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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终于看向她,微微一笑:
『渡了海,你说跟他一样了。你想跟云家庄对立吗?』『没有!我从没有这样想过!』『你要渡海而过,将来有多少人会在背后臭骂你,你知道吗?』『别人的话别人说去,爹娘跟兰青给我他们最美好的那一部分,我不会轻易割拾,师父,我会带兰青回来,如果带不了他,我就跟他走。』语毕,她跪下,朝他跪了三大礼。
傅临春沉默。最后,他才柔声道:
『这世上不可能事事如你意,但如果这是你决定的路,那你记得,兰青极为有可能以你诱兰绯,甚至,以你换兰绯的命。』她眼里充满不信,但师父必有道理,她低头沉思一阵,才轻声道: 『兰青养我十年,他要拿我去诱他的仇人,我怎会不肯?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绝不轻易倒下,我会活着回来。带兰青一块回来。』『妞儿,不要太死撑。你是我见过所有血案遗孤袒,唯一心灵没有受到影响的,你爹就得靠你这样的人振兴关家名声。』『嗯。』进来的是华初雪。
长平心里轻疑,想起无浪要她别太接近华初。
『华姑娘深夜有事?』兰青说话轻佻带笑,完全不似之前对她说话那般反复无常,一会儿喜悦又一会儿恨她入骨。
现在的兰青,看见你,只想杀了你,哪会回来?师父曾这么说过,也只说过这么一次,她一直惦在心头。
兰青……在知道她是大妞后,只会欣喜若狂怎会想杀她呢?以前,她总这么想着,是师父误会了。
现在……她确实看见兰青眼里的杀意,是针对她的。
这才是兰青的本性吗?隐隐有着反常的疯狂,明明笑着对她,心里却想着如何除去她,她不是盲眼人,她都看得见。
初时她很难受,可是,现在她却为他感到好难受。
以前的兰青不是这样的,他初来关家庄时,或许有满腹的算计,却没有这样的疯狂。这样的巨变,都是兰绯造成的吗?
她回过神,听见华初雪说道: 『兰主子有没有想过擒到兰绯后,该怎么对付他呢?』『华姑娘是以写史身分问我,还是以私人身分?』他似笑非笑。
『自然是写史身分。』华初雪正色答道,暗瞟他一眼。
兰青正倒着水,明明罩着可怕的鬼面具,但一操露出来的部分却是令人着魔的旖旎风情,当他眼波流转,轻落在她面上时,她的脸皮蓦地烧了起来。
『依华姑娘之见,该怎么对付他呢?』华初雪一怔,脱口:
『当然是以牙还牙。当日他怎么欺你,你便怎么还他啊。』兰青的指尖来回轻划着杯口,慢吞吞道:
『也对。当年我以为他死了,留他一个全尸哪知,他竟如九命怪猫。』华初雪不受控制地上前一步,嘴里鼓吹他:
『说起来,兰绯也是害了关家庄的凶手之一。
黑鹰卫官之所以知道关家庄有鸳鸯剑,正是兰绯透露的消息,而兰绯之所以透露给卫官,是因当时你跟卫官要好,这才会引来之后的血案。』兰青闻言垂眸,杯口食指停住。
烛火摇曳,加深他面具的阴森。长平目不转睛,良久,才听得兰青柔声道: 『你真是摸透了我,是不?这件事,是在华家庄的史册上看见的?
华家庄真了不起,我以为,连云家庄都不知这事。』『这事是秘密吗?』华初雪笑道: 『你可以放心。我三年前曾在庄里第三道大门后看过,而后,它不见了。』『不见了……』兰青没有抬头看长平的表情极冰的指尖下意识再划着杯口。 『那你道,兰绯为何设圈套诱我入关家庄?』『这还用说,他这是一箭双雕之计,既有机会得到鸳鸯剑,也能让那外传正直的关长远也……也污辱……哪知,你后来失踪,卫官也死于非命…··』兰青听到此处,笑道: 『你真聪明。』茶水送到她的面前。『要喝么?』华初雪愣了一下,下意识退了一步。 『用不着了……』那杯茶,他摸了许久,谁知有没有毒?『三更半夜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些?
还是,你一直想看我的真实面貌?也或者?你在想,你与我是一丘之貉,如今你遭人追踪,来跟着我才能保命?』华初雪一震,手心顿时发汗。
兰青走到她面前,他只是嘴角轻略挑起,她的眼光就移不开了,他微地俯身在她耳畔说道:
『你想看我的脸么?若是你想看,我就让你看啊。』润唇轻滑过她的颊面,吸吮着柔软的少女唇瓣。
长平先是一呆,而后眼底流露怒气。
华初雪完全无从抗拒。异样的香气,勾魂的美目,在在搅乱她的理智,她仿佛陷入层层魔障,四面八风涌进情潮将她淹没:又如益虫咬上她的心口,浑身遽痒痒到全身发颤,巴不得吃掉眼前这男人,才能抚平流进四肢百骸的冷流。
为什么呢?为什么呢?
她入魔似的拿掉他的面具。
她呆住。
『嗯?你看见了?』兰青这话不知对谁说着。
他还是笑着,那眉眼微弯,透着酥人心神的光彩。
『华家庄只收养一个娃儿,那娃儿曾被灭门过,是不?华家庄养你十年,你竟是如此回报他。
华初雪怔仲地,喉口被堵塞住。才一天工夫他把她的背景都挖出来了,连她杀了人逃出华家庄都一清二楚,兰青像滑腻的蛇一样,平常是不出声的主儿,但,一旦锁定人就是眨眼即咬。
她本以为兰家家主该跟她一样,明白她的扭曲心理。那个背负全家血案的关长平,是个正常人,因为有许多人疼她爱她,所以,她们走的路已经不一样。
但,兰青跟她一样,他曾被人凌辱,踩在脚下过,如今要踩死人太容易,每踩死一人,心里一定因此感到兴奋……为什么,为什么……兰青魔高一丈?明明这么丑的人、这么丑的人……她心知自己落了下风,却无法控制自我,主动吻了上去。
她的疯狂,一如当年的兰林,自始至终,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知道自己在饥渴什么,却没有办法左右自己的意志,只想贪图一时之欢。
两人纷纷跌入被褥之间,兰青本要顺手拉下客栈的床幔,忽地瞥见屋梁上的身影。
那身影有些僵硬,他撇开目光,松了手,翻身压住主动的华初雪,他任着华初雪剥着他的衣衫,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后脑勺热辣辣地,仿佛有人用尽力气在瞪他。
这种场面,她也不是没看过,何必大惊小怪?
当年他曾为此羞愧,如今他享尽欢愉,哪会在乎她的眼神?大妞,大妞,大妞是谁啊?无数的夜里惊醒,真要以为那个一心信赖他的大妞只是梦里虚幻。
只要她不承认她是大妞,那么,他也可以假装她只是个送剑的人,只要看上她一眼就好,亲自看上她最后一眼,就此分道,但她偏要跟上来一想要报仇吗?想要报不共戴之仇,也得看他愿不愿意引颈就戮。
与其让大妞手刃他,不如他先杀了她。留住那美好的一刻……华初雪,这个知道大妞身上有剑的少女,也得杀啊!
美目一瞟,他目光落在门外,随即手指一弹烛火尽熄。
长平坐在梁上咬牙切齿,兰青想再当着她的面躇蹋自己,她怎能容许……整个老旧的木门被踹飞入屋。
『妖神兰青!交出鸳鸯剑!』『就等你们呢。』床那方,兰青撩过那黑亮的青丝,笑道。
一连四间客房都在客栈后院,不知何时,后院里的灯火都灭了,举目黑漆漆,只剩小雨击落屋檐的轻当声。
长平不及细想,就听见兵刃相接的金属声音。
『床上还有人!』『床上是关大妞!她身上有鸳鸯剑!』有人叫道。
长平面色大变,试着冲开穴道,但她根本没什么功力。兰青为何不澄清?华初雪为何不澄清?
蓦地,一个火光照面,她看见十几名黑衣蒙面者轮击向兰青。兰青眼捷手快,立时灭掉那火光,再度陷入黑暗的同时,她听得有人喊:
『不对,屋梁有人!』兰青隔空解了她的穴道,她利落翻身入剑阵,忍着手痛紧握软索,施展她的流星锤。
她听音辨位,鸭蛋般大小的铜锤如蛟龙窜出,击中一人。紧跟着,她察觉身后右人,立刻转身应战。
异样香气扑面。
她怔住。
就算想了千万遍,知道千万次,但,一旦面临了,她还是傻住了。
兰青……真的要杀了她?
她功夫不好,因为资质太差,天生就不是习武的料。就算她肯学,也需要经年累月,短短几年能学好什么?
她总是接不了师父一招,师父把庄里的弟子找来,入夜与她对阵。让她习惯在黑夜里对敌,不靠眼不靠认人招数。
被打到鼻青脸肿久了,她多少能接上师兄弟数招,甚至借着来人出招,感觉这人的招数动态。
她要努力,她一定要努力,才能不愧对关家名声,才能救出兰青,每天每天她总是这么想着,然后天未亮起床练武,不到三更不入睡。
现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里,她几乎可以『看见』兰青趁乱一掌高举,要置她于死地。
此时她死,云家庄不能怪在兰青,因为,是其它人痛下杀手!
为什么呢为什么昵?难道她跟兰青就不能和平共处?当年师父捎信给兰青,说她没死时,她也有请师父转信给兰青,满满的信上一笔一划写着她没有怪过兰青啊!只要他肯回家,他们再一块生活下去,他都没有看吗?
那掌落下时,她直觉欲挡,哪知,掌至她百灵穴时,忽地转了向,紧紧抱住她。
她听见兰青胸膛里急促的心跳,他抱得极为兰青托住她的腰身,带她连连避开乱剑。
『拿来。』他勾过长平的流星锤。长平的流星锤是单流星,他扣住软索彼端,鸭蛋似的小铜锤激弹而出,如滑蛇吐信又如疾风骤雨穿梭在暗屋里。
长平听得有人连续惨叫,再听身侧的兰青在轻笑,不由得心冷。
忽地,有人投下霹雳弹,火光四溅的同时,长平看见客房里的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