变将出来。”
于飞燕用秦腔问道:“贤弟咋弄?”
我们都搞笑地用陕西话和着,“咋弄嘛。”
宋明磊就昂头挺胸出去了。我们一帮子人挤到小破窗口使劲看着,却见他大大方方地走到我和碧莹堆的那个大雪人面前,把那充当眼睛的两只大青萝卜和装鼻子的大红萝卜都拔了下来,笑呵呵地往回走。我们一大帮子人看着他带着一身风雪走进来,大声地哦了起来。
后来我们一起品评着各人包的饺子,于飞燕的山东饺子个儿最大,将来必位极人臣;碧莹的饺子最端正规矩,将来必定嫁个好人家;锦绣的饺子很大气,将来前途无量了。大家看着我那歪歪扭扭、奇形怪状的饺子,光呆看不乐。最后我们反复围观着几只从未见过的极精致的莲花饺子,啧啧赞叹不已。
那时的我还没机会见识这一世惊心动魄的西番莲,只是蹲下来,凑近了平视着那只绝美的饺子,唏嘘道:“二哥,你包的饺子可太漂亮了,怎么就跟佛祖跟前的莲花似的?”
他很少同我们开玩笑,我记得很清楚,那天他难得挑了挑眉,极优雅地先向我们欠了欠身,看着我的眼神也是这样的温柔,口中极严肃地抱拳道:“照四妹的说法,不捧场不行。”
那年的雪可真大,早上才扫的雪,一会儿就没到了门槛,那没鼻子没眼睛的大雪人的枯丫手上也堆满了雪,可我们在暖融融的德馨居里都笑得东倒西歪的。
元昌三年,那场百年难遇的大风雪,就数腊月初八这一夜的最大,冻死了京郊很多不及安置的流亡百姓。北风凄厉地 怒啸着,卷滚着风雪扬至半天,崇元殿几被雪雾淹没。等到非白带着重阳冲进来时,我和于飞燕紧紧抱着宋明磊的尸首,哭得几欲断肠。
第十三章 白虎赤腾霞
元昌三年,大塬朝太祖秘密立储。
这一举措,本意是为了抑制那些皇室人员的争位,避免历史上屡屡出现的外戚干政、大臣擅权的重演,避免父子兄弟之间骨肉相残,进而招致国家动乱的悲剧,以期最高权力的顺利过渡。可是没有人想到,圣祖皇帝的秘密建储,其实恰恰为了鼓励骨肉相残,只为了找到一个所谓心智权谋皆最为强大的继承者,如同民间残忍的养獒一般,十狗唯有残酷竞争后,唯一生存下来的才是最厉害的獒犬。这不得不说是一个最变态、最残酷的家族,而我很不幸地正是嫁给了这个家族中的一员。
幸运的是我的丈夫是这最后的胜者,唯一存活的獒犬。
不明底细的史官却饱含同情,把元昌四年腊月初八这天发生的政变记录下来,充满了浪漫主义色彩地,把大塬朝这场最著名的政变称作“崇元殿之变”。
当然包括我在内,谁也没有想到,那个曾处于最弱地位的北晋王呼啦啦地来了个回马枪,成为了这最后一只魔鬼獒。
原非白带着伤心过度的我回到崇元殿时,殿内已经清扫一空,都换上了最新的摆设。原来那个紫金双螭大熏炉被射得面目全非,换上了一个银托碧王麒麟大熏炉,重又放上了苏合香,原来弹墨帷帘的位置被换成了一幅黄水晶帘子。
被关在印日轩的那几位辅政大臣也送回崇元殿内,一路之上,所经之处,皆是血溅宫殿,满阶死尸。几人都是文官,不免胆战心惊,腿脚发软,进崇元殿时五人皆面如土色。
皇帝看了看缩在我怀中吓傻的重阳,不觉风目隐痛:“安年怎么样了?”
非白跪地俯首道:“为引开追兵,锦皇贵妃同宁康郡王兵分两路,安年公主随东贤王、南嘉郡王谋反,专事击杀锦皇贵妃,幸被臣所救,皇贵妃如今已平安回到东贵楼中。只是宁康郡王仍随同汉中王在华王避祸中,只等皇上颁平安旨,便可召回。”
皇帝怒喝道:“朕问你安年怎么样了。”
非白沉默了下来。
韩修竹在一旁接口道:“长公主拒不投降,听说南嘉郡王事败,方才已投井自尽。”
皇帝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重阳忽然开始哇哇大笑,“皇外公。”
皇帝一时不忍,便对重阳招手,我便抱重阳过去。皇帝抱重阳起来,细细哄道:“你母亲和父亲替朕建陵去了,想是一会儿便回,你且乖些,不然他们可生气不回来了。”
重阳奇异般地止住了哭,乖乖靠在皇帝怀中,一会儿便睡着了。皇帝让冯伟丛带下去好生照料,再将凤目投向非白。
皇帝看了一会儿非白,说道:“左秋同朕当年一起西征突厥,向来忠心于朕,你是怎么说服他撤兵放你前来救驾的?”
“父皇忘记了吗?”非白微微一笑,“去岁的花嫁案,左将军父子受了牵连,被永定公投入大理寺。”
皇帝平静地哦了一声,“是有这么回事,左秋父子后来无罪释放,朕准其回晋阳属地驻守。”
非白淡淡道:“左秋将军父子虽无罪释放,可是左将军之子左思品在大理寺内受了屈辱。从此精神便不太正常,就在十日前思品疯笑着爬上楼台,失足跌死了,故而左将军是绝对不会看着东贤王等登上皇位的。”
皇帝平静地哦了一声,冷笑道:“你这番作为,是为了皇位,还是这个女人?”
非白毫无惧色,坦言道:“父皇容禀,在吾原氏,孩儿若不能登上皇位,便不能保住这个女人,是故……”
他的凤目直视着大塬的开国天子,断然喝道:“恕孩儿斗胆,两者皆要。”
此言一出,在场的辅政大臣皆大惊失色。
非白慢慢转向那些辅政大臣,眸光流彩,“在座诸位皆是朝中重臣,圣上眼中的辅国栋梁,亦是非白勤王的人证,恳请诸位诚实道来,非白何错之有。”
跪在地上的诸人皆面色怪异,还是原赫德第一个出列,大声道:“圣上容为禀,吾王救驾有功,理当承继太子之位。”
接下去是裴溪沛,接下去几个都慢慢地附和着原赫德,最后连常栽道也叹了一口气,拥护非白登位。
皇帝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好、好!”皇帝慢慢止了笑,点了点头,凤目中闪光着奇异的兴奋光彩,甚至有了一丝感动和欣慰,“梅香,你果然给我生了个好儿子,大塬朝第二个真龙天子出现了。”
“朕今天杀不了晋王妃了。”皇帝满意地笑了,对非白说道:“你果然没有令我失望,虽然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方法,但你不仅能说动我所有的旧臣向你臣服,还能让暗宫中人对你俯首称臣,果然是我的好儿子,原家真正的主人。”
“我……朕甚是欣喜。”他又向我微招手。
我看了看非白,非白对我点了点头,我便战战兢兢地走过来。
他笑着看了我一阵,“看来你赢了,太子妃。”
众人全部抬起头看着我,非白的凤目一亮,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