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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头,陈绣高谈阔论,仗着才学与陆三郎夸夸而谈。陆三郎沉着脸一言不发,突然,陆三郎看到衡阳王和陈王从树林那头往这边走过来的身影。衡阳王侧头,似和陈王冷嘲热讽什么。陈王低着头,全程一言不发……这两人在陆三郎眼中如此可爱,陆三郎高声招呼:“两位殿下!”
陈王刘俶看过来,一眼看到了陆昀又被陈绣缠住了。虽然自己正被衡阳王弄得心烦,他看到陆三郎那厌烦的样子,心中却觉得好玩。陈王点了头:“雪臣。”
陆昀立刻过来了,与陈王一道接受衡阳王的怒火。刘慕心里认定是刘俶搞的鬼,又杀了他抓到的刺客,又弄乱了他的计划。刘慕在朝上不断找陈王的麻烦,下了朝,仍然不待见陈王和陆昀二人。在筵席上碰到陈王,他就讽刺陈王一通。陈王闷葫芦一样只听不说话,压得衡阳王的火气更大了——
不吵是瞧不起他么?
不说话是懒得理他么?
这位侄子,性格怎么比他还狂啊?
陆三郎一过来,衡阳王刘慕就阴阳不定道:“陆三郎也来这宴上欢迎孤?当是黄鼠狼之心!”
陆昀:“公子说的有道理。”
衡阳王:“……”
他惊疑不定地瞥瞥不说话的陈王刘俶,再瞥瞥面不改色的陆三郎。他怀疑这两人有毛病,快被他指着鼻子骂了都一脸淡然……可能奇葩就是和奇葩玩得好?
看着陆三郎加入衡阳王、陈王两人间,陈绣在原地看得,目光更幽怨了。那几个郎君和旁的郎君不一样,旁的郎君是清谈,那几个却是谈政事,她不好过去。但是陆昀那副刻意甩开她的模样……她又不是傻子,怎么会看不懂?
陆三郎已经无数次给她甩脸子了!
陈绣忍着心中不甘,走回女郎这边的几案后。她心中那般不快,目光不断地往陆昀那里看。因看得久了,她偶尔发现陆三郎在听衡阳王说话时,目光随意地看向一个方向……陈绣看过去,见到是罗令妤。自然是罗令妤,这边女郎中,只有罗令妤身边围着的郎君最多。陆昀看的方向,绝不会错。
陈绣心中暗惊:这女郎……好似是新来的、住在陆家的那个罗氏女?
旁边有与她玩得好的便说:“是啊,罗娘子在陆家住了快一月了。听陆家人说,她是来投靠她大伯母的。有她大伯母看着,她在陆家估计可以一直住到她出嫁呢。”
陈绣抿唇,袖中手握了下,不在意地道:“那也没什么。投靠陆家的穷亲戚多了。”
与她们坐在同一围榻上,低着头正在剥荔枝的韩氏女闻言,当即抬头嗤笑道:“你们知道什么?前两日我们去钟山玩时,亲眼看到三表哥搂着罗姐姐,一道射箭呢。三表哥看罗姐姐那眼神……”
韩氏女道:“我觉得罗姐姐日后也许可以在陆家天长地久地住下去。她会嫁给三表哥的。”
陈绣扭头一看,认出这位韩氏女也和陆家沾亲带故,难怪叫陆昀一声“三表哥”。她心里嘲讽,陆家除了一个已经嫁人的陆清弋,根本没有女郎,这些表小姐们跑去陆家住,不就是冲着陆家的郎君们么……陈绣淡声:“住陆家的表小姐多了。”
她喝口茶,目光清清淡淡地从韩氏女脸上掠过。
意味不言而喻:住陆家的表小姐多了,可没听过谁能嫁给陆三郎的。
韩氏女气得:“……”
韩氏女不服气:“罗姐姐美色冠建业!”
陈绣:“色衰而爱驰,不得长久。美貌如是,肚子空空,不过是供人取笑的玩意儿。”
韩氏女脸涨红:“……”
她心里对罗令妤微酸,因在陆家住过两日,和罗令妤玩过几次后,她看出罗令妤不光有貌。罗令妤的出众、讨郎君欢喜,都让韩氏女心里嫉妒……但是!但是陈绣更讨厌!靠“才学”之名压了她们这么多年,明明她也喜欢陆三郎,却鄙视自己这些表小姐……
韩氏女哗得站起来:“你看着吧,三表哥待罗姐姐是不一样的!”
硬生生被陈绣的自视甚高逼成了支持罗令妤。
此时罗令妤已经离开了郎君们的包围圈。虽然她要和郎君交好,但她也不能留下只和郎君玩、不理女郎的坏名声啊。罗令妤找到了自己认识的陆家几位表小姐,就袅袅娜娜地走过去。看她们围在一个方正几上,一众低着头嘀嘀咕咕,笑声不觉。罗令妤好奇:“你们在做什么?”
相识的女郎们抬头,看到了罗令妤,就让出路让她过来。罗令妤看到几上放着许多花笺,她们写了许多名字,又一个个誊抄在宣纸上……一个温柔纤细的声音在旁边解释:“这是要参加‘花神’选的女郎名字。大家在这里报名。”
说话的人是平宁公主刘棠,她对罗令妤充满好感地一笑。
众女笑问:“罗娘子要参加‘花神’选么?要的话就把你名字写上。”
罗令妤作出兴致盎然状:“有些意思,那我也玩玩吧。”
她扫过一圈不认识的人名,看到“陈绣”时,心知肚明地扬一下唇。再望一旁还在犹豫的平宁公主,罗令妤笑盈盈地怂恿:“公主也参加吧?多好玩儿。说不定你能拿下‘花神’?第一个被名士们画入‘仕女图’中的公主,说不定是你呢?”
被名士们画入“仕女图”,那可是天下传颂的美名,甚至万世流芳。当今名士的影响力,可是极大的。平宁公主心中动摇:“我不行……”
罗令妤就等着她可以用公主的名号跟陈绣争,好让自己渔翁得利。对平宁公主又没什么损失的事……罗令妤道:“大家各凭本事,一道玩耍。‘花神’之名是谁的就是谁的,何必扭捏不前?”
众女也笑嘻嘻,王氏女更是提着狼毫扭头:“那公主,我就把你名字加上吧?你要以什么选?诗画还是舞曲?”
参选的女郎们有的比诗画,有的比舞曲。这是选项最多的。然王氏女这么一问,平宁公主却道:“比骑马。”
王氏女往宣纸上写字的手一抖,才写下了几个字。罗令妤回头看刘棠纤瘦柔弱的模样,真的看不出这个女郎居然会选冷门的骑马……看到“刘棠”的名字跃然纸上,罗令妤唇翘起,有些可以想象到时候刘棠和陈绣争名的壮观场景了。一个皇室中唯一出场的公主,一个受名士偏爱的名门女郎……这两人争得厉害,她出头才容易啊。
利益相争,旁观得胜。只要她能压住这两人,到时倒戈向她的人才是最多的。
罗令妤再抓紧时间,问她们关于花神节的细节问题。众女这边嬉嬉笑笑地说话,就看韩氏女气冲冲地走过来。韩氏女猛一拍几,低头看到罗令妤加到宣纸上的名字,她一把握住罗令妤的手:“罗姐姐,你也要参选‘花神’对不对?我不参加了,我把名额投给你!你一定会是‘花神’,狠狠给我教训一下陈绣!”
众女忙问怎么回事:“让你别招惹陈娘子了……她可是才女,你哪里说得过人家?”
韩氏女拍案:“我不用说过她!她说罗姐姐只有美色没有才,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罗姐姐……”她低头,看到罗令妤名字后写的是“舞”,一愣后,立刻拿笔要改:“罗姐姐,和她比诗,比画!我不信你不如她!”
韩氏女已经疯了,眼睛赤红,就想着要赢陈绣。
罗令妤连忙去拦:“不了不了……”
她要的是惊艳世人,只是赢一个陈绣,根本不是她目标啊!
名门女子学得甚多,但个人天赋有限,如陈绣那边才名远播的,大部分女郎都被压得死死的。且陈绣瞧不起她们这样整日玩乐的,自诩清高,平日很是让人不喜欢。不喜欢罗令妤的也多……但是这种不喜中,包含的感情更复杂,对罗令妤本人的品性,她们目前是没什么疑问的。由是听到韩氏女学舌后,表小姐们沉吟一二,悄悄做决定:“那我也不参加了,还是罗娘子赢了好。”
罗令妤谦虚道:“别这样啊……”
心里乐开了花。
她笑盈盈地、充满真情实感地乜向那处不与她们这些庸俗人士坐一起玩的陈娘子:这位娘子,真是个好人。仇恨拉得如此稳,竟让她得了便宜。
陈绣看到了罗令妤的目光:“……”
她转头跟自己身边的女郎说:“罗氏女那是什么意思?她挑衅我么?”
一个落魄士族女郎,竟然挑衅她?!
再看郎君们的目光若有若无地偷瞄罗令妤,陈绣心中鄙夷:庸脂俗粉,男人的眼光也就这般了。
不与那些女郎同流合污,陈绣起身,独自到一画屏前,思忖一二后,提笔作画。过一会儿,女郎们嬉笑玩耍的那边好似少了纸笔,罗令妤左右看看,见到陈绣这边笔池中扔着许多狼毫、兔毫,就主动过来取笔取磨。罗令妤低头挑笔时,听到耳边陈绣清冷的声音:“罗娘子,我比你年长几句,住在建业的时间也比你长。我当得起你一声‘姐姐’,有几句话,我要以姐姐的身份叮嘱你——你们南阳小门小户,哪有什么大世家。眼界小,见识的小,行为就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
“例如仗着美色和男郎说话,何等不端庄。”
“我等女子,还是贤淑贞静为一等。你年纪小些,切莫走错了路,让人说你轻浮。”
“你切莫把你们南阳的那些坏毛病,带到我建业来。”
罗令妤扬袖取笔的手一顿:“……”
她站直身,看到陈绣一边在画屏上作画,一边不冷不热地教训她。端着一副姐姐的样子,教育她要端庄……罗令妤扬眸,当今玄学盛行,可不是儒学当道的时候。建业女郎们各个彪悍,就是陈绣自己出身儒学世家,不照样盯着陆三郎不放呢……建业和陈绣不一样的女郎多了,凭什么陈绣不说别人,就对她说道?
觉得她一个落魄士族女郎,背后无势可靠,便任意可欺么?
罗令妤语气玩味:“我眼界小,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
陈绣撇过目光,看到她嫣然面孔上似笑非笑的表情。陈绣本就不喜女子色盛,何况这位罗女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