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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日子就要被割下去了,我下意识地摸摸那个长着小疙瘩的山包儿,它安静地躲在里面那么乖巧、饱满、挺拔地支撑这我的绣花胸罩。
我越哭越觉得委屈了,出这么大的事找谁去说,怕母亲担心,她的精神分裂症刚刚好些。大姨家里最近出了点事,更不愿意给她添堵,难道这种事情还跟哥哥说吗?
范春播的电话再打进来,我便立刻撤线,不愿意接他的电话。
“林玫,林玫!”窗户外面想起了范春播压低的喊声。天哪,这小子怎么又来到我们通信楼的窗户外面,我害怕他的喊声被别人听见,迅速跑到窗口,站在窗户栏杆跟前,也用压低的嗓门说:“你快滚,再喊,别怪我跟你不客气。”
“林玫,我来跟你说声对不起,再说一声,我,我喜欢你,即便你做了那种手术,我也,也喜欢。”范春播吞吞吐吐地说完,不等我回话掉头就跑,很快消失在松树丛里,他压着嗓门说出的那几句话却好似黏在了窗户栏杆上,让我看见那窗栏就想起他的午夜表白。
范春播住的地方离我们通信连并不近,可他在深夜里跑出来竟然是特意对我说上这样一句温暖的话语。在我最需要人关怀的时刻,他让我既有想跟他亲近的冲动又有了一种想疏远他的心态,毕竟,我知道自己不会真正喜欢他,我们俩让旁人一看,什么比例都很悬殊。
范春播说过的话有点像只痒痒虫迅速钻进我的耳朵,爬进心窝,说不清道不白的痛痒立刻萦绕着我的身体,叫我再次心神不宁。
回到沙发椅躺下,愣愣地看了一会墙上的钟表,指针已经指向3 点半。后来,我睡着了,直到五点多进来第一个电话把我叫醒。
我做了个梦,还记得挺清楚,梦见自己被一种香味或是一种声音吸引,不自觉地爬上一条铁链子做的梯子,爬呀爬,眼看就要爬上楼顶,梯子歪了,前面伸过来一只手,像肖文汇又像是金霞的手,我至今仍然不能确定。那只由小变大好像毛茸茸的,那只手没能拽住我,身体还在下滑,后来,我看到了无数双手朝我挥动,齐刷刷地伸过来,无济于事,因为那些手软绵绵像柳树枝儿,一点没有力气。眼看着梯子就要倒了,我也实在支撑不住的时候,电话铃声像起,是西门位换岗,换上来的是新入伍的四川兵,他瓮声瓮气地要个内蒙长途,找他老乡。
按规定新兵是不能要长途的,今天早晨碰上我算他幸运,我毫不犹豫就给他接到内蒙。这一阵子顽强的铃声叫我清醒地意识到,方才的惊险发生在梦里。
明天要取出那个肿块做病理,我给哥哥打了个电话。他的反应一点没有出乎我的意料,他说厂里忙,不能去北京看我,自己多保重吧,他还跟我说:“要钱吗?用钱言语一声啊!”
我最恨他这么虚伪地问我要不要钱,这种话跟没说一样,我长年处于缺钱状态,他不会不知道,明知故问罢了。
周五,一向是起来擦扫楼道的肖文汇没有按平时的时间起床,自从当上班长,没有特殊情况她是雷打不动地早起做卫生。今天早晨,她却紧闭双眼一个劲儿地喊着:“晕!”。
我说带她去卫生所看病,她依然闭着眼睛,有气无力地说:“不,太早,卫生所还没大夫,今天我没法值班,金霞就不能陪你去医院做手术了。”
“那,自己去吧!”我脱口而出地说了句其实很不情愿的话,怎么着也该派个人跟我吧,就算是门诊手术也非同寻常啊,那个位置太特殊了,神经线最敏感最集中的地方,平时碰都不敢碰,拿刀子剌开取出个小东西能不疼?更何况今天没有到总医院的班车,得自己做地铁,倒汽车才能到医院。
多么需要有个人陪伴帮我壮壮胆子呀,可我只能自己去。哦,对了,一大早我还来了例假,真他妈的有点祸不单行。
那天给我看病的尖脸儿消瘦女医生按照约定把我带进门诊手术室,她叫我躺下,脱掉衬衣,稍候,等她去叫主任来。
这个门诊手术室不像我在电影上见过的大手术室,手术台好像也不怎么正规。医院当然还是全军的名牌医院,门诊手术室的规模可能仅此而已。屋子里很安静,我望着房顶上没有打开的无影灯,想象着下一步他们怎么给我开刀,想象着血肉模糊的一片。我没有脱掉衬衣,解开胸罩的挂钩儿,虚掩半露出自己一双姣好的乳房,即使一个人在屋子里没人看见也还是有些害臊。自己的胸发育得特别健康完美,颜色柔和,一圈粉红围绕着精巧的“小细节”,应该算是无可挑剔,加上 1。8尺细腰的衬托,更显出窈窕姑娘的曲线。呵呵这么说自己有点自恋的嫌疑,不过,我确实没有过分夸张,多数女人开花的季节都好看啊。
那年月我还根本不懂,也不会欣赏女性的身体美,只知道脸蛋漂亮的女人就是好看的女人,甚至常常因为自己的胸脯过高而不敢挺胸抬头,含胸,便成了我难以改掉的不良习惯。像我和金霞,胡明媚这些穿B 号乳罩的姑娘在女兵中毕竟是少数。
瘦脸儿女军医和一个年长的男人匆匆来到手术室,我听见她喊他主任。那主任年龄大约在五十多岁,是高个子,记得他的脸很粗糙,有几个麻坑儿,戴副黑边眼镜。
我开始紧张起来,女军医有点不耐烦地数落我:“这么半天了你怎么还穿着衣服呢,哎呀!等着我们给你脱吗?”
我只好坐起来,不自在地脱下衬衣,委屈得几乎要落下眼泪。
那位老主任慈祥地望着我,他又检查了一下我身上的那个小病灶,手法很轻柔,让人觉得亲切可信,他温和地说:“家里人知道吗?你这东西十有八九是良性的,你完全可以不做,还做不做?自己拿个主意。”
“给她做个病理吧主任,这孩子胆小,仔细查查,省得嘀咕。”女军医说。
我静默地躺在手术台上没有出声,懦弱性格在这件不大不小的事情上也算害了我,为什么我没有领会老主任的提示,而是顺从女军医的旨意非要做掉那小肿块呢,其实,也就那么一念之差呀,当时我完全可以自己做主的,优柔寡断叫我付出了挨刀的代价,如果没做那手术要省去多少麻烦。
女军医长得挺难看,尖瘦的脸颊、嘴突出,还长了一口里出外进的暴牙。很多年来我一直记恨那个女军医坚持叫我做那个手术,我怀疑在治疗诊断过程中肯定有那女军医的妒忌成分。
打麻药有点疼,接着就只能听见刀子剪子的动静和两位军医的对话。
“你看,这,这全是乳腺,这东西在这里,瞧,不止一个。”
“把这个大点儿的它切下来吧。”女军医说。
“别!不行,这么缝针脚太大,以后长死了太难看。
“改不成了,只能这样吧。”女军医又说。
我还没觉得疼,就是有种丝丝拉拉的抻拽,从他们的对话中我能领悟到,很可能我这次不用做小手术也不妨碍确诊,那女军医很明显地对我转变了态度,和气中稍稍隐藏着歉疚。直觉告诉我,自己得的肯定不是乳腺癌。
我小心翼翼地爬起来,在女军医的帮助下穿上衬衣。那是一件十斤白的衬衣,老女兵还管它叫豆包布,土里土气的,外行人也许都看不出来我是女解放军,内行人一看便知道是没有什么兵龄的女战士,老女兵绝对不穿这类衬衣的,她们要穿的确良,熨烫平整,配上修改过的绿军裤。毕竟我没有穿夏季裙装,穿裙装必须要带无沿帽,我嫌麻烦。
我站起来,一只胳膊垂在身上不敢动弹。女军医拿过一个小瓶子给我看:“瞧,这就是泡在福尔马林里的标本,你过一星期来拆线,取你的病理报告单。”
看看那个从自己身上取出的小肉块,确实圆圆乎乎地被抛在小瓶里,光滑有形,特别像小时候见男孩子玩过的玻璃弹球,只不过那是块肉枣,不透明,带着无数根小血丝。
“别担心,看样子不是恶性的,过一星期来查结果吧。”
老主任说完就走了,女军医给我开了点药,告诉我千万别让伤口粘水,给我开了一周的病假条。
她一低头,看见了顺着我的裤腿流尽鞋窠里的血,惊奇地问:“你来例假了,怎么不早说,这样容易多出血。”
我没说什么,这才注意到自己垫的卫生纸偏了,幸好没有染到手术台。我没有跟女军医说过多的客气话,也没有说句谢谢,是心里不情愿,接过她递给我的单据,我转身去了女厕所。
胳膊有点木,不太听使唤,麻醉还能起点作用吧,幸好我换好了卫生纸以后才觉出一阵钻心的疼,这种疼痛像几十根针从里向外扎透了皮肉,怦怦地跳蹦着发散剧痛,叫人难以忍受。往日来月经那种隐约的腹痛现在已经感觉不到了。走在马路上,自己仿佛是被拔光了上衣,全大街的人都在注视我,注视那个被开过刀的小伤口,我下意识地用左手捂住右胸那块纱布,恐怕公交车站拥挤的人撞到我的伤口。
一阵狂风骤起,紧接着是乌云滚滚,天色顿时黯淡下来。
大风刮得我不得不背过身去,顺着风势行走。我的伤口开始剧烈地疼起来。
黑云像天兵天将一般在紧急集合,它们拼命地奔跑,从东至西簇拥在一起,骑自行车的人们加快了速度,眼前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我更怕人挤到我,忽而想起了女军医告诉我的话,伤口不能沾水。
雨下大了,幸好我躲进了一家杂货店,这里距离地铁站还有几百米,我在发愁怎么才能走过去。
算我倒霉,这真是我整个人生里一个黑色星期五。上面做了手术,下面挂了花,这两处都不能被大雨淋湿啊。我在杂货铺转了一圈,看见柜台里摆放的香肠和面包才意识到自己没有吃中午饭,瞥一眼别人手腕上手表已经快三点了。
我摸摸军裤口袋里的二十五块钱,买了瓶酸奶,一块面包,一根香肠,找个墙角很快就把她们装进肚子里。看着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