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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运彻内力,将清幽送至远处一处隐蔽的废弃的船只之中。
清幽无法控制身躯,急速后退着,终落入一袭旧船之中。她神色一凝,心知师兄绝不是凤绝的对手,正欲提起真气上前帮忙。不想一枚冷月梨花镖已是朝自己疾驰而来,带着如剑的寒光,她身上无力,躲闪不及,被镖侧击中了穴道,再不能动弹。
破旧的船,也不知废弃了多久,正散发出阵阵霉腐的味道。她被困在其中,挣扎不得,真气耗尽,亦不能冲破穴道,只得透过废船木格的缝隙依依朝远处的江边望去。
但见一黑一银,两道身影,时而身形急旋,时而骤移数尺,一时斗得难分难解。
轰鸣的战鼓之声,不断响起。火光,冲天的火光,耀眼的火光,不断地燃烧着。
她的周围,是刀光剑影,是人群呼喊悲号,是尸横遍野,是血流成河,亦是马儿凄厉嘶鸣。那一刻,清幽只觉眼前似有千万个黑影晃过,带来一股血雨腥风,直直冲入她的鼻中。
晴空如洗,天色蔚蓝。
阳关渐盛,已过正午,明丽的金色照在仍在缠斗两人的剑刃之上,折射出道道血色的光芒,远瞧着,这凤绝的剑法大气沆瀣,如晴空烈日,而轩辕无尘的星月剑法则如碧月白莲,静然绽放。
清幽心中虽着急万分,却也只能远远瞧着。隔得太远,她看不清他们的面部,是以无法判断此刻的战局。可看身形,师兄好似已渐渐招架不住。
那两人渐渐自九江岸边,纠缠斗至半空中。
突然,凤绝寻得一处破绽,他衣袖劲拂,手中天丝如虹,又如巨龙呼啸,直直射向轩辕无尘。只一瞬间便卷落了轩辕无尘手中宝剑。凤绝凌空又击出一掌,劲气暴起,但见他周身白气蒸腾,恍若置身仙境。而轩辕无尘则硬生生地中了那一掌,又被凤绝浑身的真气气流激得身躯飞扬,直直坠入九江……
“不,师兄……”清幽亲眼瞧着远处,那道银色身影看看跌落九江之中,溅起一大片浑浊的水花。她心中大恸,想喊叫,喉咙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想冲出去救他,可是穴道却被点住,一动也动不了。
她只得,这般,看着滚滚波涛将他淹没,不复可见一丝一毫影子。
她的泪,无可止歇地滚落下来,似乎在顷刻间将她整个人烫穿。眉心,因着剧烈的痛楚而紧紧蜷曲着。她无法相信,一直守在自己身边的如兄长般的师兄,就这么被九江吞没了。
身体之中,彻骨的寒冷与惊痛逐渐冻成一个坚硬的冰块,硬沉地压在心上,终将她的心碾得粉身碎骨……
她远远看着,凤绝那道黑色背影,正率领着凤秦国的将士们向南城门攻去。
她眼看着东辰国的将士自高高的城楼上一一被砍落,如断线的风筝般直直坠落。眼看着城门被攻破,到处都是血肉飞溅。她眼睁睁地看着,最后整个南城门城楼之上,插满了硕大飘扬的旌旗,飞舞张扬的“凤”字在阳光下显耀着,满目皆是,而那刺目的金色的“凤”字,在滔天的火光之中,更显狰狞。
她不能动弹,只得眼睁睁地看着,东都沦陷……
僵硬着,凝滞着,直到日近黄昏时,她内力方渐渐回转,终于用力冲破了穴道,她自废弃的船中奔跑出来。
她拼命地奔跑着……
脚下,江水、泥水和着血水,慢慢浸过她的脚背,江边堆满了尸体,几乎没有落足之地。她冲至九江边,大声喊道,“师兄……”
可是,回答她的,只有江水滚滚声,还有那浪潮渐起的无数细碎的泡沫。
其余,什么,都没有……
夕阳西下,天,一分分暗沉。
她双膝发软,凄凄坐在了滔滔江水边,看着那太阳一分分落下去,而自己的一颗心,也随之渐渐沉下去,到了最后,太阳终于不见了,被远处的山峦挡住了,再看不见……
泪水,复又漫涌上了面颊。
江水的浪花,一浪接着一浪,好似那狰狞的利齿,咬住她的喉咙,痛楚难当。
仿佛眼前还是他那俊雅的身姿,银衣飘飘,纵马而来,手中握着三尺青锋,说不尽的潇洒风姿。仿佛还是他那清朗的声音徐徐在耳畔回响着,“小师妹……”
他死了。
他再也不会叫她小师妹了。
一直守护着她的师兄,死了,再不会回来了。
她呆呆坐着,始终不能回神。
突然,身后冷风微动,一名满身是血、一息尚存的凤秦国士兵一跃而起,手中的大刀挥舞着向她发出最后的致命的一击。
清幽转首,出于本能,茫然挑起地上的一把弃剑,银光一闪,“扑哧”一声,便没入那名士兵的心口。又是“哧”的一声,她麻木地将剑拔出,温热的鲜血瞬间扑了她满面,却比那霜雪还要冷。剑锋之上,殷虹的血迹,滴滴答答落在了地上,如开了一朵朵诡异惨烈的红花。
她骤然清醒。
东都沦陷,那无邪他呢……
倏地起身,南城门尚未关闭,她施展轻功混了进去。城中,已然成了人间地狱,百姓是人心惶惶,如惊弓之鸟般,携带家眷物事争相想往城外逃散,然而城门又被凤秦国的士兵牢牢堵住。百姓愈发恐慌,互相踩踏着,哀号声、惨叫声连成一片,终在凤秦国强大的镇压之势下,慢慢地弱了下去,终不负可闻……
此刻,夜幕降临,夜风越刮越劲,天上乌云将天空遮得严严实实,群星全部躲了起来,似也不忍见到这人间地狱的惨象。
一片混乱的城中,满街都是凤秦国士兵,个个神情肃然,正在盘查宵禁。情况看起来,不出意外,北门也失守了。
静王府是断断不能回的,无一处可去,也不知轩辕无邪在何处。清幽只得转道去了已是关门歇业的得月楼。至少,她的幽冥琵琶要交给江书婉暂为保管,因为凤绝曾经见过此琵琶,她若是带上身上,太过惹眼。
足足三日,清幽在得月楼焦急地等候着外边的消息,坐立不安。
可三日后,最终从江书婉口中得到的讯息,几乎令她整个人彻底崩溃。
那一刻,她清丽的容颜,在一刹那变得雪白没有人色,全身骤然冰冷。
下一刻,她疯狂地冲出了得月楼,无人能拦住……
江书婉的话,凄冷地一字一字的钻入她的耳中,像是无数只蚀骨的蚁虫正啃咬着她脆弱的神经。
“清幽,我知晓你性格坚毅,所以不想瞒着你。我打听到的消息,便是,皇上与三皇子以及重要文武百官已经自东门安全撤离七庄。静王牺牲!眼下唯有……唯有庄王……下落不明……有士兵说,听庄王言,他势要与东都共存亡……”
下落不明……
无邪……
她用力甩了甩头,飞快地奔跑着,奔跑着。
她的面,她的手,冰冷僵硬。好似又一把迟钝的刀子正一刀一刀地狠狠磋磨着,磨得她血肉模糊,浑身没有一块完整的肌肤,疼到麻木。
师兄死了!无邪下落不明,他要与东都共存亡……
东都沦陷,那他呢?他究竟怎样了?
一夕之间,她的天,她的地,全都崩塌了。
腾地,一道闪电划过,随着一股强劲的秋风,哗哗秋雨不期而至。
大雨滂沱,沉沉挥落在了天地间,如鞭的暴雨,抽起几日都未散去的浓重血腥气,飘散在了空气之中。
轰隆的雷,滚过深重黑暗的天际,直轰得人耳根发麻 。一道强烈的闪电自空中劈下,将清幽照成一个透明水晶人。
她跑累了,只得麻木地走着,走着,从黑夜走到黎明。
天终于亮了,却依旧是阴沉沉的。
树上的黄叶,一片一片,无声无息 地被秋雨吹落到地上。
双腿早已是麻木不听使唤,她依旧是漫无目的地走着,双眸无一丝神采,她最亲的人,她最爱的人,如今,都在哪里……
东都街上,秋雨沉雷,带着水汽的风阵阵袭来。
满目皆是战后的疮痍,风并着雨,却将战争过后的萧条悲凉洗刷得干干净净。
终于,再也走不动了,她颓然坐在了东都街边冰凉的青石板上,潇潇秋雨之中,她失声痛哭……
雨水,哗哗而落,仿佛鞭子般抽在身上,一记又一记,微微地疼。
她全身的衣衫早就湿透了,黏腻在肌肤上。雨水,迷蒙了她的眼睛,亦是打散了她长发。她
却浑然不在意,只是默默坐着,默默坐着,哭泣着。
突然,头顶上方,雨水渐止,唯有渐渐沥沥的声音不停地落在伞上,好似一曲清脆的弦乐。
眼前的光线,黯了又黯,似是有人站在了她的身前。
缓缓抬眸,她的睫毛之上沾满了晶润,也不知是水珠还是泪珠。将落未落,最是惹人怜惜。透过那点点晶莹,她瞧清楚了,面前站着的是一名身形高俊,丰神俊朗的男子。他的身后,跟随着几名侍卫。
他长得真好看,一双黑眸,清澈又幽深,仿若黑宝石一般吸引人。只是一瞥,都感觉自己仿佛被那黑眸吸进去一般。
凤绝依依瞧着眼前的女子,白玉般精致的面庞,嫣红的双唇,乌黑的瞳仁,那瞳仁之中透出天真与明净,以及一缕淡淡的哀伤。她浑身都湿透了,长发散乱,虽十分狼狈,却更像是那不甚落难坠入凡间的仙子。
唇边挂着温柔的浅笑,好似那三月春柳,仿佛害怕吓到了她,他轻声问着,“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清幽愣了一愣,茫然地摇了摇头。人生,不过是偶然相逢,她并不想告诉他自己的名字。
凤绝略略想一想,又问道:“姑娘,那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清幽漠然,她的家?静王府么?可惜已经回不去了。她缓缓摇头,低低叹息道:“国之将破,我哪里还有家……”
他微愕,眸中划过一丝关怀与悲悯,温情却如流水一般,从心间漫生而出。他从随侍身边取过一袭新做好的狐袭,光洁的狐毛,没有一丝瑕疵,是特意为过冬备下的。
温暖,依依落在她的肩头。
他的眸光中,有无数神采流转。他的掌心,温暖的,将她自青石板地上拉起,替她弹去肩头、发梢上成串的雨珠。
薄唇轻动,凤绝柔声道:“深秋地上凉,姑娘可要仔细着身子。要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