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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云深处帝王家-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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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十二姑姑,韵德?她掺和这事做什么?”太子妃凝住眉头。不过避子汤还真是个好主意。韵德什么时候和瑞福走得近了,她不是与那韫王,都是明节皇后所生么?难不成想通过瑞福,从太子这里给韫王当奸细不成?
  太子妃决定告诉赵煦去探一探韵德的底。
  ——
  文迎儿走时偷偷将那酒杯顺了出来,走的时候人多眼杂的,倒也没人发现她。
  她回到文宅,请来常给冯府看病的梁大夫查那酒杯,才知道里边残渍是加了酒味的避子汤,倒不是毒/药。
  文迎儿倒是长吁一口气。
  原本以为她们是想一劳永逸地把她除了,好让这宗姬嫁给冯熙,她自己都觉得寒毛发直,因也不知道冯熙究竟是有怎么样的本事,竟然能让这宗姬为了他,对她动杀心,现在想想,这宗姬与太子妃还不算狠毒,只是不想让她有孩子。
  一个终生没孩子的人,做妾是理所应当的,这倒是个好主意。
  她想起自己同冯熙已有两夜,倒是惋惜今日没有将那避子汤喝下去。不过现在也不晚,她既然知道了这个法子,自己来问大夫开些药喝下也好。但她也不会找这冯宅的大夫看,还是得找机会出去,从外面开药来吃。
  但梁大夫总觉得有些异常,出了门便上堂去找了一回冯君,都是他老主顾,他对冯君还是相熟的,便拖小厮告诉冯君,“你们二哥家娘子好似喝了避子汤,这事还是得来告诉您一声。”
  避子?文迎儿竟然要避子?
  冯君这还有几日要出嫁了,一听这话还能憋得住脾气么。对于冯家来说,子嗣如此伶仃,而文迎儿要避子,那就是天大的不孝!她即便要离开冯宅了,也不能看她这么糟践自己,祸害冯家。
  即便是二哥知道,也不会不怒吧!
  

  ☆、祠堂

  这冯君的脾气一点就着; 梁大夫还没走出去门去; 便听见她气势汹汹地带着小厮往文迎儿那院里去了,梁大夫吓得浑身一打骨碌,赶紧跑出去了。
  到了文迎儿院中; 不问缘由; 让人又要架她出来。现在王妈妈及文氏不住家里,她自己又要出嫁,这回是最后一次在家中施主母威严了。
  绛绡、霜小也不是无防备了,一听那外面动作; 就知道要来找事,三下五除二将门闭上,告诉文迎儿别出来; 给她一口将灯也吹灭了,让她俩在外面应付就是了。
  冯君就坐在石台子上等,胸口起伏。绛绡看她这架势,怎么比以前数次都更加猖狂; 以前至少脸上还冷冰; 现在不是冷冰了,是炸锅了。
  近几个月文迎儿帮着冯家主事; 比她多年经营更要井井有条,她自己知道要出嫁,对文迎儿已经示好了许多,怎么这会儿又抓狂了?绛绡和霜小两个人守在门口面面相觑,不知道所以然。
  “眼下回来; 还没用晚饭罢?她要在里头躲多久,饭也不吃了?”
  “难道一晚上都不出来了?大白天的,就要憋着尿在夜壶里了?”
  月凝本来和绛绡霜小两个都好了许多了,没以前对着她们那么趾高气昂,可是现在也眉头皱着,在那叹气。
  绛绡给霜小使个眼色,让她偷跑过去问问后边的下人,这是什么意思,怎么又烧着大姐儿的“灶炉”了。
  霜小小心翼翼地挪到后面去,后头的人已经被月凝吩咐过,见她一过来就说了实话。避子汤这事无论怎么听起来,都是天大的事,连霜小一听都愣在那里。何况,这是刚才梁大夫亲自跟冯君说的,霜小张着口,瞪着眼睛望向绛绡,连布子都往前挪不动。
  她这事上站在冯君这边,冯二哥才是她侍奉最长的家人,她自己待着都如亲兄长的,现在文迎儿要吃避子汤给二哥绝后,她脑子都乱了。
  绛绡看霜小站在后头不回来,前边小厮就在她跟前站着,一个个瞪着她快把她吓软了,这可怎么好。过不半晌门从里面打开,文迎儿走了出来,神色淡淡:“有什么话便说吧。”
  “绛绡,扶你们娘子去祠堂。”
  “去祠堂干什么?”绛绡回顶一句,不打算动。文迎儿倒是淡定自若,知道多说无益,便自己走着过去了。一堆人紧跟上,冯君见她去了,她这才从石台子上起身,也往祠堂走。
  入得冯家祠堂,冯君立即让人点上四炷香,自己磕了头插在排位前面的香炉里,然后自己跪了下去。
  她这回没有强迫文迎儿跪,绛绡等人看不懂。文迎儿沉默着,也不知道她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随后冯君便开始背《孝经》。
  “夫孝,德之本也,教之所由生也……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大雅》云:无念尔祖,聿修厥德……”
  她自己大声背出来,背一篇就磕三个响头,再背一篇再磕一次头,这么背下去,不一会儿已经磕了几十个响头。
  文迎儿已经明白了。
  虽然冯君背的不是《孟子》说的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但这个时候带她来拜祭祖先,没有别的理由。
  文迎儿没多跟梁大夫解释那酒杯的事,这梁大夫一时想岔了,就去告诉了冯君。
  她想到这儿,突然有些通透了。
  虽则原先以为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待在冯家是明哲保身,但她既然已经知道冯熙是为了一己私欲才将她娶进门,即便对她情根深种,也并非能掩盖他偷她出来的罪行本身。
  每个人合该有自己的命运,她即便是死在小云寺,也是身为崇德帝姬的结局,现如今躲躲藏藏、畏畏缩缩,只不过是苟且偷生。
  孟子说,世俗所谓不孝者五:惰其四支,不顾父母之养,一不孝也;博弈好饮酒,不顾父母之养,二不孝也;好货财,私妻子,不顾父母之养,三不孝也;从耳目之欲,以为父母戮,四不孝也;好勇斗狠,以危父母,五不孝也。
  冯熙为了她,可算是五不孝都占了。为她进了牛羊司,而令家门背上逃兵罪名蒙了羞;参与党争,为太子喉舌,将家人置身危险;因为她,又从江南逃回,差点舍了性命。再来,便是明目张胆地当着全城的面不顾礼数,将她扛上马背去。明天大约就会有御史上奏,对他行为弹劾。但冯熙自己似乎丝毫不以为然。
  大约他心里真的将她放在了极高的位置。
  文迎儿心里这么想着,如果她真喝了避子汤,倒真是要对他心怀愧疚了。即便她不争气地在外人面前要占有冯熙,她内心仍然将冯熙看作觊觎她的强盗,怎么能够就这么妥协人命,为强盗生子,真的当冯家一个夫人便过活了?这不是她自选的人生,自然不能这么人命。就算两人生活在一处日久生情了,那也是错的。
  偷生者没法苟活,劫掠者也万劫不复。
  这时候有小厮来报:“二哥从宫里回来了,这会儿已经听说祠堂的事,正在往这边赶。”
  冯君没有听见一般,继续在牌位前背诵,月凝有些看着心疼,可想扶着劝她也劝不住,这时候听见冯熙回来,赶忙低头说,“二哥今日凯旋归来,大姐儿还是不要这样……”
  这么一低头,月凝看见冯君额头已经在地上磕出血了,再看地上当真有血迹,登时眼睛眼泪一出,“大姐儿你这是干什么呀!”
  冯熙踏步流星地入了祠堂,整个人带了一阵凉风吹入,众人脖颈飕飕地,都不敢与他直视。
  冯君瞥见他进来,吐息一口气,终于起身,转头对他说:“二哥,你今日凯旋,也该给父亲磕个头吧。”
  冯君不明所以,但给父亲磕头这事也不含糊。他这回九死一生,是应该向父母交代的。于是二话不说,将香点上,随后认真磕了头站起,才道:“今日就是为了让我跟父亲交代么?”
  冯君盯着他,唇齿有些颤抖,眼睛里朦朦胧胧的含泪:“前三年,你阿意曲从,陷亲不义,近半年,你家穷亲老,不为禄仕,现在,你不娶无子,绝先祖祀。你自己说吧。”
  冯熙听完前两个,自是低头认了,但听到“不娶无子”,露出疑惑神色:“你嫂嫂正在这里,不娶无子是什么意思?”
  冯君顿着,盯了她兄长一会儿,没有说话便迈出祠堂去,走到门口回头来,声音有种无力感:“我已经替你跟父祖们告罪了。等我嫁去吕家,你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罢。天气渐渐冷了,这两日我忙不开,你既归家,去将母亲从庙里接回来罢。”
  因为跪得久了,身体跌跌撞撞,让月凝搀着出去了。临行瞥了文迎儿一眼,也没再作什么表示。
  一个平日里飞扬跋扈的人,突然不跋扈了,倒显得事态更严重。
  等冯君带着一堆人都走了,这祠堂里就剩下冯熙与文迎儿。绛绡和霜小站在门口。
  冯熙瞧向文迎儿:“怎么回事?”
  文迎儿还不知道该怎么答,霜小已经喊了出来:“娘子喝了避子汤!”
  绛绡听见一愣,瞪住霜小,将她拉扯到远处去。霜小神色不悦,两个人在远处低声争辩起来。
  而冯熙自始至终没将眼睛离开过文迎儿,见她低着头思索什么,他只是愣愣地盯着她没说话。
  对文迎儿来说,说实话那就是要答“没喝,但确有这么个想法,”,好似与“喝了”有异曲同工之妙,但她也不会对他说假话。
  还犹疑间,冯熙缓慢地走过来,执起她的手,上下摩挲她的指节,然后冷不丁自嘲,眼睛里又雾蒙蒙地含着若有似无的泪,抬起头将泪给逼回去。
  然后低声同文迎儿道:“你跟我一同跪在父祖面前,也磕个头吧。”
  文迎儿仰起头,对他这反应有些吃惊。他不应该大发雷霆么?
  她反而更不懂了。
  冯熙道:“咱们得请求父祖在天之灵原谅,往后冯忨仰仗我俩,我们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将他抚育长大、成才继轨。”
  文迎儿突然觉得嗓门苦涩,“并非只有这一选择,咱们还是仳离最为合适。但凡仳离,你便不用忧你子孙,我更不用受你家宅牵制,我是崇德,是帝姬,不是你家中娘子,何必将我禁锢在此,徒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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