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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云深处帝王家-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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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女儿性格颇古怪直接,崔妃知道崇德虽然在长辈们面前总是大方得体,那是为了不让她丢脸,但骨子里却又憋不住的爱玩。
  早年崔妃极其得宠,崇德爱玩,官家高兴就给崇德起了个“顽顽”的小字,可随着崔家败落,官家的心性也变了。
  “可如果韵德说要荀子衣,爹爹也会拒绝吗?爹爹不是疼韵德吗?”赵顽顽以自己的脑筋来揣度韵德,总觉得韵德肯定会去自告奋勇找官家换人的。
  崔妃揉揉她的头,“傻孩子,韵德也不行,哪有女娃能给自己做主的,女娃啊生来贱……再说了,你想换驸马,哪有驸马给你换?”
  崇德弱弱地说:“那个钧容的冯熙……”
  “你就说着顽吧,我倒是想呢,官家不让啊。”
  崔妃估摸她是看钧容的侍卫看得多了,跟其他宫女帝姬们一样。上次小孩儿们说那钧容的摸了她的手,一问才知道是十皇子赵植在起哄。赵植是皇后所出,平日里跋扈也无人敢说他,逮着机会欺负姊妹是他惯常,官家也纵容。这件事自然也就不了了之了。
  至于那个钧容直的兵士,听赵顽顽说是她自己捡东西挨着了他,原不是他的过错,再加上内侍求情说道他父亲刚亡故,有些魂不守舍才无意冲撞了她,于是就没有追究。
  赵顽顽有点黯然神伤,又想到今天自己说错了话,准备领打或者领禁闭,但崔妃却只是叹息,没有说要罚她的事。
  过了半晌,看她神情萎靡,崔妃于是说:“以后你想画画的时候再画,我也不强迫你。这几个月你别乱跑,若是实在憋闷,也别凑到不该去的地方,就带着你的几个小婢随便玩玩就好了。”
  “真的不罚我?”
  “就记住一个,官家说了,若是你再惹出事,元宝就不能待在蕊珠阁了。”
  赵顽顽不明白:“元宝不在蕊珠阁,要去哪里?”
  崔妃叹气,心想若是皇帝实在厌烦她,将元宝给太后或是皇后或是刘文妃去抚养,都说不准。
  她看一眼崇德,表面上是这孩子兴风作浪了些,惹到了官家,实际上官家这么多儿女,前朝天天弹劾操行不整的数个皇子皇女,也从来没见到他在后庭迁怒过,但为什么就是崇德一句半句都不能惹他?说白了还是针对自己,而不是孩子。
  原先崇德玩闹就是“顽顽”,现在就是十恶不赦,崔妃打算以后也不让崇德用画画来帮她博宠了,最好崇德能自在些过了这几个月,往后的日子自己也罩不住,只能由他了。
  好在那荀子衣的脾性也并不差,挨了她的打当场也没有发作,事后荀家也没说什么,想来她不会太受委屈。
  隔日里御前内侍官送来一封信,说是荀子衣的陈情书,来向崇德赔礼道歉的。按着书信上的内容,道歉的确十分诚恳,顿首顿首,顿首之余,就是向崇德表明心迹,愿马首是瞻、忠心耿耿的一腔决心。
  这荀子衣挨了打之后才知道他是搞错了,自己在家中也不好过,一来无颜面对自己将娶的崇德帝姬,二来一腔情意错付,三来错付的这人又是许给同僚安执的,虽然安执不知道原委,但他常日朝会宴席和马球场子抬头低头看见也自觉尴尬,。这事一出,他荀家也如临大敌,让他赶紧具表陈情,以挽回这段姻缘。
  这事有反转的余地,只要帝姬再回个原谅,这一出就能是佳话,帝姬打驸马那还不是两口子恩爱,编成杂剧那就是另一出“醉打金枝”——醉打驸马。 
  崔妃看了信,想必官家也消气了,心里安稳了许多 。叫侍儿拿给赵顽顽看,她看见那字写的俊秀,读来似乎很感人,但她就是对这人一点儿兴趣都不剩了。
  六月底官家不知哪里来了性子,带着嫔妃及子女们去琼林苑避暑去,平时都是开春开苑时去一回,还有宴饮百戏,今年实在是太热了,这个时节待在宫里不舒坦。
  赵顽顽和崔妃自然也在列,等到出发那日出了宫门,赵顽顽坐着车驾往外看,外面两排马队的禁卫都穿着锦绣捻金线衫袍,头上簪花,手里拿着金枪。最前头官家的车驾前后,还有太后前后,都有钧容直的引导骑吹,赵顽顽趴在窗口找。她的婢子跟在她车驾旁,仰头问说,“帝姬,找什么呢?”
  赵顽顽不管她,看到道旁人多起来,只好缩回去做出端正持重的帝姬模样。
  等到了地方下来吃宴,官家带着宫眷宗子宗女们上了二层露台坐下,底下正好是一百来丈宽的表演场子,虽然这回阵仗不如开春时候大,但军中和教坊的杂戏歌舞总得有。
  等开宴上菜的时候,底下羯鼓声一阵响,禁军左右军的兵士扛着大旗、穿着戎服就上来了,呼呼喝喝,变幻阵列开始对刺。官家和宗子、内监就开始叫好,嫔妃女眷们看得都胆战心惊。
  赵顽顽听着羯鼓“登登登登”,就在底下到处乱看,但人多杂乱也没找到,这个时候斜眼看见前桌帝姬们中间坐着韵德。
  韵德和她是同年,往常都是坐一桌,否则两人也不会熟稔起来,这次却跟她不坐一起了。这个时候韵德也恰好看过来,一看就她,目光躲闪,装作没看见又和别的姊妹谈笑。
  这个场合赵顽顽是知道分寸的,不会找她不愉快。但她和其他姊妹生分,在座的全比她小,她自己本就很幼稚,也不喜欢更加幼稚的玩伴,因此这一顿饭吃得很失落。
  趁着酒足饭饱,很多女眷都开始往西间跑着去解手,三个两个成群结队的,她瞅着婢子没盯着她,跟女眷们混了出去,到楼下找个无人看见的角落站了一会儿,垫着脚露眼睛在两个阶梯板子中间逡巡。
  在下面听鼓点简直震耳欲聋,这个时候大旗耍完,大刀又上。骑兵准备,在大刀之后会演马上绝技。她只能偷下来一会儿,如果被人发现,估摸又有麻烦了。正欲走时,见木板阶梯缝外头正站着一个熟面孔,这熟面孔今日穿的禁兵统一装束,头上簪着时花,额上是紫绣抹额,手里这回没有鼓,也没萧笛,也没金枪,倒像是站岗看热闹。
  他走在阶梯外便背过身去,挺拔地目视人群,愣生生地将赵顽顽看外面的视线给挡严实了。
  赵顽顽透过冯熙盯着他的背影,不知道怎的手脚变得冰凉,趴在木阶缝子里面小声道:“你挡着我了!”
  冯熙少时便随父兄在战场,听力惊人。这一声便被他抓到,蓦然回头,见阶梯后面黑乎乎的角落躲着一个娇小的身影,只从缝里露出两只发亮的眼睛。
  “崇德帝姬?”冯熙一愣,遂要闪开。赵顽顽没想到自己这样都能被他辨认出来,见他这就要走,便道:“哎呀,你不要走,你不挡着我,旁人不就发现我了。”
  透过两个木板的缝子,她仰头对上冯熙凝思迟疑的目光,狡笑着对他说:“我又有件憾事告诉你,你是当真没法做我的驸马了,这种好事往后要赶早,如果当时你主动跟官家去求,后来我就不会有那些糟心的事……”说着说着倒黯然起来。
  冯熙心想,这小帝姬倒是惯喜欢拿招认驸马来开玩笑。他摸了摸身上,拿出一个小布囊,里面有个椭圆带尖的小东西。他将这个布囊顺着隔板缝递了过去。
  赵顽顽也很意外,从缝里接过来打开一看,惊叫道:“果核?我洗儿果的果核?”
  冯熙点点头,顺势朝外面看,省的周遭觉得他一直盯着阶梯奇怪。
  那洗儿果他的确是吃了,那日他坐在塌上盯着这果子良久,不知道该作何处理,心想着若在沙漠上,能得一口便能打下一夜仗来,因此两三口将它吃了。那果核抛下后滚在榻边,后来某日睡醒瞥见,于是想到了在垦岳练习骑吹的那次碰上了崇德,说这个意义深重……便把这果核收在身上。
  他倒是无意识,但或许下意识地觉着有机缘遇见似的。
  “种起来吧。”冯熙补充说一句,眼睛仍然扫视着外面,防备有人发现崇德。回头间,见崇德眼神愣愣地盯着他,跟失了魂似的。他道:“帝姬恕罪,我离开了。”
  赵顽顽见他很快走远了,她自己也从阶后茫然走出来,捏着这个粗布囊走上二层坐回去。过不多时,鼓声突然急迫,官家与众宗子宗女都站了起来。
  “射银碗,看射银碗了!”
  赵顽顽收拾了下心神,也跟着凑上前去,看见青石上走来一匹金鞍马,马上锦绣捻金线衫袍、簪花紫束的冯熙一边纵马驰来,一边手张长弓,箭尖对准了楼上一个头上顶着装满水的银碗、穿同样装束的兵士。那顶碗的目光无惧怕,张开双臂嗓子闷吼,壮志凛然,豪气冲天。
  赵顽顽的心提到嗓子眼。只见冯熙蹙眉直视,猛然放弓,在楼上楼下百千人的惊呼中,一箭中的,并带着那银碗撞向楼边柱壁,银碗的水哗啦泼在壁上,官家并宗子们都大声叫好。
  冯熙将弓放了下来,纵马离场。诸观者陆续回座。赵顽顽却在那里盯着泼了水的柱壁看,心头晃荡晃荡,手里捏着那个装果核的小布囊。
  

  ☆、出征

  韵德与她的内侍李铭府坐着马车回宫了。
  近日那荀子衣动作很快; 李铭府虽然有掖庭和内侍省过年的经验; 但出了宫,始终也不能天天着人在宫里帮他打听。
  消息传来的时候,他们已经措手不及。那荀子衣带着教坊温承承; 现下已经入了宫门了。
  最近韵德被官家摁在宫外; 又因为她母亲明的皇后冥寿,总去玉清神霄宫待着,荀子衣那边虽然一直暗中查探着,却没想到他动作会那么快。
  大概是那温程程; 本来就是教坊浸染了多年的出身,随便听宫人讲讲宫中礼仪还有崇德脾性,就能学个八九不离十。何况还有荀子衣这个险些娶了崇德的驸马在; 耳提面命的,手把手地,床上地下地教,也就教会了。
  韵德这边本想将文迎儿招安过来; 和这温承承一样的办法; 不管荀子衣想用那教坊女来干什么,她自己也供一个出来抢在他前头。反正就是跟他比拼。
  她原先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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