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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三人走后,留下四个人面面相视。如果说易玥珊是一颗价值不菲的珍珠,那梁浅深就是价值连城的钻石,当珍珠遇上钻石的时候,所有的风采顷刻间消失殆尽。
梁浅深气定神闲地站着不说话,眼神也没在那两人身上,曾咏吟左看看右看看,清了清嗓子,对浅深好言相劝:“小妹,姑父他年年都有来看奶奶,你这些年没回家,不了解情况,不应当这样跟他说话。”
浅深侧过头笑了笑,轻挑眼角,不急不徐地回道:“姐,我出言不逊不是一天两天,莫非你想要我一时半刻就改过来?再说,我和老头子怎么说话,他都没说什么,用得着你替他叫冤吗?”
曾咏吟被她说得憋闷无比,可论牙尖嘴利梁浅深认第二,谁敢认第一。了解这个小妹的脾气,她这个做姐姐的也不再说什么,立马转移话题,重新笑道:“今天是奶奶生日,不说不高兴。来,我给你介绍。”她特意避过辛梓,指着玥珊说,“这位是易小姐,你若不下来我还想着呆会带她去见你。她是我们公司相中的新模特,但我觉得她各方面资质都不错,所以想让她往艺人方向发展,可是,她最近被谢铮雪藏,你看,这不是埋没人才么。”
浅深一边听,一边装作第一次见到易玥珊,好像真的在很专心地打量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她。浅深修长纤细的手指抵在唇下,那轻如羽毛的目光来回上下扫视着面如灰土的易玥珊。
曾咏吟还不知这两人四目交接的暗潮汹涌,在旁边推波助澜:“浅深,你就当帮姐姐这个忙,跟谢铮谈谈能不能放人。”
“我?”浅深慢慢地将视线收回,她从出现到现在一直保持着一种变幻莫测的态度,那隐藏在笑容之下的情绪,令人不敢想象。
“是啊,你不是跟谢铮很熟吗?”
好似砧板上的鱼逃不脱梁浅深令人抓狂的眼神,可易玥珊心存侥幸,弱弱地问道:“曾姐,这位就是……你说的那个堂妹?”
“哦,是的,她是我最小的妹妹,梁浅深。”
“梁?”
浅深从容地从侍者手中拿过一杯饮料,好心地帮易玥珊解惑:“我们家就是这样,我大舅二舅跟我外婆姓曾,我妈妈和我三姨随我外公姓梁,我跟妈妈姓,自然姓梁。还有问题吗?易小姐。”
易玥珊眼中再无神采,仿佛一朵昙花,已过花时,立刻衰竭。
“姐,不是我不肯帮你,但一来我跟谢铮从不牵扯生意上的事,二来他绝对不是一个不分是非的人,姐姐有没有好好调查过雪藏究竟是怎么回事呢?”浅深旋转着酒杯,笑容不减,盯着玥珊的眼里寒光一凛,“三来,我梁浅深是个说到做到的人。易小姐,此一时彼一时,有句话说得贴切,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闯。人就是他妈犯贱,喜欢自寻死路。”
话说到这份上,若还不明白,曾咏吟就不用再姓曾了,起初她只是隐隐猜测,还不敢确定,可这下不用猜了,梁浅深跟易玥珊,过节很深。
易玥珊到这时候反倒无畏起来,破罐子破摔:“你想怎样?”
浅深觉得她这样狰狞起来的表情比那柔弱无害的表情有意思多了:“你自己要掘坟墓我成全你罢了。前两天我刚和你们谢总吃了顿饭,他跟我说了些事,听得我饭都要吃不下去了。或许有些老板很吃你那套,可你用在谢铮身上,显然是下错了注。”
梁浅深围着玥珊绕了一圈,停在她身后,凑到她和辛梓中间,用三个人都能听到的音量说:“我说过要整死你,言出必行。”
玥珊浑身一颤,辛梓却恍恍微眯了眼。
“来人。”
浅深走回到他们面前,向不远处的安保人员打了个手势,立刻有两个穿制服的人跑了过来。
梁浅深高傲地挥了挥手:“这位小姐不在邀请之列,带出去。”
“我有邀请卡!”易玥珊挣开前来抓她的人,迅速从包里拿出邀请函举在梁浅深面前。
浅深头都没抬,在众人面前拿下邀请函一撕为二,再撕,不一会,那张卡片就变成雪花片纷纷落下。
“假的。”浅深一扬手,最后一点碎片悉数落地,她抬头对那两个安保人员严厉地说,“带出去。记住,下次检验身份的时候不要让别有用心之人混进来,给我睁大眼睛查清楚了。”
两名安保人员恭敬地连连道歉,一用劲便要拉玥珊出去。
“曾姐……”易玥珊深觉受尽侮辱,无助地看向曾咏吟,可曾大小姐张了张口却还是没有出面阻止浅深,她又朝辛梓看去,一脸泫然欲泣之情,“辛梓……”
不等辛梓回应,梁浅深上前一步在他耳边轻声道:“在你决定下一步之前先好好想清楚,在你觉得我过分之前,也先扪心自问到底是谁过分。”
这是今晚她第一次将目光停留在他身上,也是她今晚第一次开口跟他说话,而他只是呆呆地看着她退回原位不再看他,冷傲的脸上凝着不可一世的笑容。
“这边出什么事了?”
显然,这块小角落正在发生的事还是惊动了他人,曾家长孙曾君诺匆忙赶来,只是扫了下眼前几个人,大致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只是,他竟然对那两个安保人员说:“你们这是做什么,快放开这位小姐。”
两名安保人员不知道是该放好还是该带走好,站定不动,为难地看着曾家大少。而易玥珊望向他的眼里满是水光,惊现出一抹欣喜,仿若绝处逢生。
曾君诺立刻走到浅深旁边,弯腰在她耳侧说:“浅深,今天是奶奶寿辰,不要把事情闹大了,周围的人都已经开始注意这边。来者是客,这位小姐是我邀请来的,你就当给大哥一个面子。”
梁浅深心中立刻明白过来,看向易玥珊的目光乍寒:“易小姐,你可真有能耐,连我哥都认识。”转而又说,“我的面子好大,二姐和大哥今天都要我给你们面子,可我只能让你们失望了。我正是为了外婆的寿宴好,把扫兴的人赶走。”
正当场面有些难堪的时候,一位老者赶了过来,对曾君诺和梁浅深不卑不亢地说:“君诺少爷,浅深小姐,老夫人就要出来了,她让几位这就过去。老夫人还说,若是有什么问题,一切照浅深小姐说的做便是。”
梁浅深笑意盎然,谢过李老管家,也不看曾君诺是何反应,回头对还杵在那的安保不耐地说:“还不带下去。”
“等一下,”她慢慢走到易玥珊身边,悄声在她耳边模仿她的口气软软地说,“就你这样还有脸说喜欢辛梓。我倒要看看是你爬床的功夫厉害,还是我在曾家的地位厉害。”
易玥珊被迅速带离现场,临走时留给梁浅深一个恶毒无比的眼神,浅深熟视无睹。
“请各位随我来。”李老管家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曾君诺深吸一口气,稳住气势,转身跟着走了,曾咏吟也没说什么紧随其后。
浅深还站在那里,辛梓在她旁边,就连拿着餐盘的姿势都未曾改变过。
“你可以现在就走,也可以留下。”浅深双手紧紧握成拳,放在腰侧好像那样就能让她说话更加镇定有力,“但是,只要走出这扇门,你就不要后悔。我数三下。”
“一……”
“二……”
浅深紧握的手微微出汗:“三。”
“梁浅深。”辛梓目视前方,浅色的眼眸找不出焦距,他艰难地扯动唇角笑了笑,却不知是在笑谁,说出来的话一字一顿,像是用足了气力,“为什么你总是能让我,如此狼狈不堪。”
浅深嘴唇轻颤,正欲说话,整个大厅忽然灯光渐暗,掌声四起,远处巨形乳白色大门缓缓打开,曾家祖母坐在轮椅上,在众人的簇拥下来到宴会厅。
四十八问
四十八问曾家的梁老先生十年前就已过世,但即便他在世,曾老太太也是一家之主。今晚,曾老太太端庄得体,玛瑙项链,翡翠耳坠,一头银发整齐地盘成发髻,上流社会老妇人的经典装扮。她含蓄地朝各方宾客笑着,精神爽朗地出现在众人面前。推着她出来的正是曾家长孙,也是浅深大舅的独子,曾君诺。作为曾家的长孙,他全身上下都显出一副咄咄逼人的气势不同,即便看上去上去文质彬彬,面带微笑,可那种与生俱来的狂傲之气如何都掩盖不了。
浅深没有急着走过去,而是待在原地,侧过头美目闪烁不定地看向辛梓:“我让你狼狈不堪,今日这一切难道都要算在我的头上吗?”
辛梓看似镇静地把餐盘交到侍者手中,然后目光落在远处,下颚紧绷,绕在心头难以言喻的情绪最后酝酿成一句:“你说的没错,八年后我傻得越发厉害,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还不自知。”
浅深呆了呆,双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立马回击:“辛梓,你有资格说这句话吗?”
“曾家大小姐,倪家独生女,你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趁现在全部告诉我,一块砸死我好了。”
辛梓蓦然侧过头,定定地看着浅深,他说得如此那双浅色的瞳孔在黑暗中静静淌过一个叫做悲伤的词语。浅深的下一句话在他的眼神中生生刹住,相遇以来,她从没在他眼里看到过这样的眼神,浓烈得令她胸口一窒。
李老管家又出现在他们面前,低着头不急不徐地说:“浅深小姐,老夫人让您过去。还有,请辛先生一同前往。”
浅深回过头,定了定神,说:“我知道了,麻烦李老带路。”
“走吧。”浅深朝前走了两步,见辛梓没有跟上来又立刻停下来回头,“怎么?”
“你确定要我跟你去?”辛梓依旧站在原地,浅深如此看去竟觉得他的眉眼有些飘忽。
她故意嗤笑反问:“你怕?”
辛梓似乎笑了笑,眸光却渐渐暗沉,他踱步到浅深身边,眼神停在她胸前的裸钻上:“我有什么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