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霜小大声“哇”着,她可看不出来哪不好,眼睛随着那冠上的银亮摆动,见绛绡放在一旁,她就凑过去仔细观看。绛绡这个时候将盒子底摆放的一把销金腰带先拿出来,递给文迎儿瞧,文迎儿看了一眼就放下了,对这些东西也没有喜与不喜,好像跟她没关似的。
随后里面是一件嫩绿绣小簇花的裹身绣裙,是异常鲜亮的绿,绿得冒光乍眼,绛绡哭笑不得。
时下以郁金香根染的黄、杏色最受贵女们喜欢,文拂樱的衣裳也多是各式样深浅花纹的黄,但显然,这几天冯君那边送过来给文迎儿的大多都是绿,绿是最显老的。只不过文迎儿肤白深眉,穿青碧纱裙春天里也看着爽快,但要真穿这么一身,那就是绿毛红冠公鸡了。
绛绡苦笑,“这衣裳可真是吸睛。”
霜小道:“到时候一堆女眷花色里就出挑娘子这一个,绿油油地,吓死她们。”
绛绡:“我看大姐儿也是这意思。那她自己穿什么样?”
霜小鼓鼓嘴:“不到那天谁也不知道。做衣裳的都只跟月凝接触,我也问不到。”
绛绡真不知道这冯君怎么想的,既然新妇头一次参与这么大的聚会,总归是要给冯宅面子的,她自己不是挺素净么,让文迎儿衣裳瞎别人眼睛,到底有什么好处?是故了意就要给她二哥丢这个人,她就高兴了?
文迎儿也无所谓,百无聊赖地去门前站着,眼观四周。反正好不好看她自己看不见,都是给别人看的,她倒是惦记她那件抹胸,回头跟绛绡说:“我的抹胸按着针眼儿原样缝好吧,我只穿那件。”
绛绡一听到“抹胸”,总有点脸红,低头答应了,将衣裳钗冠都收回盒子里放好。她手上功夫极好,这回自然要将功补过,让文迎儿能欢心一笑。
于是她搬了凳子在门口阳光底下开始缝上珍珠,文迎儿突然问道:“那荀驸马是什么人?尚的是哪位帝姬?怎么都不提帝姬而提驸马宅?”
霜小听见了,过来顶着眼珠子说,“荀驸马是平卢节度相公的次子,先帝间宰相稼溪公的嫡孙,尚的韵德帝姬。前三年就封了将军的虚衔,这宅子就置办下了,大家都知道他是要当驸马都尉。去年一月帝姬出降的时候那叫一个风光,占了两街的仪仗,但是听说驸马与帝姬关系不好,帝姬不怎么住荀宅,还在宫里太后跟前。荀驸马有几房姬妾,时常出入庭门,坊间说道多,但据说帝姬也不在意。”
“唯独就是端午驸马生辰,帝姬会提前回来,这时候就招各宅女眷过来瞻仰她仪容。听说也是官家逼着她给驸马过这个生辰,但过了端午,她就又回宫去了。”
“官家逼迫你都知道,你这灵光耳朵从哪里听来的?”绛绡笑。
“荀宅对面卖凉水的摊子,他们姬妾爱喝,下人们常出来买,我在旁边听的呀。”
“这些人还真是什么都敢议论。”
“娘子爱不爱吃乳糖真雪,他家的是帝姬都赞不绝口的,我给你买去!”
“呸,我看是吹的吧。”
隔了几天直到荀休,冯熙都没回来,说是宫里面在准备小皇子的百晬礼,也就是小皇子的命名仪式,所以格外忙碌,荀休也不让休了,晚上自然也逃不出来。
到了五月一日这天,冯宅门口一早就租了车马去荀宅瞻仰那韵德帝姬的仪容。文迎儿跟着冯君上了车,才闭眼一会儿就睡着了。
“到了。”
冯君一声叫,文迎儿抚了抚后脑勺醒来了。她坐在幽闭的空间里就容易睡着。旁边冯君瞥她一眼,嫌弃地看外面。文迎儿抹了抹自己嘴边流出来的口水。
“今天你就闭住你的嘴,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别人说什么你也别管,莫丢了冯家脸面 。”
☆、斑鸠
车一斜,冯君首个走了出去。文迎儿头上顶着又重又累赘的钗冠,走出来颤颤巍巍的,冯君也不等她,就大步流星地往里面走。
进了宅院便有个五旬内侍引领,走到一个垂花门下,连廊正站着两个宫中武臣的模样。也不知怎的,文迎儿一眼就能认出他们所穿装束是三等武臣。
走进去大厅里已经坐了□□名妇人,小的十四五,大的约四十余,各个浓艳妆容、大冠大色的富贵样,看样子和文迎儿差不多。文迎儿思着这就是别的宅子来的夫人、娘子,原先还说是冯君想让她丢脸才穿成这么俗艳,现下一看,都是这种打扮。冠小一点的在这个富丽堂皇的宅子里,一眨眼就被埋没了。
现在厅里摆着一大张楠木案,这些妇人们围坐着,桌上桌下放着水桶、五色线,有三四个在编长命缕;水桶里是粽叶,桌面上摆着黏腻的糯米,剩下的人在捏水团儿,或者往粽叶里面塞。
文迎儿找了半天才看见素淡的冯君已经坐在一个角落,也没人跟她说话,显得像个下人。冯君正我行我素地包着水团。
老内侍送完人就要再出去,文迎儿心思一警觉拦住他,“里面的都是哪家夫人,还请示下。”
老内侍望一眼外面没来新人,就耐着性子跟她从左往右说,“殿帅高太尉家的侄三娘子;殿前两位徐都指挥使的大徐夫人和小徐夫人;梁驸马家五娘子、六娘子,殿前刘都虞候家大娘子;这旁边魏刺史宅大夫人;庞刺史宅大夫人,种经略使宅大娘子、还有冯宅的大娘子。
文迎儿听见一堆武官名,到最后只有冯宅没有说官职,但其他人的官职在武官里都是极高的,那高、徐、刘都是“殿前”,还有驸马女儿,还有刺史夫人,那冯家女眷也能列席,说明冯家地位也高?前几天听绛绡和霜小说,他们家老相公是败亡的,因此冯家已没落不堪,但自己夫君冯熙还在禁中当职,难不成是自己夫君在禁军官职高么。这她之前脑子疼时都没有问,现在倒是好奇了。
这个时候从后堂走出来一个身段盈盈的女子,一头金钗宝石晃眼,穿着大红色的大袖夹袄,裙裾点地飘然而来,出来后咳嗽了两声,还叫身旁的下人给她拍手掌引起注意。
文迎儿问老内侍:“这是帝姬么?”
老内侍讪笑:“这是驸马后院的小夫人,嘿嘿。”
老内侍是帝姬的人,他与其他内侍、武臣、婢女专为帝姬宅院所配,不服侍驸马。即便帝姬经常回宫不在,他们两院也独立,不接触荀驸马后宅。荀驸马的风流韵事,他们原先曾经十分恼怒,每日让人报去公主告诉帝姬,但帝姬指示由他而去,这两年渐渐地,竟然还能与客人打趣讨论,反正不检点的也是这荀驸马自己,他的事情最好上达天听,那帝姬兴许还有脱离苦海的一日。
说起宫里,老内侍倒是觉得文迎儿面熟,有意无意盯着文迎儿看。见文迎儿回头,他就主动热络:“娘子这长相真是好,慈眉善眼,老奴以前在宫中侍奉过,娘子倒是很像一位主位娘娘。”
文迎儿听到他夸赞自己,低头表谢,然后从随身带的小兜里拿出一个香包送过去,“给您驱一驱蚊蝇。”这一拿出来就是沁香又凉爽,花叶紫苏薄荷之类,正好合季节。老内侍更是笑着接过,道:“娘子有心了!”
文迎儿小跑进去到冯君旁边坐好。
那被内侍唤作小夫人的斑鸠儿,是荀驸马最宠爱的妾室,本朝以来驸马允许纳妾,尤其狎妓风气在汴盛行,这荀驸马也纳了几个教坊小唱回来。那斑鸠儿便是前几年有点名声的,仪态说话带着媚样儿,却又镇得住场子。这时下人往桌上放了三盘点心,她清咳了两声嗓子笑道:“辛劳诸位了,这点东西先给诸位解解乏,咱们再做小半个时辰便开宴。”说完了她就往堂上高交椅上一坐,颇有主母风范地看着下面各家夫人娘子忙碌,自己倒是让丫鬟给她扇风,还连带啜几口茶水。
这些妇人们嘲弄着做手工,私底下那高太尉家的娘子道:“这小贱婢还真敢出来人前哪。” 小徐夫人道:“这倒真是鸠占鹊巢了”。嗓门故意放大,那斑鸠儿立刻黑了脸,但很快又陪起笑,让下人给每个人盛了荔枝凉水,然后走下去举着凉水彬彬有礼地请她们喝,还一个个地叫出在场宾客的名字,伴几句各人喜好,譬如与那高小娘子说胭脂,与小徐夫人说点翠,虽然在场女眷都不爱搭理她,她还是颇耐心地与她们赔笑交谈。
斑鸠儿实际上已经是这荀驸马宅的主母,里里外外她一人操持,而那位韵德帝姬反而是个客人,每次帝姬回“巢”,她还得负责迎请接待。帝姬要在宅内宴请女眷,她也是那个主事的,贵为帝姬的才不愿意操的闲心。然而过去两年,她只能退居幕后看帝姬坐在前面收买人心,自己却一丁点儿主母待遇都没得到。今年,她只是鼓起勇气走出来,借主事的机会出面打个前场。这要求可不高啊。堂上这把交椅,她平时是惯坐的,其他姬妾仆婢都得在下面,只是今天她一坐,就遭来这些人的非议。
在她嫁入的近两年间,她已经投入了许多在这周遭武官妇人的人际关系上,送的礼并不少,其中几个对她还是笑脸相迎的,但这高、徐和梁驸马家,因为是皇帝打马球、蹴鞠的好搭档,帝姬同她们有更深厚的联系,她就只能忍着了。
一个个说话着走到冯君跟前,以为是文迎儿的下人,就越过了,看着文迎儿不知道是谁,心里想她没下这个请帖啊,是谁请来的?直接问文迎儿,“这一位贵客是……”
文迎儿答:“我夫君是冯熙。”
斑鸠儿愣了愣:“冯熙?是间壁那个,被罚没在牛羊司的那个?”
“牛羊司?”周围女眷先是忽地笑一声,后发觉不对劲,都从冯君和文迎儿旁边闪了开。那斑鸠儿也知道这地方是属于光禄寺专门饲养和宰杀牛羊的地方,禁军里面的逃兵犯兵不除军籍的,放在那里杂役,宰杀牛羊。这……这沾染畜生血腥实在晦气之极,且又沾染犯将之家,这人也不是她发请帖的,怎么会到这儿来了?!
斑鸠儿果然挑眉说,“这……冯家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