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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挣扎一番,到底是她做了十来年庶女的忍耐力占了上风,她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姐姐恕罪,妹妹一时心急口不择言,姐姐身子要紧,若是气坏了身子岂不是妹妹之过?”
她做出一番楚楚可怜的委屈模样,着实令浣纱浣葛等人看着恶心。
哪有什么岂不是,分明就是!
沈风斓看着,冷冷一笑,既不说话,也不叫她起身。
都已经撕破脸了,还来装什么无辜?
浣葛忙递上一杯热茶,沈风斓接过茶盏,略犹豫了一瞬,而后饮了一小口。
她近来不敢多饮茶,只怕对腹中胎儿不好,所以略有犹豫。待将那茶盏凑近了闻,才闻到其中一股人参的气味,这才放了心。
想必是古妈妈她们也有此虑,所以把她日常饮用的茶水都换成了参茶,既不动声色又可保胎。
沈风翎跪在地上低垂着眼,眸中狠色乍现,恨不得咬碎一口银牙……
沉默半晌。
在屋子外头等候的玉珍和玉萧两个丫鬟见场面尴尬,行了礼走进来,玉珍怯怯地对沈风斓躬身道:“二小姐,姨娘昏过去了,不如奴婢先把姨娘扶回房中吧?”
沈风斓轻轻一点头,她巴不得柳姨娘和沈风翎,赶紧消失在她面前。
沈风翎心有不甘,被玉珍一个眼色投来,便低了头。
玉珍是她房中最得用的丫鬟,当初是柳姨娘特意送给她的,做事颇为持重。
她既然使眼色让自己离开,还是听从为好。
只是脸已经撕破了,如今她再装乖沈风斓也不会信的,不如图个嘴上痛快。
她朝沈风斓瞥了一眼过去,丢下了一句气得沈风斓肚子疼的话,“姐姐如此守礼,知道什么是越级犯上。不消几日姐姐出阁了,眼不见为净就是了。”
她说罢再也不看沈风斓,由两个丫鬟扶着状若女鬼的柳姨娘,一行人离开了桐醴院。
待她们一走,沈风斓不禁捂着肚子垂下了腰。
“小姐这是怎么了?”
浣葛忙上前搀扶,见她面色发白,鼻子一酸着急喊道:“古妈妈,你快来瞧瞧小姐!”
古妈妈听她声音里带着哭腔,顾不得自己被柳姨娘揉搓得浑身无力,忙赶上去看沈风斓。
她腹中的胎儿不过两个月,正是最危险的时刻,沈太师又不让请太医开安胎药。
再加上她两度落水身子虚弱,被柳姨娘和沈风翎这一气,怕是动了胎气了。
古妈妈轻声细语地安慰着她,“小姐千万不能动气,好容易逃过一劫,能顺顺当当地嫁给晋王殿下。只要小姐再忍让她们母女几日,待到出嫁便无事了。”
她一面说着,一面给沈风斓顺气,又将参茶递给她喝下。
沈风翎说的话委实气人,她如今怀着身子,哪里受得了这个气?
好容易缓和过来,她平心静气细想了一回,“妈妈,我看就算忍让她们,终归也是无用了。”
第26章 除服礼
沈风斓原以为,只要她愿意忍着,柳姨娘母女就生不出什么事来。
她真是异想天开。
她的忍让,不仅没有让柳姨娘放过她,反而变本加厉,还要将她的正红嫁衣换了颜色。
须知她嫁与晋王的确是侧妃,但亲王侧妃是能入宗正寺谱牒的,又是圣上下旨亲自赐婚这般体面。
若被她得逞当真换了件粉色的嫁衣,不但她从此在宗室命妇之间再无颜面,就连圣上也可能以不敬之罪来惩治她。
柳姨娘到底是真的无知,还是有心给她下绊子?
若只是无知而羞辱她,那倒罢了,若是有心,丢脸的也不止是她沈风斓。
整个太师府从沈太师起,“与有荣焉”。
而她最为气恼的是沈风翎的不可理喻,她竟如此不分青红皂白,是真的被柳姨娘教养得歪心邪意,还是恨毒了她沈风斓?
她扪心自问,自打自己来到沈府从未做过什么伤害沈风翎的事情,原身是个柔善之人,更加不可能了。
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你们听听,三妹临走前那一句话什么意思?她不但对柳姨娘私用母亲的物品毫无愧悔之意,还暗示我在我出阁之后,她们会更加肆无忌惮地用母亲的东西。”
这真是无耻至极。
古妈妈也被她感染地叹了一口气,“从前柳姨娘不过是偷用用夫人的杯盘物件,自打老爷冷落了小姐一回,她越发得了意儿,连夫人的凤钗都戴上了。咱们忍着不发作,她倒骑到小姐头上来。”
古妈妈心中有些愧悔,今日之事说到底是她先沉不住气顶了柳姨娘两句,她无法容忍柳姨娘这样卑微的人侮辱沈风斓,这才有了后面的事。
她说到这里忽想起什么来,四处一搜寻,方才那只凤钗还在桌上。
柳姨娘晕了过去时,浣葛手中还拿着那支凤钗,未及替她绾发。玉珍那两个丫头搀扶柳姨娘离开,自然也不敢将这物件带走。
古妈妈拿过那凤钗,慢慢回忆起陈氏梳着飞仙髻,戴着这凤钗时那端庄美丽的模样。
她一笑时,双凤添彩,似乎就要从她鬓边飞升而去。
古妈妈用帕子小心地擦拭着那支凤钗,她虽不曾说话,沈风斓看在眼中也知道她是在怀念陈氏。
“老奴把它擦擦干净,过几日夫人忌日之时,正好能在夫人灵前上供。”
古妈妈这句话提醒了沈风斓,她问道:“柳烟已经去了多日了,也不知道她可把话和大哥说清了不成?连个音信都没有。”
沈风斓说的大哥名叫沈风楼,字高轩,是沈太师唯一的嫡子,今年二十又三。
他三年前进士及第,得了沧州沧县知县这个缺,欲到地方上历练。
没想到整装待发之时,正正好赶上陈氏病逝。亲母病逝守孝三年,沈风楼欲在家守孝,圣上爱才,到底还是让他去了沧州。
沧州比邻京城,快马不过两日脚程,圣上恩准他可以常常回京替亡母祭祀,也算全了他一番孝道。
可这一回,府中没有半点沈风楼要回京的消息。
他虽有圣上的特令准许时常回京,盖因地方事务繁重,沧县又是个人口繁多、格外富庶的大县。
他身为县令难以脱身,一年到头不过回来二三次罢了,每次沈府中得了消息,就要早早准备着接大少爷回府。
如今陈氏三年的忌日将至,此后不必再守孝,可沈风斓就要出嫁了呀……
莫非沈风楼如此狠心,就连亲妹出嫁也不愿回来送一程?
不,不会。
听闻原身及笄之礼时,沈风楼就特意从沧州赶回,出嫁这等大礼自然不在话下。
她只得让刚刚回到桐醴院的柳烟,再替她跑一趟,去沧县找沈风楼。
上回柳烟替她去定国公府与陈徐行报信之事后,她就对柳烟格外信任,索性趁人没注意她回府,又把她派了出去。
只要柳烟能顺利找回沈风楼,她就多了一分筹码,能在出嫁前完成最后一桩大事……
转眼便是五月廿六,沈府中人衣着缟素,举行了为陈氏守孝的除服礼。
沈风斓穿着一身素白的衣裳,脂粉不施,钗环尽褪,仅以素银钗绾了一头青丝。
沈风翎亦是一身素色,瞧着面色不豫,姊妹两个站在一处对着陈氏灵位行礼,相顾无言。
本朝于孝礼之上不甚看重,沈风楼戴孝之身仍可在地方任职,沈风斓等平日的衣着也无禁忌。
但在婚事上就没有这般马虎了,饶是沈风斓肚子里怀了一个等不得,圣上还是将大婚之日选在了沈府除服礼之后。
丫鬟端上酒杯,第一遍奠酒未完,便听得祠堂外一个年轻男子朗声道:“妹妹怎不等为兄回来一起为母亲奠酒?”
沈风斓大喜过望,侧身看过去,一个生得和沈太师有五分相似的素服男子,走了进来。
说来也怪,细看五官他和沈太师着实相似,气质则大为不同。
一个满面春风,犹如春日暖阳温柔和煦,一个威严肃穆,令人望而生怯。
“大哥!”
她悬心了数日,总是想着柳烟是否找到了沈风楼,却没有得到半点消息。
沈风楼迎上前来,笑着打量她,“大半年未见妹妹,妹妹越发出挑了,生的和母亲一般风姿。”
他嘴上如此说着,暗暗给了沈风斓一个眼色,她便放心了。
看来柳烟的确找到了他,他既平安归来了,柳烟定是也回来了。
沈风楼又笑着朝她身后的沈风翎点头,“三妹妹也长成了,今年该行及笄礼了吧?”
沈风翎对这位大哥很有好感,他似乎从未把自己当做隔母的妹妹,什么东西有沈风斓的一份,就有她的一份。
况且他是沈太师唯一的子嗣,就算受合府众星捧月,她也不会嫉妒。
她面上露出了一分笑意,对沈风楼点点头,“九月便要行及笄礼了,大哥那时可回得来吗?”
昔日沈风斓及笄大礼,他可是亲自回来参加的。
沈风楼对上她期待的目光,笑道:“三妹妹放心,我便回不来,贺礼也是要回来的。”
他说着又看向沈风斓,“沧州的物产和京城也差不多,回回归府我都要发愁,给你们带些什么新鲜玩意儿?方才匆匆见过父亲便来了祠堂,你们的东西都送到各自屋里去了。”
一番话说得她姊妹二人皆是欢喜,由沈风楼打头,三人为陈氏行奠酒礼。
待除服礼毕,沈风楼借口要和她谈谈她未来夫君晋王的事情,沈风翎自然不便跟着,便先行告辞回屋。
第27章 兄妹商谈
沈风楼两日前在沧县见到了柳烟,彼时她因差役们言语有些怠慢,竟在县衙门前击鼓鸣冤以此请见沈风楼。
见面之后柳烟将自家小姐的处境告诉了他,他心中吃惊,没想到这短短数月发生了这么多事。
——这么大的事,沈太师竟然没有只言片语传信与他,他还一直以为要到九月,沈风斓会嫁给宁王为正妃。
事出反常,必有妖异,沈太师如此隐瞒,其中定有蹊跷。
他当下将衙中一应事务吩咐妥当,将手头的案子一一分派人手继续跟进,而后略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