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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没想到十娘这么不经吓,她到没感到有什么歉疚,只是心中涌起了胜之不武的遗憾,抿了抿唇,道:“十表妹别慌,还不知道是不是那东西,为防万一,你还是快去走百病吧。”
十娘被她一言点醒,宛如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对对,今天是正月十五,走百病。八姐九姐,你俩陪我去,咱们今天晚上沿着安兴的城墙一定要把四城都走一遍!”
同叫魍魉缠上相比,走断腿都不算什么,十娘一边抹眼泪,一边下定了决心。
八娘、九娘这会儿也是心慌慌,哪还有心情吃饭,连忙站起来,一群丫鬟下人簇拥着她们三个急忙忙往外走。
明月落在后面,伸手过去把十娘打翻的茶盏扶正了,吩咐程猴儿:“这一桌子点心别浪费了,叫店家帮着打包,拿回去给大伙宵夜。”
程猴儿眉开眼笑地应了,简直对大小姐佩服得五体投地。
明月提起之前被她放在身旁的走马灯,同铃铛眨眨眼:“走吧,咱们再逛逛去。”
和江家的三个姑娘分道扬镳之后,明月带着铃铛好好逛了一番安兴的灯会,杂七杂八买了不少东西,叫几个随从帮忙拿着,又和铃铛在南街看了一阵杂耍,才兴尽而返。
云安巷就在眼前了,铃铛舒爽地长出一口气,才想起十娘她们,道:“小姐,也不知那去走百病的回来了没有?”
明月嘻嘻一笑:“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嘛,叫她们多活动活动,晒晒太阳,总没有坏处,也省得再看到骑马的人便大惊小怪。”
进门的时候一问,果然十娘她们都没回来,有那么多家丁仆人跟着,也不用担心有什么意外,明月径自回了自己的院子。
虽是元宵佳节,高亮和梅树青没有放松警惕,依旧安排了人夜里轮值,见明月回来,侧院周围的明岗暗哨纷纷探头打招呼:“大小姐!”
明月心情甚佳,摆了摆手:“忙你们的,我叫程猴儿给你们带了些吃的。还有礼物,等明天白天再分,人人有份。”
众人哄然叫好。
明月在门口借了火把宝贝走马灯点上,另一只手背在身后,施施然迈步进了园子。
这会儿差不多是亥时末,程猴儿召集了众人在外边分吃的,相较大街上的喧闹,院子里显得格外安静。
铃铛哼着歌一蹦一跳走在前头。
半空中圆月高悬,连丝云彩都不见,素白的月光透过园中桂树的枝桠洒下来,好似在地面铺了层银霜。
这样的月色,灯笼那点儿光亮实在不算什么。
明月走到中途突然站住,往回退了几步,把灯笼移至东厢一间屋子的窗户附近。
方才经过这里,她隐约听到了呼吸声,好像是有人喘了口粗气。
果然这间屋子窗户是开的,一个人坐在窗前,走马灯微弱的光亮照在他脸上,乍一看竟然很陌生。
明月一怔,接着反应过来:“小侯爷,你怎的坐在这里?”
顺德侯世子眨了下眼,道:“欣赏一下月色。隋小姐这是逛完灯会回来了?”他的声音还有些黯哑,但说话已经不怎么吃力了。
明月很快意识到这样拿灯照人不礼貌,缩回手去,笑道:“哎呀,忘了你不能出去,没给你捎礼物。你这是好了?能坐起来了?蔡老呢?”
灯光这么一晃,她发现小侯爷下巴上的胡茬儿已经刮干净了,头发梳得很整齐,虽然看上去还有些憔悴,同前日相比,整个人精神了好多,他活过来了。
静夜里明月的声音像滚珠一样清脆,透着轻快,眨眼的工夫就问了一堆问题,显是心情颇佳。
顺德侯世子不禁失笑:“蔡老除去给人看病的时候,还是很注重养生的,这会儿应该已经睡下了。全赖他神医神术,救在下于将死,再养些日子应该就没有大碍了。”
明月松了口气,想想刚开完刀的时候蔡九公还说要看他的体质和造化,由衷道:“看来你不光底子好,运气也很好呢。”
顺德侯世子没有回应,停了停方问:“你手里这灯笼是刚自灯市上买的?”
明月笑道:“是啊,好不好看?”
铃铛见明月停在半路,不知在同谁说话,半天没挪地方,忍不住回转,隔着几丈远探头叫道:“小姐?”
明月正在给顺德侯世子隔窗展示那走马灯,闻言摆了摆手:“你先回去吧。”
铃铛应了一声,先回房去了。
明月向前走了两步,把那灯笼挂到窗前一株桂树的树枝上,退到窗户旁,同顺德侯世子一起看蜡烛燃烧产生的气流推动轮轴,灯屏上那一人一马不停地向前飞奔。
好一会儿,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最终顺德侯世子轻咳两声,打破沉寂:“呃,说实话,这灯其实挺一般的,能叫你如此看重,想必是有旁的原因。”
瞧瞧,这便是说话的水平跟涵养,他这话中之意和八娘、十娘她们其实也差不多,但听在耳朵里的感觉却截然不同。
明月回过神来,莞尔一笑:“刚才在街上,我那几个表姐妹也是这么说的。”
“哦?那你当时怎么回答她们?”
明月其实对自己今晚的处置颇有几分得意,这得意闷在心里,和铃铛、高亮他们都没法说,不免颇有锦衣夜行、明珠暗投之感,大约亦因为此时的月色太迷人,走马灯上的身影又一直在撩动她的思绪,她便笑盈盈答道:“我嘛,我给她们讲了个故事。”
跟着她就把那魍魉的故事跟还不熟悉的顺德侯世子讲了讲。
顺德侯世子听罢失笑:“所以你那三个表姐妹就被你诓去走百病,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明月站在窗外银色的月光里,骄傲地扬了扬下巴:“她们起初是不相信的,说这是乡下用来诓骗无知妇孺的说法,我就只好从书上找着依据来吓唬她们。”
顺德侯世子略一沉吟,说道:“《庄子·齐物论》?”
明月意外了一下,随即释然:是了,眼前这人是侯府嫡子,生下来身后就不知跟了多少老师,更不用说他还是文魁星吕飞白的小舅子,若是想不起来才该奇怪吧。
顺德侯世子将身体后倚靠在椅背上,手搭扶手,望着明月道:“庄子在《齐物论》中讲了两个很有名的故事,庄周梦蝶和罔两问景,其中的虚和实,真与幻,这命题很多人终其一生都想不明白。”
明月听他说话,下意识地望过去,突觉月夜中,这位小侯爷的眼睛竟是异常得明亮。
顺德侯世子笑了笑:“已经挺晚了,不过你若是还不困,我这里也有个差不多的故事。”
“说来听听。”明月可是很喜欢听故事的。
“待我想想,嗯……京城有座广佛寺,里面有个老和尚,法号叫慧明……”
明月目不转睛地望着他,心道:“这一听就是杜撰的吧,话本里一说到和尚,十个差不多有八个是叫慧明的。”
虽然如此,她还是听得很认真,就听顺德侯世子接着道:“慧明和尚每日打坐参禅,诚心礼佛,盼着能够得到佛祖的点化。有一日,他在睡梦中梦见佛祖对他言道,以后每到傍晚,你便避开其他人,到最僻静的那间禅室去打坐诵经,如此一个月,我便度你成佛。且记且记,不论出现任何异状都不要抬头去看,更不可叫旁人知道。”
咦,竟有这等好事?明月好奇:“后来呢?”
“慧明醒来,佛祖的话犹在耳边,他便把这个秘密放在心里谁也不说,每天黄昏便避开其他和尚,到那间禅室里去打坐。果然就觉着打坐时似有风吹过,如此不过几天,他的身体竟能短暂离开蒲团,由几寸渐渐升高到离地尺许。”
“……到了二十几天之后,他已经能升到半空足有五六尺高,距离房顶不远了。”
“慧明这段时间的神秘举动引起了师弟慧清的注意,这天傍晚,他悄悄跟着慧明来到禅室外头,扒着门缝往里看,竟见慧明的头顶上盘踞了一条大蟒蛇,蟒蛇一吸气,慧明的身体便离开了蒲团,浮到半空,蟒蛇一呼气,他便落回到蒲团上,慧明闭目诵经,仿佛根本不知道自己距离蛇腹已近在咫尺。”
明月听得入神,不由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她最是害怕蛇、毛虫这些东西了。
圆月不知不觉滑过中天,似乎是已经到了后半夜,走马灯的烛火快要燃尽,风也有些凉了。
明月紧了紧斗篷,抬头看看天色,这才注意到讲故事的人已经停了下来。
“咦,怎么不讲了?”
顺德侯世子轻轻笑了一声:“已经讲完了。”
“就这么完了?这……真是的,还当你要且听下回分解呢。”
明月大为失落,仰头望天想了片刻,猜度道:“慧清看到蟒蛇,肯定会喊起来,慧明没有做到佛祖的交待,被慧清尾随而至发现秘密,这佛是肯定成不了了。我只想不明白,慧明梦到的是真佛祖还是假佛祖,那条巨蟒,是起始就有呢,还是因慧清偷窥,注定成不了佛,事情才发生了变化……”
说到这里,她心下一动,才意识到这位小侯爷讲故事之前那话说的不错,这个故事确实同《齐物论》中的两个故事有异曲同工之处,同样是讲虚实真幻,不过是更加浅显跟直白。
这叫她不由得愈加刮目相看,心道:“别的不说,就冲你这个故事,也不枉冒这么大的风险救你。”
顺德侯世子避而不答,道:“你大可慢慢地想,想好了再来告诉我。”
明月“切”了一声,上前自树丫上取了那盏走马灯,转身离去,像阵风一般刮过东厢窗前,只留顺德侯世子一人窗前独坐,不知在想些什么。
明月的住处铃铛已经把洗漱的东西全都准备好了,哪知道小姐迟迟不归,洗澡水都等凉了,只好重新放回炉子上温着。
过了好一阵儿,明月推门进来,把已经熄了的灯笼放在进门的桌子上,一脸的若有所思。
“小姐,夜里园子里霜重,小心着凉啊,快洗洗吧。”
明月回过神来,可不是嘛,都下半夜了。
她把灯笼重新移到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