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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绝面上依旧是波澜不起,他扯唇轻轻一嗤,又问道:“既然是前夜的事,那你为何现在才来禀报?”
夜隐复又拱手,回禀道:“属下当下觉得事情奇怪,不敢轻易回禀王爷,想再查个水落石出。却一直没有收获。所幸属下当日曾与日焰商量,由他先行走官道尽快赶往靖国公府上打探消息。就于方才,属下得到日焰飞鸽传书,道是祈奕走水路前已是派人百里加急给靖国公送信。而靖国公府上已是摆下灵堂,就等爱女归来。可不想这祈奕却带着格雅在夜渠中沉了船,至今音讯全无。日焰探得的消息是,靖国公府中人都道……都道……”
凤绝剑眉微蹙,冷声问:“道什么?”
夜寒深吸一口气,道:“道是王爷为了掩盖格雅被害的事实,先是欲杀祈奕灭口,又一路追击,暗中做了手脚才会令船在夜渠江心沉没。”
神色益发冷峻,凤绝将十指缓缓收拢,骨骼的“咯咯”声清晰可闻。凝立片刻后,他俊眉一扬,面带轻嘲道:“定是祈奕先前所送的信中说了什么。那靖国公呢?此刻有何异常的反应?”他幽深的黑眸微微眯起,清晰可见里面跳动着两簇幽暗的火苗,整个人充满了危险之意。
身后,似传来了碎步泠泠声。原是清幽穿戴整齐,自红纱帘后缓缓踱出。她清丽的脸庞,带着激情过后微微的潮红,如缎长发,此刻正静静地贴在胸前。
莲步生风,一室幽幽,亦是被她翻飞的衣风带得忽明忽暗。烛光淡淡下,唯见她神态静雅,双眸盈盈。
凤绝期期回首,目光中有片刻的凝滞,却又很快恢复如常,只看向夜寒,薄唇中吐出一字,“讲!”
夜寒方才被清幽的步出打断思绪,迟滞片刻方回神,立即答道:“王爷,据打探,靖国公只是命人打捞沉船,还有在灵堂之上放置了格雅的衣冠,聊以替代而已。暂时,并无其他异常举动。”
凤绝唇角弧度缓缓拉高,双眸眯成一条危险的细缝,寒声问:“只是这样?”如果,真的只是这样。那事情,就更严重了。
夜寒颔首,道:“只有这样!”
凤绝脸色黯沉如夜,挥一挥手,示意夜寒退下。但听得耳畔“簌”的一声轻响,夜寒黑色的身影已是消失在了屋檐之上。
清幽走至凤绝身侧,犹豫片刻,却仍是开口问道:“凤绝,靖国公那里会很棘手么?要不我……”她的话语,被他冷冷的眼神阻止,一时再不知该如何开口。
只得,看着他,渐渐走远……
夜空之中,有新雪默默飘下,洁白的雪花被凛冽的风吹得身不由己,当空乱舞,偶尔一点落入清幽颈中,惊得连同心都一起凉了。只不过一瞬,便瑟瑟地化为一粒粒冰凉的水珠,滑向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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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之中,烨烨朝堂之上,百官肃立如泥胎木偶般,而最前方左贤王的位置,仍是空荡荡的无人。
赤金九龙宝座上坐着的正是凤秦国当朝皇帝凤翔。道道白玉珠帘,垂在面前,遮住了他略显郁烦的表情。
当朝国相左兼,信眉发张,面色赤红,正在一一列举着得罪靖国公洛庭威后,朝中将面临的困境,军心的动摇以及北方初初平定后失去洛庭威的震慑与威望将会导致的政局不稳定。桩桩都指责着凤绝的过错,件件都会威胁到凤秦国一统江山的大业。
左兼不停地说着,有如吐落无数碧珠于瓷盘中,噼里啪啦直爆响,听得直欲将人的耳朵炸裂开来。
此时殿门敞开,有翦翦风灌入大殿中,风吹过无数重重幽寂垂地的帷幕,直吹得白玉珠帘簌簌直响。
良久,凤翔终不耐地挥手道:“罢了,朕亲自去一趟夜都,去靖国公府上安抚他。至于朝中大小之事,便暂时交由国相代管几日罢。”
国相左兼俯首叩拜,高呼圣明,再无异议。
凤翔低头,拧一拧疲惫的眉心,略略思索,又问道:“左贤王还在府中喝酒么?”
立即有内监上前回禀道:“回皇上话,内务府一日差人去王府通传八次。左贤王皆没有回复。”
凤翔神色渐渐冷寂了下去,声音中似包含了万钧雷霆之怒,“简直是胡闹!”
“哗啦”一声,他将身侧堆积如山的奏折扫落一地。百官见状,个个面露惊恐,齐齐下跪,山呼阵阵道:“皇上息怒!左贤王素来征战沙场,功远远大于过,还请皇上息怒!”
凤翔敛平气息,冷眸看向随侍一旁的内监总管,厉声道:“去传朕口谕。着令左贤王三日之内,将侧妃之死查个水落石出。若是再没有结果,着令刑部直接去王府中拿人。公主也好,王妃也罢,既是嫁入凤泰,便得遵从凤秦国法!”
内监总管领旨,正待诺诺退下。
凤翔又道:“回来!还有,他不是喜好喝酒么?后日新罗国的三皇子将出使东都,商谈边界开凿运河事宜。就让他去接待,去喝个够!”心中暗怒,好一个凤绝,丢了这么大的烂摊子给他,还夜夜买醉,这教他如何能不生气。
可是,再难圆的场,他也得去圆,谁教他是凤秦国的皇帝,谁教他是长兄。他们都可以任性,唯独他不可以。凤炎也罢,凤绝也罢,自小都颇有脾性,也很任性,教人无比头疼。其实,他何尝不想任性一回?只是不能罢了。
纵使心中再气,可眼下闹到了这种地步,也只能由他亲自去一趟夜都靖国公府了。起先,他早就知晓凤绝娶侧妃是胡闹,所以才迟迟不肯下圣旨,只是他没有想到后果会这么严重。如今已是牵扯到了家国利益和北方政局的稳定。
长袖一甩,他拂袖离去。怒气、正气,震得那白玉珠帘又是泠泠作响。一抹明黄色,顷刻间便消失在了文武百官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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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西镇中,雪,连绵无尽地下着。
老旧的木窗,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吱吱作响。床榻之上,即便是再厚的棉被,也难以抵挡如斯寒风。
江书婉正坐在暖炉面前,披了一件常春藤雪萝棉袄在身,却依旧觉得身子很冷。她伸手用黄铜挑子拨一拨暖炉的火势,顺手又扔了一些枯竹叶进去,叶片触到暗红的炉火,立即发出了“呲呲”轻声,旋即焚出一缕竹叶的清馨,以及淡淡刺鼻的焦味。
炭火不多,明日,她又要上街去买一些了。
她身子底一向很薄,此刻又坏了孩子,更是受累。整日昏沉沉的,茶饭不思,这些日子下来,整个人已是瘦了一大圈。只是这消瘦更显得她冰肌玉骨,面若芙蓉。
突然,急促的敲门声,以及大声的叫嚷,在暗夜中一阵高过一阵,打断了一室的宁静。
“快开门,快开门!我们是县府的人!”
县府?江书婉眸色黯了黯,并不惊慌,她随手抹过一些炭灰薄薄敷在自己脸上,便起身去开门。
屋外,银装素裹,仿佛是琉璃天地。
她曾经为秀女作画,见过不少县府的衙役,此刻亦有几名在其中。只是这为首的官差,看起来并不似夜西镇的衙役,那人上前一步,冷眸自上而下打量了江书婉几眼,语气冷硬问道:“你可是县府中前些日子请去为秀女作画之人?”
江书婉轻轻颔首,平声道:“正是我。”
那人倒是开门见山,将满满一袋子银两丢入江书婉怀中,神情倨傲道:“我们是靖国公府上的家卫。日前靖国公痛失爱女,日夜思念,夜不能寐。听闻姑娘妙笔生花,笔下人物栩栩如生,仿佛能活过来一般。特地差我等前来请你去一趟靖国公府,照着格雅从前的画像,再作几幅传神之画。这酬劳只是一部分,若是画得靖国公满意,另有重赏!”
江书婉闻言,蹙眉更深,人已逝,如何能画得传神,更何况还是照着原先的画像。即便是神笔在世,也无能为力了。是以她当即推却道:“夜都路途遥远,我身子不便,恐怕去不了那么远。”
那人冷冷一笑,语气森森,道:“马车已经替你备好,靖国公正在府上等着呢。去不去可由不得你!”说着,便朝身后递了个眼色。旋即便有四五人上前来,将江书婉团团围住。
正要动手强拉硬扯,江书婉神色淡然,轻轻拂落他们上来拉扯的手,正一正衣襟,缓缓道:“慢着,我自己会走!用不着你们动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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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新罗国三皇子皇甫昭出使凤秦国,商洽的便是关于两国边界处开凿人工运河之事。
这新罗国与东宸国及凤秦国都接壤,位于九江西畔。新罗国都城美兰城更是与凤秦国的柳雁城以及东宸国的万水城隔山隔水,遥遥相望。
新罗国中,湖泊河流纵横交错。国虽不大,却颇富饶。历来凤秦国与东宸国都对其虎视眈眈,然两虎相争,不分高下,尚且还有新罗国喘息之机。靠着年年给两国上供无数布帛珍宝,缎绣谷物,倒也安定。
九江与夜渠,本并无交界,只有两处狭窄的小河链接,自东都穿过,却只能走一些小型的商船,行不得大型战船。因着山势地形,若要将九江与夜渠打通,开凿人工运河,则必须借用美兰城郊一处豁口,建坝放水。
此时,皇甫昭便是前来洽谈此事。
乱世之中,新罗国本事保持中立,大国两边都不得罪,可如今一来,新罗国便有了投诚凤秦国的意思。毕竟一旦运河凿成,凤秦国夜都的水军战船便能自夜渠直直南下,直入九江中。如果是这样,攻下东宸国的万水城及南都,便如探囊取物,易如反掌。届时,尚在九江以北的七庄城便成了一座孤城,天险可不攻而破。
则,大事可成。
凤翔不在东都,领走前交代了由凤绝洽谈此事。
是以,循例巡礼便在王府之中设下了盛大的接待宴席。
天公帮衬,连下几日的雪已停,惜园之中,所有小厮婢女合府出动,清扫着积雪。侧妃新丧的惨白萧条已是融在了这一片刻意制造出的热闹欢腾之中。
清幽望着满园子忙来忙去的人们,铺设大红绒毯,悬挂着大红宫灯。不由心生感叹,亦不免怜惜,嫁入王府之中尚未过得新婚之夜的洛云惜,就这么去了。生命脆弱得仿佛被阳光一蒸便即刻化去的春雪。
如今,她已将金铃与银月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