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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过去了,却没有发现敌情。王敬久越发坐立不安。他来到第199旅训话:“此番会战非同小可,委员长亲自筹划指挥,各路雄师云集鲁西南,只等一声炮响就从四面八方兜抄过来,把过河的共军全部干掉!共产党是很好对付的,我们可采用的办法很多,说简单些,也就十个字。第一个字是稳。稳,就是不要慌嘛。第二字是狠,更毋须解释了。第三个字是准……第四个字是硬……这第十个字嘛……”
王敬久把第十个字忘了。直到晚饭后,他才想起这第十个字是“活”。王敬久有几分迷信,恰在这个关头把个“活”字给忘了,这使他神色沮丧,举止更加失措。
参谋人员私下议论:“王司令官吊儿郎当,讲话时竟把活命的‘活’字忘了,这是一个不好的兆头啊!”
就在第二天拂晓,刘邓大军第一纵队进抵狼山附近地区,切断了王敬久的第70师与第32师的联系。第二纵队中午歼灭了谢集敌第66师的一个团,向东协同第三纵队包围了羊山集之敌第66师。
这样,到7月13日中午,王敬久的三个师被分割包围,第70师被压缩在六营集,第32师被压缩在独山集,第66师被压缩在羊山集。
我军迅雷闪电般的行动对敌人而言无异晴天霹雳,王敬久的一字长蛇阵一断三截,顿时势乱神散。
慌忙之间,王敬久先是下令第70师向南,第66师向第32师靠拢,以求形成“链锁”,避免被分歼。接着又改令第32师到六营集接应第70师南下,解救羊山集之危,而后一同突围。
王敬久部署混乱,朝令夕改,弄的部下无所适从。第32师师长唐永良不再相信他,直接要通了第70师长陈颐鼎的电话:“你我所据六营集、独山集均为荒野小镇,又无工事屏障,即便突围靠向羊山集,也是出了小圈进大圈,仍在被围之中。依我之见,趁共匪仓促之时,你我两厢靠拢,一同冲出包围,你意如何?”
陈颐鼎说:“嘉祥城高池深,工事坚固,似是可攻可守之地,且有我一个团在那里接应。只是……”
沉稳、老辣的陈颐鼎认为,突围并非易事,弄不好即全军覆没,于是他有意停顿了一下,说:“只是望兄能向六营集靠拢,你我从六营集突围较便利。”
形势险恶,不容分秒贻误。唐永良不再计较,打完电话后,立即率兵向北突围,向第70师驻地六营集靠拢过来。
唐永良的第32师一出独山集,早已埋伏在大路左右的我第一纵队立即抓住战机,迅猛追击和侧击。敌32师拼命突围,战至晚上22点,被歼灭一个整旅,剩下的一个旅和师部虽逃向六营集,也被打得残缺不全。
14日,远道奔袭而至的我第六纵队也赶到六营集,协同第一纵队将敌第70师和第32师团团围住。
六营集只是个有200户人家的小镇,敌第32师进入六营集之后,两师之众集于一地,兵力拥挤,指挥不统一,人马相踏,粮食、饮水供给相当紧张,第70师和第32师部乱成一团。
刘邓面对新的敌我态势分析道:羊山集守敌第66师是蒋介石的嫡系,师长宋瑞珂是陈诚的亲信,战斗力比较强。而且羊山集三面环水,背靠羊山,曾是当年日军多年经营的一个据点,敌可依托这些据点及重新构筑的坚固工事防御。六营集则地带狭窄,工事薄弱,又两个师挤在一起,不会长久固守,必谋突围。于是决定先打弱一些六营集之敌。同时考虑:如果采取四面围攻,敌必作困兽之斗,徒增攻坚的难度。遂采取“围三阙一,网开一面,虚留生路,暗设口袋”的战法,把阵地攻坚战转化为运动战,在运动中歼灭敌人。
第二部分:挺进国统区 千里跃进大别山狼山战捷复羊山(2)
第六纵队受命在西面以坚决突破相威胁,促成其突围决心;第一纵队受命在东面示意留有生路,以诱敌夺路逃脱。
同日,王敬久又下令被围在六营集的唐永良、陈颐鼎向南出击,接应第66师,一起向金乡靠拢。
唐永良接令后愤愤地说:“这不等于是让我们去找死嘛!”
陈颐鼎也不愿意退至金乡,于是唐、陈二人越过王敬久,直接致电顾祝同,说南撤不可能,要求向嘉祥、济宁方向撤出。并报告六营集北、西、南已被共军围得风雨不透,只有东面存一空隙。顾祝同也无计可施,只好应允。
是夜,云黑天低。解放军从六营集北、南、西三面发起进攻。唐永良、陈颐鼎决定提前突围。按预先部署,第32师为左翼、第70师为右翼行动,但还没出村,部队就已经没了队形。两个师争着往东跑,几乎是眨眼的功夫,部队建制全散了,人喊马叫,乱成一团。
守候在东面的第一纵队十几把军号一齐吹响,嘹亮的号音划破夜空,一下子就把敌人给震慑了。继而层层伏兵一跃而出,无数轻重机枪一齐开火,子弹像暴雨倾泻,炮弹一个接一个在敌群里炸响,又像暴雨中一串串惊雷。
敌军由慌乱到惊惶到恐惧,顿时失去抵抗能力,官兵四散逃窜,各自弃命。许多士兵吓得扔掉枪,往高粱地里一站,等着当俘虏。炮车、弹药、牛车被丢得到处都是,东倒西歪、横三竖四地被遗弃在道路的两侧,无数骡马嘶鸣着遍地乱窜,不少人竟被按倒活活踩死。六营集东南方圆十几里的大洼地成为敌第70师和第32师的最后归宿。方圆十公里的旷野上,到处都可听见我军的联络号、哨子声和战士们的喊声:“缴枪不杀!”、“优待俘虏!”
15日8时,战斗结束,六营集大捷,国民党军整编第32师、第70师几乎全军覆灭。
现在,就剩下羊山集的敌66师了。羊山是金乡西北万福河北岸的一座小山。这座山由西向东全长不过2。5公里,形状很像一只羊。最东面的山包,当地群众叫它羊头,中间的一个最高最大的山头是羊身,山顶西面是一道往下倾斜的斜坡,上面有一些不大的山包,人们说它是羊尾。紧靠这座山的南面山脚下,居住着七八百户人家,这就是羊山集。这个集东西有三里路,西头是一条大街,可是到东头却又岔成了两条。全村的主要建筑,都在十字街以东。羊山集自古以来就是军事重镇。抗日战争期间,日军把羊山集初步修成了一个坚固的防御工事。敌66师赶到这里之后,除了尽量恢复日军修建的工事外,还昼夜加修了许多工事,把羊头、羊身两个制高点和十字街的主要房屋连在一起,构筑了核心阵地。此外,还把野战阵地伸出羊山集四周1公里远。
攻占六营集后,包围羊山集的第二、第三纵队立即对羊山集发起进攻。但宋瑞珂依靠坚固防御工事,拼命反击。至7月下旬,第二纵队、第三纵队共发起三次进攻,均被敌人打退,我军损伤很大,战事一时呈现胶着状态。
刘邓大军无后方作战,举步维艰,不容许发生哪怕是微小的一点失误。显然,如果刘邓大军继续滞留羊山集一带,待敌人从四面八方赶来,形势将变得更为不利。23日,远在陕北的毛泽东专门给刘邓来电,指出:“对羊山、济宁两点之敌,判断确有攻歼把握,则歼灭之;否则,立即集中全军休整10天左右,除扫清过路小敌及民团外,不打陇海路,不打新黄河以东,也不打平汉路,下决心不要后方,以半月行程直出大别山,占领大别山为中心的数十县,肃清民团,发动群众,建立根据地,吸引敌人向我进攻,打运动战。”
同时,毛泽东在来电中还告诉刘邓:他已经分别给陈赓和谢富治以及陈毅和粟裕发出电文,指示让陈谢兵团8月下旬挺进豫西,陈粟率领的华东野战军西线兵团进入鲁西南牵制敌人,以配合刘邓大军南下。
天似乎让炮火轰塌了,大雨不停,肆虐的风疯了似的东冲西撞,呜呜地呼啸着。接到毛泽东的来电后,刘伯承立即赶到羊山集前线。
他的衣服湿透了,紧紧地贴在身上,雨水顺着腿往下流。陈锡联面对刘伯承站着,彼此离得很近。
刘伯承摔掉帽子。这是他不常有的动作。
“仗打得太蠢了!太蠢了!”刘伯承头顶上那道伤疤由于动怒而泛着紫红色的光,嘴唇被冷雨冻得没了一点血色。“不管你是多么高的指挥官,权威有多么大,一个口令能使成千上万的人向你立正,但是你没有权力让哪怕是一个士兵做无谓的牺牲!……歼敌3;000,自损800。一个指挥官不但要负歼敌3;000之责,也要负自损800之责,不能随便死一个人!”
刘伯承转过身,面对窗外哗哗的大雨,宽而厚的脊背急剧地颤抖着。
“司令员,仗没打好,责任在我。”陈再道说。
陈锡联说:“三纵担任总攻,打羊山我是总指挥。司令员,处分我吧!”
陈再道面带愧色:“我们的主要问题是轻敌,连打了几个胜仗,开始麻痹大意了,对敌人的防御能力估计过低,对敌情侦察得不详细。第一次攻击,5旅报告说攻下了‘羊尾’。天黑,对地形不熟悉,其实只占了几个小山包,并没有真正占领‘羊尾’。听到‘羊尾’攻下了,就让4旅向羊山集攻击。结果天亮后敌人居高临下,用火力向我反击,部队队形密集,遭到炮火杀伤……”
第二部分:挺进国统区 千里跃进大别山狼山战捷复羊山(3)
陈锡连接着说:“我们三纵过黄河之后一直没有机会参战。兄弟部队攻郓城、拿定陶、打六营集,更挑起我们急于求战的情绪。士气高本来是好事,但忽视了潜伏着的急躁、蛮干情绪,对敌情的侦察不够细致,工事做得也不够坚固……”
“就凭硬冲了,是不是?”
刘伯承太阳穴上的青筋爆得高高的,还想说什么,眼光落在陈锡联的脸上。那张脸比几天前瘦了一大圈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