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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太忠醒悟:“请给我们留下18旅的1个营。”
“可以。邓政委,你们……还是走吧。”
第二部分:挺进国统区 千里跃进大别山狭路相逢勇者胜(4)
6时,敌人开始轰击小雷岗。阵地上掀起几丈高的尘土,沙石迸飞,烟雾弥漫,连前沿阵地都看不清了。炮火的激烈使联络不时中断,但这并未影响战斗,连长牺牲了排长自动担任指挥,班长牺牲了战士就顶上去,最后打到一个班只剩下两三个人,小雷岗还牢牢地掌握在我军第16旅手中。
8时,敌人又发起攻击。重炮、迫击炮、轻重机枪简直就像一群火鸟向小雷岗飞扑过来,浓烈的火药味呛得尤太忠大咳不止。他透过烟雾,端起望远镜,看到村南头反冲击部队里一个提着手枪的人带领刺刀队在敌群中左冲右杀。这气势把敌人震住了,部队趁势一直冲出村子,把敌人逼退到村外坟地一角。突然,那带兵的倒在地上,看样子是受伤了。他急速地做着手势,不让战士管他……
尤太忠心里立即涌起一股热浪。他为自己的部下感到骄傲和自豪。
敌人攻不下小雷岗,10时又转向大雷岗。所有的火力转过来。从大雷岗前沿打到纵深,又从纵深打到前沿,10多架飞机助战,把阵地打得昏天黑地,10米之外看不见人。有六七发炮弹就落在马厩四周,门板都被掀掉了。尤太忠命大,安然无恙。他抖抖落在身上的灰土,眼角露出一丝笑:“狗娘养的,没胆量炸老子喽!”
这样的战斗还要坚持一整天。尤太忠命令部队一定要把敌人放到最近距离再打。第47团尖刀连是尤旅的骄傲,他们的阵地在村外几百米的开阔地上,只有临时挖的很浅的掩体和土坎作依托。敌人像黄蜂拥过来,又像砍倒的高粱一排排倒下去。终于,尖刀连还是被数倍于己的敌人包围了,随即开始了一场触目惊心的肉搏战,阵地失而复得。
敌人攻不动了。从报话机里可以听到敌人的指挥官在喊:“攻不动,共匪凶得很!”
激战一直进行到下午1点多钟,战斗才稍微缓解下来。
战斗之惨烈,连活着的人都不相信自己还活着。
一个战士说:“这一仗没打死,我等着抱孙子了。”
有个从羊山集战役解放过来的战士,身上还穿着国民党的军装。连续作战,他蒙头转向,问:“这是在哪儿?”
“汝河啊!”
“我咋觉得在阴间转了一圈儿,又到阳间来啦!我真没死?”
后面的机关人员、炊事员送来了饭和水,往后抬伤员。
一个伤员压着担架不让抬。
尤太忠问:“你有什么要求吗?”
“旅长,咱们的大队人马都过来了吗?”
尤太忠看着他那只剩下一侧左膀、左腿残缺的身躯,喉头哽咽了,费了很大劲儿才说:“同志,你看,他们正在安全地前进呢!”
下午4时,中路南下部队全部渡过了汝河。
同刘邓大军狭路相逢的国民党第85师师长吴绍周两年后又和刘邓见面了。这时他已晋升为国民党军第12兵团副司令,但还是在淮海战役中成了俘虏。刘邓在战俘所里见到吴绍周。说起汝河相逢,吴绍周颇有感慨:
“那天我们赶到汝河以南,不料你们先头部队已经到了河北岸。23日战斗打响,我举着高倍望远镜观察,一下子被弄糊涂了。这是什么兵种?说是步兵,有那么多的马匹;说是骑兵,又有众人在步行;说是辎重,又有战斗部队;说是战斗部队,又有不少人使用短枪。我自以为还真是能正确判断敌情的,但那回可难住了我。”
“当时双方力量悬殊,又有汝河阻隔,空中还有飞机侦察、扫射,我想阻止你们渡汝,似乎是有十分把握的。”
“我还派了一位副师长,到大雷岗村南任前敌指挥。这位前敌指挥官坐着吉普车,到了作战地点,下车后尚未坐稳,叫副官给自己刚斟上一杯水,还没有展开作战图,就见眼前山崩地裂,雷霆万钧,你们已经冲到他的面前了……”
第二部分:挺进国统区 千里跃进大别山“直插到蒋介石的心里边”(1)
刘邓大军强渡汝河后,风驰电掣般来到淮河边上。
淮河发源于河南南部的桐柏山,先经固礼寨再过桐柏城,在长台关与平汉路相交。淮河虽不及黄河和长江那样气势磅礴,但它流经河南、安徽、江苏三省,流域面积近19万平方公里,流域人口达8;000万,纳有颍河、洪河、涡河、渭河等十几条支流,河宽水湍,算得上中原地区的一条大河。
淮河,这是刘邓大军千里跃进、进入大别山前的最后一道险关。
当天下午,刚刚下过了一阵急雨,树上鸟鸣声声,岸边杂草丛生。为防止我军渡河,敌人已把渡船烧毁。我军赶到河边时,只有一条像小舢板似的小船横在河边。此时的情景,正如韦应物在《滁州西涧》诗中所写的:“独怜幽草涧边生,上有黄鹂深树鸣。春潮带雨晚来急,野渡无人舟自横。”
不过,当时谁也没有这般诗情画意。宽阔的大河摆在面前,千军万马集结在待渡地点,情况是万分紧急的。
淮河——这条中原大河,从5月到10月处于高水位期。水位大致情况是:5月平均水位是13到14米,7月是19米。9月稍有下降,基本上常年通航。人们用木船把大别山区的竹、木、茶、麻运往平汉路上,再把京广一带的杂货运进山区。可是,眼下既无舟楫,又无桥梁,前有阻兵,后有追敌。
8月26日,先头到达的第18旅政委李震派出部队寻找渡船。他焦急地站在大堤上,冀盼着出现奇迹。
当天下午6时,刘邓率领指挥部到达。
刘伯承走上河堤。邓小平在堤下用帽子扇着风,问李震:“有多少船?天亮前渡过淮河没问题吧?”
李震汇报了情况。
邓小平:“这些早应该想到,总不能指望用人马投鞭断流吧!”
刘伯承走下河堤:“吴绍周的85师已经到了彭店,离我们只有15公里。天亮过不了淮河,重兵一到,有可能使千里跃进功亏一篑!”
我第18旅刚结束汝河激战就攻打息县,拿下渡口,就是生出三头六臂,也难把一切都准备好。刘邓虽心急如焚,却没再说什么。
李达匆匆而至:“找到了一些船,夜半前必须渡河完毕。”
李震连忙跑到渡口,监督渡河。
部队拥挤在渡口,越急越挤,越挤行动越慢。李震重新调度、布局,整顿混乱的秩序,嗓子都喊哑了。旅里的干部都愁眉不展,这么多部队,就这些既小又破的船,无论如何在12点以前是渡不完的。
刘伯承和邓小平立即召开紧急会议。
邓小平说:“伯承同志先过河指挥部队,际春同志、李达同志留在这里指挥渡河。我负责断后。”
刘伯承说:“政委说了就是命令,立即行动。”
李震拦住走出屋的李达:“参谋长,12点以前我们旅无论如何渡不完。”
李达紧抿着嘴唇,沉思了片刻,很艰难地说:“两点钟前渡完,一分钟不能再延迟。”
第18旅只占渡河部队的1/7,李震不能再说什么。
刘伯承走出屋子,问李震:“河水真不能徒涉吗?”
“河水很深,不行。”
“别处也都不能徒涉吗?”
“我们在村子里找了有经验的水手了解,他们都说淮河忽涨忽落,现在涨得很深,从来没人敢在这样的时候涉水渡河。”
“你们实地侦察过没有?”
“侦察过,先锋团和旅里干部都侦察过。”
刘伯承没有再问什么,而是径直前往渡口。在那里,他找了一根打枣杆似的长竹竿拿在手里。警卫员提着马灯,刘伯承登上一只小船,卫士长摇起长桨,船渐渐离去。朦胧中但见刘伯承不断晃动,岸边的人都猜测:“司令员在干什么?”“是啥东西掉河里了吧?”
忽然,河心传来刘伯承的呼唤:“李震同志,能架桥吗?我试了许多地方,河水都不太深!”
原来刘伯承在亲自测量水情,他还在水浅的地方插上了标杆。
怕岸边的人听不清楚,刘伯承又派人送来亲笔命令:“河水不深,流速甚缓,速告李参谋长可以架桥!”
李震乘船到了南岸。刘伯承一直站在堤上,翘首望着对岸。李震向刘伯承报告:参谋长已经接到他的命令。
刘伯承急急地问:“布置架桥没有?”
“已经按照司令员命令行动了。”
刘伯承抬起手臂,那只大夜光表的秒针飞快地转动着。
“平时时间是金钱,战时时间是生命,是胜利!李震,以我的名义给参谋长写几句,要尽一切力量,坚决迅速架桥!”
李震写好后读给刘伯承听。
第二部分:挺进国统区 千里跃进大别山“直插到蒋介石的心里边”(2)
刘伯承说:“在字下面画上圈圈,要叫我们的干部注意才行!”
李震去组织渡过河的部队。一个团长报告说,有一处河水能徒涉。
“在哪里,你怎么知道?”
“我们团有一个马夫掉了队徒涉过来了。”
李震高兴得差点抱住那个团长。
他急忙写字条向刘伯承报告。字条还没送出却带来了刘伯承的字条。字条上说他亲眼看见上游有人牵马过河,证明完全可以徒涉,让李震立即报告参谋长,不要架桥了,命令部队迅速从上游徒涉。
原来刘伯承还没有离开河岸。
拥挤在北岸的千军万马在李达的指挥下成多路纵队,浩浩荡荡从上游徒涉,渡过了南征途中的最后一道难关。
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