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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细瞧那扇子,玉骨绢帛,上面写着龙飞凤舞的“碧落”二字。
碧落肩?!也不知是何意。
江书婉翻一翻白眼,轻轻一晒。天,当真有人这般无聊,附庸风雅,不是夏天还扇什么扇子。
自然,这样翻白眼的细小动作亦是落入对面那名男子的眼中。
凤翔不由自主地将扇子抬高,恰到好处地遮掩了他唇边勾起的一抹笑意。
有意思!
……
国破山河在 第三十七章 背道而驰
江书婉斜靠于廊下,又悠闲喝了两口茶,她望着如洗的蓝天,幽幽叹了一口气。前面不远处,便是凤秦国与东宸国的交界处了,如今凤秦国与东宸国又起战事,她没有特殊通行文牒,恐怕无法过界。
心中划过一阵郁烦,她每一处村落都去仔细找过了,皆是没有黑阙的下落。难道,他已经过了疆界,去了凤秦国境内?可是,他又是怎么过去的呢?
愈想愈是烦燥,她没有注意到身侧有人来回走动着,还不小心撞了她一下。
待到回神时,方发觉茶已凉。她突然高声喊道:“小二,结账!”语罢,便摸向自已腰间的钱袋。素手,却突然一僵。她的钱袋呢?怎会不见了?心中倏地一亮,方才似有一名鬼祟男子撞了她一下,难道是趁机偷了她的钱袋?糟了,她竟然没有发觉,真是太大意了!
店小二已是上前,道:“姑娘,一共是一吊二钱。”
江书婉此时身无分文,不免有些尴尬,支支吾吾道:“我……”
小二见多了这样的场面,又瞧了瞧她的脸,不免鄙夷一嗤,冷哼道:“又是一个想吃霸王餐的,好呀,来人啊!这里有人吃东西不给钱的!”小二突然提高了声音喊了起来。
骤然,村口几名壮汉围了进来,个个是凶神恶煞。
江书婉见状,不免心中“咯噔”一下,有些害怕。她不会武功,自然对付不了这些人。眼看着,其中一人的拳头便要挥上她的脸侧。
倏地,面前一阵白光忽地闪过。她看清楚了,是方才那名手持扇子的男子,他手中的折扇打开着,横在了自己面前,看似玉骨绢帛,却极有韧性,借力使力,顷刻间便将一名身形高壮的男子整个人弹飞。
其余众人,见同伴痛苦地倒地,个个是心有不甘,直欲一起冲上来围攻。
凤翔身姿翩翩一旋,手中碧落扇已然合上,复又打开时,俨然只余根根玉骨,铮铮闪耀着冰冷的寒光。他手腕轻转,肩骨已是在众人面前横扫一圈。飞快地合拢扇子,他悠闲地再展开扇子时,却已是回复先前的绢帛扇面,轻轻摇动着,“碧落”二字随之荡漾。
众人只觉自己颈间有微微地刺痛感,用手一摸,竟是道极细极细的血痕。当下,他们脸色吓得雪白,若是方才的扇骨再用力深一分,他们便命丧黄泉了。也不待多想,众人立即四散逃去。
“慢着!”凤翔冷冷一笑,将一锭银子,抛入一同逃离的小二手中,他挑眉道:“连同这位姑娘的帐,够不够?!”
小二张口结舌,半响才连连点头,拿着钱,灰溜溜地跑开。
已然解围,江书婉旋即起身,她上前一步,想向他道谢,适逢他正巧转身。那一瞬,她的目光正好对上他的视线,见那双黑深闪亮的眸子中,自己如同两个小小的水晶人儿,靠的这么近,她不由有些窘迫,连忙后退一步。
凤翔嘴角微微勾起,低头间正好望上她白皙的脖颈、秀丽的耳垂。心中疑感顿生,这位姑娘明显亦是乔装过的。只是,不知她这刻意扮丑的形象下,究竟是怎样的一副容颜?本就是无盐,还是国色天香?
江书婉见他的目光巡巡打量,知他心中起疑。萍水相逢,她不想欠他人情,她想了一想,自怀中摸出一对翠玉耳环,递至他的面前,微笑道:“其实,我也不是付不起钱,只是钱袋被人偷了而已。这对耳环的价值绝对不止一吊钱,要不,你拿去罢。”
凤翔作势伸手去取那翠玉耳环,嘴上道:“好,那我就不客气了。”
江书婉一愣,她的表情,明显写着不情愿,其实她并不想将这对耳环给他。因为这是她失忆后,唯一带在身边的东西,没准哪一日能凭着这个知晓自己的身份。而且,她内心揣度着,他看起来挺有钱的样子,应该不会要她的东西罢。所以,她也只是做做样子的,想不到他竟然……
凤翔忽觉好笑,他唇角弧度缓缓拉高,扯得贴上的假面都有些疼。虽心知她不愿意给他,他仍是伸手取了其中一只耳环,满面皆是笑意,作势放在手中掂了掂,缓缓评估道:“就一只罢,瞧着价值相当。我也不占你的便宜。”说罢,便大刺刺地放入怀中。
江书婉当场面色不郁,无奈之下,只得强作大方,摆摆手道:“今天,真是谢谢你了。”心中却暗骂,还当他是行侠仗义呢,原也是要计算报酬的。
转身,她便欲离去。
她还要去找黑阙,现在没了盘缠,还不知该怎么办呢。想着,心中又是一阵烦躁,秀眉微拧。
“等等。”凤翔突然出声唤住她,右手一挑,一个锦袋在他手中滴溜一转,又于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沉沉落于江书婉的手中。
那一刻,江书婉菱唇圆张,几乎能塞下一个鸡蛋。这不就是,她丢失的钱袋么?!
凤翔轻轻一笑,道:“我看见有人从你身上偷了它。所以,顺手又替你偷了回来。还你!”
她气得直翻白眼,本能问道:“既然这样,你早点还给我,不就行了么?不就什么事都没了?”心中却暗骂,这人真是有病。不,也许他不是有病,只是故意看她的笑话,找乐子而已。
一边心中不停咒骂着他,声音却装出一副欣喜柔婉的样子,她缓缓道:“那个,这位公子。既然这样,我把钱给你,你把那耳环……”
语未毕,已是被凤翔笑着打断,他又是打开碧落扇,悠闲地肩着扇子,字字拒绝道:“我这人做事,一桩归一桩!”
江书婉冷冷瞧着他眸中飞快闪过的一丝邪魅,狠狠吸了一口气。他的面容虽假,唯有这眼神却是真。粉拳微握,她猛跺一跺脚。罢了,罢了,这样的人,不理也罢。
转身离去,她纵身上马,扬鞭,骏马踏出一线尘烟,绝尘而去。
身后,凤翔已是笑得前俯后仰。这姑娘,真是太有趣了,自从他登基以来,日日操劳政事,再不就是驰骋沙场,还从未像现在这般畅快笑过。如此淋漓尽致的感觉,自己有多久没有感受过了?早都忘了,笑,是什么感觉。
人前,他总是那个威严冷静、高高在上的皇帝,他肩上的责任亦是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几乎都快忘了,真实的自己,是什么样子……
凤翔翻身上了自己的马,起步时方发现先头的姑娘竟是与他去同一处方向,没有多想,便疾驰跟上。
江书婉纵马奔驰着,她本就不甚会骑马,现下因着心中气愤,跑得快了一些。隐隐感觉到身后有人跟上,她更恼,用力踢了踢马肚,只想远离方才那人。
不过运道背,有时坏事是接踵而来的。她的马儿突然踩到了一个坑,脚一歪,受惊了向前疾奔。江书婉左摇右晃,突然“啊”的一声向后仰倒,跌下马背来。
凤翔见状,足尖一跃,已是飞身下马。下意识地想将她抱住,只可惜,离得尚远,他还是晚了一步,她的后脑勺重重撞上了一棵树干。
“呜一一”江书婉痛哼一声。她下意识地去揉自己的脑后,可伸出的手,却突然僵滞在了半空中,不再动弹,渐渐凝住。一双灵动的双眸陡然睁圆,直直望向远处东都的方向。
臂弯中的腰肢轻盈而柔软,有淡淡的清馨入鼻。凤翔察觉到她的僵硬,却不知她突然怎么了。眸光狐疑地望着她细腻雪白的脖颈,突然有一种想一觑她真容的冲动,却硬生生地压下去。他还有要事在身,不能多耽榈。
那一刻,记忆中有明灭的光,不停地闪烁着,她像是从浓雾中缓缓走出,终于瞧见了万丈金色的阳光。
她突然,想起了一切。
甩了甩头,似是不能接受一般。
她口中只反复念着,“永庆一年,五月!”,“承庆二十八年,十二月!”
“永庆一年,五月!”,“承庆二十八年,十二月!”
“永庆一年,五月!”,“承庆二十八年,十二月!”
天啊!整整一年零五个月了,她竟然失忆了那么久!那么久!那么久,会发生怎样惊天动地的变故?红焰舞?!白清幽?!
凤翔见她神色迷茫,本是灵动的双眸再也不复生气,只有无比的沉重。仿佛在顷刻间,她就完全变了一个人般,与方才的活泼俏皮截然不同。
倏地,江书婉自他怀中站起身,强忍着摔落马身子的剧痛,利落翻身上马,一刻也不停留。她朝着与方才相反的方向,疾驰而去。
是的,她一刻也不能耽搁!
她要回东都!她要回得月楼!
凤翔疑惑地瞧着她,她已是与原本所去的方向背道而驰,看似朝着东都而去。
怀中陡然空荡荡的,令他有一瞬间的失落感,却也只是一瞬而已。
萍水相逢,何必在意?!
他还有要紧的事,要处理。想着,他亦是翻身上马,扬鞭疾纵。
二人,朝着相背的方向,愈行愈远。
此时夕阳西下,余晖如金,漫天皆是流光溢彩的晚霞,凝聚在他们中间广阔的山原之间,像是最灿烂华美的织锦,缓缓铺开,复又一寸一寸收去……
*** ***
夜色如轻扬的羽帐缓缓洒落,山间的夜是深深的蓝色,星垂平野,明亮地烁着银亮的光,仿佛银河迢迢,伸手可及。
空旷的山野,似乎永远没有边际般。
清幽牵着马,漫无目的地走在山间,跑了一整天,马儿亦是累了,她得寻处地方歇歇脚才是。山路弯弯,清风徐徐扑面而来,夹杂着青草奔放而清冽的气味,吹得人神清气爽。
风中隐隐闻得一点马脖子上铃铛的叮叮声,周遭太安静,这样的声音反倒让人觉得心中惴惴的,带着不安。
据她多方打听,似有人见过一名貌美女子在这里山系附近出现过。
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