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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花对金大娘给她下蒙汗药的事原本一直耿耿于怀,可如今见她安好无恙,一时间百感交集,一番质问的话语却是说不出口。
金大娘见她不语,放下手中的骰子,从袖子里拽出一贯不离身的小手绢,装模作样的按按嘴角,走近桂花,笑容满面:“我早就跟大少爷说过,你肯定会来越州府。嫁去孙家那是别人盼都盼不来的好事,我闺女又不傻,怎么会放着这么好的事情跑到宝瓶山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去?”
她伸手去摸桂花身上长裙的料子,“可不是给我说中了……瞧瞧,这料子多好,多金贵。”她砸砸嘴,拉着桂花的手,“穿在我闺女身上多好看。”
桂花将她脸上又艳羡又自豪的神情尽收眼底。这是她的母亲,也许,她的追求她一辈子都无法理解无法赞同,可她们血浓于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尤其她脸上那发自内心的骄傲之情,她骄傲,因为她是她的女儿。看着她过上好日子,她发自内心的真心喜悦。虽然,她理解的好日子,对桂花来说形同砒霜。
桂花笑着反握住她的手:“娘亲,女儿让您操心了。”
金大娘甩了回帕子,混不在意的道:“什么呀,大公子这段日子对我很照顾的。你瞧瞧这吃的用的,比府里只好不差。”
桂花知道她误解了自己的意思。可这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她们在这一点上的意见十几年来从未统一过。要让娘亲理解她的心情,无异于让水中鱼理解空中鸟。
感同身受从来不会无缘无故,没有经历过别人的经历,再如何善解人意也无法真正的感同身受。
桂花坐在回府的马车上。
知道娘亲过得好,她就放心了。其他的,就让她独自去面对吧。
身边的翠浓剥好了红彤彤的石榴,把那一粒粒半透明水灵灵的果实掰开放入果盆。见她发呆,便轻声提醒:“小姐,吃些石榴吧,可甜了。”桂花转头对她微笑,眼角的余光却瞥见车厢另一头鄙夷满面的红依。
看见了她和金姨娘的会面,红依对她的态度越发轻慢。
桂花接过翠浓递过来的石榴,抿到嘴里,以一种赞扬的眼光看着翠浓:“是甜。”
翠浓恭谨的低下头去。桂花想,做丫头便要像翠浓这样,红依那副高高在上花孔雀的模样,只怕到时候怎么栽在翠浓手上的都不知道。真不晓得大娘是眼光太差还是太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这样的货色也敢放来做眼线。
桂花望翠浓的眼神里便不自觉的多了一抹意味深长。
到府里的时候天色擦黑,正厅里的饭局自然不会因为她的晚归而推迟。桂花回了屋子,吩咐翠浓去厨房。自个儿便坐在梳妆台前发呆。
久违的闺房,却不是原本的模样。
屋子还是那个屋子,可这屋子在她八年前出府后做改作了客房用。如今她回来,钱惜松有心还了她故居,只是屋里的摆设却无法还原。
她一点都不可惜。人事早已被时光冲击得面目全非,一味地追求死物,又有什么意思。她恋旧,可是已经变了味了东西,她宁可弃之不要。就像她险些动了感情的真心,原本以为他们的相遇相逢相处是独一无二无可比拟,可回头看来,却发现皆是自己的一厢情愿,混不是当时所想。
红依从院子外头回来,同时带来了一个消息。
忠靖侯府的小侯爷回府,后日忠靖侯要在侯府大宴宾客昭告天下。不出意外的,钱府也接了帖。尤其钱夫人特意吩咐,女眷都得去。包括桂花。
桂花猜测,钱府大抵也想借此机会把她这个八年来一直不曾出现的二小姐广而告之,免得到时候出嫁时没有铺垫显得突兀。
翠浓进来的时候正听见红依传达钱夫人要桂花好好学习礼仪届时不要给钱府丢脸那一段,她恍若未闻,不动声色的把碗碟放到桌上。
第二十二回 忠靖侯宴
桂花颇有些无奈的任由翠浓在她发间插上三支吐珠步摇,她晃晃脑袋总觉得头发不再属于自己,而是一尊移动的首饰架子,脑袋动一动,头发及那上头一堆饰物,便会脱离头皮率先坠地。
翠浓小声提醒:“夫人特意吩咐过,不能落了体面,小姐忍一忍。”
桂花打开妆匣,一时间珠光宝气黄金白银粉珠绿玉晃得她晕了下眼。随手挑起一个,似曾相识;放下,再挑起一个,看着眼熟;桂花不甘心的又捡了好几副头饰腕饰,无一不眼熟,无一不相识。桂花对自己竟然记得战青玄曾经送过的珠宝首饰的式样这一事实分外愤怒。又想到今日大宴,说不准就要和他狭路相逢,更是平添几抹无奈。
翠浓细心的帮她理了衣饰,扶她出门。桂花暗叹,翠浓看上去可比她娇弱多了,一阵风来也不知道谁搀谁比较靠谱些,想当年她一个人去山上背柴,山风那个吹,她还不是走的稳稳健健。
桂花率先进了自己那辆马车。什么钱夫人钱小姐钱老爷的能不见就不见的好,她没心力承受那么多人的目光。
侯府富贵得大气,这点和钱府的金碧辉煌显然不可同日而语。桂花跟着钱夫人等一众女眷先去拜见侯爷夫人。她规行矩步的跟在队伍的最后,只能望见钱惜梅和钱惜竹的背影。
可光看背影就足够自发在心中勾勒出各自的形象。钱惜梅一袭枚红色长裙曳地,一贯的张扬艳美,这群人里她也许不是最出挑,但绝对是最出风头的那个;钱惜竹浅绿长裙衬着瘦削的背影更显柔弱,她年岁尚小身形瘦弱,扶着身边丫鬟的手走的端正严方。
规矩。她们守着贤良淑德的规矩十多年,累也不累?反正,桂花才守了两天便感觉身心俱疲。
侯爷夫人看上去有双温润的眸子,可是不经意间却能瞧见里头的寒芒利刃。她瞧着钱惜梅的眼光挑剔苛刻,嘴上却说着赞扬夸奖的话。
至于桂花和钱惜竹,她远远的居高临下扫了一眼便掠过了目光,不再驻足。
明哲保身是第一要务,桂花不声不响的给自己捡了个最靠墙角的位置坐下。宴席还未开始,旁边酒桌上的女眷尚未到齐。
翠浓乖巧的给桂花倒了茶水。
桂花端起才喝了一口,便即刻放下。似曾相识的味道,似曾相识的青瓷杯嫩舒叶。她仿佛又看见茶楼外金晃晃的阳光,毫不吝啬全然撒进眸子内的璀璨,以及那句极其认真的“你怎知,你是粗茶,不是龙井”,认真得仿佛真的把她装入了心里。
桂花皱了皱眉,烫手似地放下了手中的茶盏。
瓷器碰到红木桌发出扣的一声闷响。
翠浓忙道:“可是茶不合小姐的口味?”
桂花半真半假似真似幻的答曰:“没什么,这茶太好,我喝不习惯。”翠浓识相的静了声,倒是身畔的红依那轻蔑中带着了然的嗤声不轻不重的落入了桂花耳中。
她无暇照管红依的情绪,只因见到了旁边桌前缓缓行来的一行人。
钱夫人和两位嫡亲的钱小姐早就站起身来,秦老夫人那张脸灿若菊花,她搀着秦巧巧的手,目光掠过滞后一步立起身来的桂花顿了顿,便像没见着她似的转开去。
秦巧巧一贯的巧笑嫣然,并没有因为这是在侯府而有丝毫收敛。
桂花安静的呆在角落,隐在黑暗里,不声不响。
宴会总算是开始。
桂花小口吃着翠浓夹到碟子里的菜式,十分庆幸这是在规矩森严的侯府,虽然为了体现热闹欢欣的气氛,男子和女眷之间只用珠帘隔了一道,但好歹桂花没有先前那样担心。一口气松下来,才发现刚刚竟是神经紧绷连喘气都困难。
放下心来,她便开始有了兴致探究今日的宴会所谓哪般。她充分发挥女人八卦的天分与义务,竖起耳朵边细嚼慢咽边把身旁那桌淑媛贵妇的谈话尽收耳底。
“……他是庶出,世子原本轮不到他来做,可谁叫他运气好,这嫡出的……可不就回来了嘛。所以说,这人哪,运气好起来挡都挡不住,你说谁能想到,当初那样一个……怎么就成了小侯爷。”总结陈词过后又唉唉叹了声气,语调里掩不住的熟知内情的得意。
“……听说他长得好,芝兰玉树的模样,当初老侯爷不喜欢他也是因为他那样子太女气……”说完觉出自己这话有欠妥当有大逆不道之嫌,忙用手帕掩了嘴轻咳。
桂花吃了一勺麻辣豆花,辛辣的感觉在舌尖蔓延开来。
“的确好看。”一年轻女子低声笑道,“我远远见过一眼,若是我妹妹还没定人家,我决意要让爹爹上门提亲去的。那模样,可真生的好……”
爱美,八卦,花痴,女人的三大天性。于是一群爱美人爱八卦犯了花痴的女人叽叽喳喳七嘴八舌,在又要讨论又生怕别人听见的矛盾中议论得不亦乐乎。
长得好看?唔,有阮听枫好看吗。桂花想,别人活了一辈子都没见过那样儿的美人,她这小半辈子就瞅见了一个极品,也算是老天对她变相的补偿。至少在这样的场合里她可以不动如山安之若素。
桂花留心了下红依的面容。那丫头面染红晕眼中放出渴望的光,显然也听到了她们的谈话,指不定在想什么不切实际的东西。倒是翠浓,专心的帮她挑菜。
这声音不择耳朵,翠浓肯定听见了。
桂花仔细想,翠浓是怎样和自己一样做到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呢。
正位上端坐的侯爷夫人站起身来,桂花随着一屋子静下来的人声一道注意到了从门口缓缓行来的数人。当先一人金冠压顶,玄色袍服金线压边上面绘着的是昂首麒麟,他年过中旬一进厅来未语先笑,笑声爽朗:“各位,对不住。家宅内有些事情,来晚了。”侯爷发了话,寂静的厅中随即响起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