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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调要找处级以上干部家庭。但是,也有很多人还没等到见面就叫她给否定了。我觉得她说的哪个都不错,可她觉得我是一只凤凰,非要给我找个金銮殿不可,她是因为自己太难看,怎么看我都是美女。
我实在等不急了,赶快嫁人吧,老住后妈家里算怎么回事儿。我记住母亲临终跟我说的那句话,找个对我好的男人,我需要绝对安全感,我得说了算。后妈给我找的对像都是名牌大学,家庭优越,她甚至希望给我找个新加坡、香港人,跟这样的人过日子我能说了算吗。为保险起见,我定要找个不如我的,只要无条件对我好,背煤球的,拉三轮的都行。这么一来倒是让我立刻想起两个人:范春播和马小六。
范春播要是没有黑妹,说不准我就被他的酸词儿哄骗到手了,没缘分。
我忘不了马小六替我挑刺儿的时刻,那么温柔细腻的南方小伙子,他肯定会疼老婆,可惜,他的女朋友是金霞。我说过,他是个有内力的人,不可能没有出息。
很快,我见了第一个对像,是个中学老师。不行,别看我要求不高,24岁就谢顶的男人我肯定不愿意。
天津的习俗是正月里不能说媒。后妈的相亲计划只能延期。我同学帮我介绍了第二个对像,成了。他是个警察,警校毕业,大高个子,一米八,不怎么爱念书,却很会疼人,有间12多平米的小屋,这就够了。他的名字有点怪,叫杨大国,为考验他对我的真情,我还傻呵呵地把跟范春播在香山鬼见愁做的事儿告诉了他,我说那天我没有见到自己的血迹,但是,我很难说自己还是不是处女。
杨大国属于脑子比较简单的男人,他起先皱皱眉头,半天不吱声,后来,肯定是不能抵御我的小模样,猛然间,把我搂进他的怀里说:“以后别跟我提这段儿。”
“嗯!”我点头,随后,也就什么都答应了他。
自打跟定了杨大国,后妈对我开始失望了,她觉得我是下嫁一个贫民出身的警察,将来人家吃水果,我也就只有买点萝卜,人家孩子吃冰激凌,我的孩子也就只能吃小豆冰棍。事实上没有后妈想的那么严重,杨大国做到了无条件对我好。
我分配到医院不久的一个下午,碰到了一桩意想不到的事儿。那阵子我还没有成家,为找单位要房子已经领了结婚证。有一天,传达室打电话告诉我,有个人说是我当兵的战友来了。谁呢?待我出去一看,原来是金霞的男朋友马小六。
马小六脸色很不好看,在没有领章帽徽的绿军装映衬下更显得肤色发绿。我见他来找我特别惊喜,脱口就说:“马小六,怎么是你,前几天我还梦见你呢。”
马小六阴郁的脸上浮出一丝苦笑说:“我是去东北出差,顺便来看看你和金霞,偏巧赶上她不在,去了南方。”我心里很清楚如果金霞不在他是不会来看我的。
“哦,啥时候吃上你俩的喜糖啊!”
“没那个可能了,金霞家里不同意。”
“我就知道她妈妈不同意,那老太太,文革炒家的时候最厉害啦,远近闻名,眯起资本家好些首饰,可值钱啦,典型的势力老太婆。”我没有信口开河,确有其事。
“嗯,这老太太不好惹。我以后再也不登金家大门了。”
“哈,老太太怎么把你得罪这么苦啊。”
马小六说,知道金霞去广州开出口商品交易会,他觉得自己是爷们儿就不能怕事,躲了初一躲不过十五去,于是,他没有经过金霞同意,便趁着回东北的时机斗胆来天津,找到金霞的家,想跟她的母亲摊牌,郑重其事说说他们俩的婚期。
在部队的时,金霞她妈来逛北京,马小六见过金霞的妈。她老人家爱抽烟,马小六连烟卷都给她预备一条天津人喜爱的紫光阁,他鞍前马后地跑,金霞的妈是千恩万谢,她想到过这小子会打她闺女的主意,她以为自己闺女也就是利用人家,哪想到金霞跟这小子还动起真格。
金霞的妈跟肖文汇的妈还不一样,肖文汇的母亲爱装自己是文化人,讲这一口带齿音的普通话。金霞的妈岁数偏大,倚老卖老。她在我们宿舍特别爱讲笑话,把两只鞋子一脱,盘腿上床,抽上一支烟卷,把烟灰都弹在鞋窠里。新来的河北兵马玛给她倒杯咖啡,可爱的老太太“咕咚”一饮而尽。嗙地一声就把杯子蹲在桌上说:“闺女,再来一杯。”旋即,她又是咕咚一口,喝个精光,然后,她就滔滔不绝地讲起居委会大娘们婆婆妈妈的笑话经济。
这次,马小六复员后回到家乡,县里算照顾他,安排在县委大院给头头当司机。马小六在北京呆久了,不愿意伺候县领导,加上有了女朋友金霞的缘故,毅然辞掉了县里工作,他打算到东北做生意。马小六在北京的时候很会交朋友,能当上加油站油料保管员可是个最实惠的差事。记得我们刚去部队当兵就参加了一个审判大会,加油站的油料保管员因为犯了贪污罪被抓起来判刑了,这个人正是马小六的前任。马小六是从内蒙调来的,可见有关系,人可靠,品行好,才能调进加油站。
马小六这次来天津径直来到了金霞的家。
他不仅认识,还很熟悉她家这个住了几十年的小平房,因为他过去曾经带着金霞偷偷跑回来好几次。加油站有辆旧吉普车是临时送汽油的工具车,小六知道金霞顾家,她想家的时候,马小六就开着吉普车跟金霞跑回天津,马小六对天津的熟悉也是从那时开始的。
小六有个老乡战友在八一农场,到了夏天他们回去就弄一车西瓜,秋天拉一车苹果,冬天他们俩就想办法给她家弄些土豆,白薯,大米,大白菜。半夜十一点开车走,深夜两点多到金霞的家。只呆一下又要赶回部队。
他们大约六点回到部队,必须在天亮前赶到,像两个夜游神,回到宿舍钻进被窝儿,马上就要吹晨号了。在出操跑步的队伍里他们还会见面,俩人便会心而得意地一笑而过。
金霞的家人见到他来会拿他当作战友,表现出特别的热情。金霞的妈会立刻吩咐金霞的姐姐给马小六做好吃的,牛肉馅饼,疙瘩汤,炖排骨。
春节刚过,金霞家里到处贴满了大红福字,还有垂在玻璃前面的剪纸,院里的大同煤块还是去年马小六给拉来的,至今还没烧完。当然,聪明的小六会说不光给金霞一家送煤,还有别的女兵。
这回,金霞的母亲看见马小六一个人背着个帆布书包进来,依然穿着没有领章帽徽的军装,她的嘴角掠过一种轻蔑的微笑。晃着身子坐在沙发上拿起烟卷。
马小六起身给她点烟被她挥挥手拒绝了,这时候,他有点口渴,干脆自己斟上一碗。金霞的母亲坐在沙发上不错眼珠儿看着马小六,看得他发毛,茶杯里的水洒在了裤子上。
金霞的母亲依然看着他的窘态,一言不发。马小六从他的帆布书包里取出两包米糕、三盒无锡小排骨,抖着双手放在金霞家的茶几上,金霞的母亲晃动着干巴瘦的身子,耷拉这眼睑,竟然连看也没看马小六拿来的东西。
眼瞅着快到了吃饭的时间,金霞的母亲很不情愿地问问马小六,吃饭不?马小六觉得她在下逐客令,赶快把话题转到正经事上,他郑重地向金霞的母亲提出了要跟金霞结婚的请求。
金霞的母亲告诉马小六,想跟她女儿结婚除非等她死了,他俩要是有耐心,就等吧。
马小六急切地跟她解释,没有用,金霞母亲告诉马小六,现在,金霞是她们厂里的办公室秘书,厂里有个技术员在追金霞,是大学毕业生,家里是领导,要是叫金霞嫁人这样的还算差不多,老太太说,马小六一个县城里的小司机,差太远了。
这个风尘仆仆从江苏赶来的小伙子被金霞母亲羞辱了一顿,伤心至极,忽然就想起了我,对呀,天津还有个林妹妹呢。
我接到马小六的电话立刻赶到了医院传达室,他说要去火车站,我跟他默默地行走在海河边。他在那里大口地喝着可口可乐,一脸苦笑的样子。走啊走,眼看就要到达了售票处,小六他忽然从书包里拿出一大堆吃的东西狠狠的扔在了河里。我仔细一看是一包苏州的米糕。他一定是气极了,不然是可以把这食品送给我的。
“林玫,我一定会记住今天,真不想让你看到我这么狼狈的样子,我,我真想……”
“好了小六,我什么都不问你了。我理解你的心情,你走吧,多保重啊”我说。
仲秋的海河边凉意阵阵,河风鼓荡着他单薄的衣服,吹着他一绺微微卷曲的头发,肥裤子被风刮的像两个面口袋,他消瘦单薄了许多,依然穿着摘去了军人标志的军装。我看见他眼圈微红,自然是哭过了,他真是受了极大的刺激,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下的表情。
我难过极了,当兵时候拿着我的手给剜刺儿的小六又回到我眼前,我有一种冲动,想伸出手拍拍他的肩,或是轻轻缕缕他的头发,甚至想用力拥抱他一下,抚慰他受伤的心灵,那是豪无暧昧色彩的想象,那只是闪过的念头。
马小六紧紧地握住了我伸给他的手,沉默良久。
我目送着他大步流星地走了,看着他汇入乘坐火车的人群,直到目标消失。
三八妇女节的时候,我收到了一封长信,是马小六从东北寄过来的。
林玫你好:
当你读到这信的时候我已经去了东北,我把父亲给我娶亲盖房准备的三千块钱提前预支出来,写了保证将来不找家里要一分钱娶媳妇,跟我的堂兄一起去东北创业了,我决定放弃金霞,下这样的决心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是那趟天津之行彻底粉碎了我的梦,金霞的母亲一席话深深刺痛了我。
她母亲让我坐在一个小板凳上,她靠着沙发,喷吐着烟雾,当时我想抽支烟,她没有让我,我更想喝口水还是没找她要,自己动手倒了一碗,还洒在了身上。出来进去没一人肯理我,她母亲干瘦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