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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轻鸢看着他,“嗤”地一笑:“怎么,在战场上一个个都是窝囊废,到了女人面前就忽然‘血气方刚’了?传说中立马扬鞭天下无敌的西梁男儿,莫非只能靠吓唬女人来满足自己那点儿可怜的、卑微的自尊心么?”
“你——”苏轻鸢身旁的一个士兵怒吼一声,立时伸手抓向她的肩膀。
百里昂驹和手下亲兵都在看热闹,没有人阻止。
但是下一个瞬间,那个士兵就哀嚎着飞了出去。
苏轻鸢抬手掸了掸肩膀,皱眉:“弄脏了我的衣裳,你们赔么?”
——对了,这会儿她身上仍然穿着那身丧服。
亲兵之中有认出来的,忍不住惊呼:“那女人的衣服不是南越的丧服吗?死人才会穿的!她……她不是人,是鬼!”
“这位大哥见多识广。”苏轻鸢向那人一笑。
那亲兵呆了一呆,一时有些发懵。
苏轻鸢依旧将目光移回百里昂驹的脸上,从容微笑:“六皇子殿下,害得你们西梁将士血染沙场埋骨异乡的,不是我南越的皇帝,更不是我南越的儿郎,而是你自己。是你的野心,逼得这些无辜的将士们远离了父母妻儿,把自己的热血抛费在了南越的荒山野岭,就连魂魄也难以找到家乡……”
西梁将士们的眼神渐渐地变了。
有的人黯然垂下了头,有的探究地看着苏轻鸢,更多的却把愤怒和失望的目光投向了百里昂驹。
苏轻鸢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是军武世家出身,自幼听着勇士传奇长大的。一向听人说西梁的男儿勇敢无畏、顶天立地,却想不到世间竟还有六皇子这样卑琐无能的男人。你吃了败仗,就该坦坦荡荡地认输,为何要带着数万将士,来欺侮我和母亲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难道西梁儿郎的‘英勇’之名,都是靠欺负女人得来的吗?这样的‘美名’若是传扬出去,可真是让天下人笑掉大牙了!”
“殿下,我们……”一个参将模样的人凑到百里昂驹面前,拧紧了眉头。
百里昂驹横了那人一眼,冷笑道:“南越太后打算靠三寸不烂之舌吓退我西梁儿郎吗?请恕昂驹多嘴一句——我西梁军令如山,你试图蛊惑人心,只能是白费口舌罢了。”
苏轻鸢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我才懒得费力气去蛊惑什么人心。我只是想告诉你,此刻回头,尚有活路。”
“若不回头呢?”百里昂驹追问。
苏轻鸢微微一笑:“你若执迷不悟,你自己和这几万西梁男儿的性命和英名,少不得都要交代在南越的土地上了。”
“那,昂驹就拭目以待了。”百里昂驹眯起眼睛,重重地挥了挥手。
围在苏轻鸢母女身旁的亲兵们再次露出了獠牙。
苏轻鸢反握住念姑姑的手,仍向百里昂驹笑道:“何必这样凶神恶煞的?我们两个弱女子又跑不了!你们老是动刀动枪,万一划伤了我的脸,陆离不要我了,你们抓我可就没用了!”
百里昂驹被她气得够呛。
苏轻鸢向他眨眨眼睛,笑眯眯地补充道:“我们跟你们走就是了!恰好我也想看看我在陆离的眼里到底值多少钱!”
“四妹,不要跟他们走!”苏清嘉挣扎着站起来,张开双臂拦住了门口。
几个西梁士兵立刻扬起长刀便要砍下去。
苏轻鸢忙向百里昂驹道:“你应该不会希望同时得罪陆离和我父亲两个人吧?”
百里昂驹倒没有否认:“确实,苏清嘉还不能死。”
士兵闻言便放下了刀。
苏轻鸢松了一口气,向苏清嘉笑道:“我还不想死呢,你要逞一时孤勇,可不要拉上我!”
“可是,咱们……”苏清嘉惶急无措。
苏轻鸢走到门口,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西梁六皇子请咱们喝酒而已,慌什么?你一个大男人,难道还怕喝酒?”
苏清嘉急得面如土色,百里昂驹已重重地挥了挥手:“带走!”
第148章 我也想要有人疼啊
到天亮的时候,西梁队伍已走出了三十余里,离最近的村镇也有十多里路了。
苏轻鸢注意到,这支队伍的人数大约有四万的样子,众将士个个疲惫不堪,仿佛一停下来就会立刻瘫倒在地上。
走得这样急,倒像是在逃命。
苏轻鸢不时地掀开车帘,看着外面越来越崎岖的山路,隐隐盼着南越的将士如同神兵天降般地在前面出现。
但是路上一直都没有动静,死气沉沉的。
后来马车终于停了下来,却是百里昂驹下了命令,全军原地休整半个时辰。
车帘被人掀开了,进来的是百里云雁。
苏轻鸢移开目光,不肯同她打招呼。
百里云雁提着一只食盒,从里面取出了干粮、茶水,摆在苏轻鸢面前的小桌上。
苏轻鸢伸手拈起一块干粮瞅了一眼:“这里面下的又是什么毒?”
百里云雁低下头,委屈地道:“没有毒,我们吃的也是这个。”
“嘿。”苏轻鸢冷笑。
百里云雁扁了扁嘴,好一会儿才低声说道:“你不要恨我们,我们对你没有恶意的。六哥只是担心南越皇帝追上来,所以想请你们护送队伍到边境……只要中途不生变故,一到边境就放你们回来。”
“若是生了变故呢?”苏轻鸢追问。
百里云雁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不会有变故。南越皇帝那么疼你,他一定舍不得让你承担半分风险的。”
苏轻鸢将干粮送到嘴边啃着,头也不抬:“话不投机半句多,你走吧。”
百里云雁眼眶里的泪珠终于掉了下来:“我真的是很想把你当朋友的!”
“我高攀不起。公主请回到您的‘六哥’身边去吧。”苏轻鸢已经十分不耐烦。
百里云雁在桌旁坐着,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我有身孕了!”
“哦,恭喜。”苏轻鸢说得很没有诚意。
百里云雁抓住她的手,哭道:“南越皇帝恐怕已经知道六哥给你下毒的事了,我们若是落到他的手里,一定没有活路!我不怕跟六哥一起死,可是……可是我的孩子是无辜的啊!他还没有来到世上,还没有看过我们的蓝天和草原……你也是有过孩子的人,你一定明白我的心情,对不对?”
苏轻鸢扔下干粮,抬起了头:“你说得很准确,我也是‘有过’孩子的人——若不是你们把南越乱成这样,我当初就不会一边生孩子一边逃难,我的孩子也就不会落到旁人的手里至今生死不知!你让我体谅你的心情,我却更想让你尝尝我如今的滋味!”
这时,车帘忽然被人一把撩开,伴随着一声愤怒的叱骂:“苏轻鸢,你太过分了!”
“哟,这不是咱们南越的贵妃吗?怎么跟西梁狗贼混在一起了?”苏轻鸢眯起眼睛,冷笑。
静敏郡钻进车里来,怒容满面:“我本来还觉得你挺可怜的,没想到你竟这么歹毒!雁儿怀着孩子,你竟然狠得下心诅咒她,活该你自己的孩子是个短命鬼……”
话未说完,苏轻鸢忽然扬手,腕上的铁链准确地勒住了静敏郡主的脖子,霎时收紧。
静敏郡主吓坏了,一边哭一边拼命抓着铁链,连喊“救命”。
苏轻鸢双手齐动,咬紧牙关拼尽全力勒紧铁链,没有保留半分力气。
这一刻,她想杀人,是认真的。
百里云雁吓得大哭,抢上来拉了几下没能奏效,只好掀开车帘向外面狂喊,让士兵们过来救人。
百里昂驹闻声而至,微微皱眉:“你放开静敏。她若死了,代价不是你能付得起的。”
这时,两把长刀已经架在了苏轻鸢的脖子上,还有三四杆长枪从两边的车窗里伸进来,对准了苏轻鸢的各处要害。
苏轻鸢迟疑片刻,终于不情愿地松开了手。
铁链“哗啦啦”一阵乱响,静敏郡主“咚”地一声倒了下去。
苏轻鸢看见她的脸色已经变得青黑,舌头都伸出来了,终于觉得有些解气。
百里昂驹皱眉俯下身,在静敏郡主的脖子上捏了几下,又吩咐百里云雁替她拍背顺气。
静敏郡主醒转过来,又憋气又委屈,直掉眼泪。
她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气得她用力捏着自己的脖子,嘶吼着便要向苏轻鸢冲过来。
百里云雁伸手拦住她,摇头:“别闹了。”
静敏郡主一脸不敢置信,呆了一会儿,又一屁股坐下,“呜呜”地哭了起来。
百里云雁安抚地拍着她的背,劝道:“你不要怪她。任何一个当娘的,都听不得旁人诅咒自家的孩子。若是有人骂我的孩子早夭,我也会想杀人的。”
静敏郡主似乎有些不服气,张了张嘴,却仍说不清楚话。
苏轻鸢勾了勾唇角,看着百里昂驹:“看来你也不怎么在乎静敏这个妹妹——我差点杀了她,你都不想找我报仇出气吗?”
“女孩子之间闹点小别扭,那也是常有的事。”百里昂驹淡淡地评价了一句,转身走了。
苏轻鸢嘲讽地笑了一声:“你瞧,你偷了南越的万里乾坤图、背叛了你的皇帝哥哥、拼上性命来投奔的‘亲兄长’,好像也并不十分疼你呢。”
静敏郡主愤怒地瞪着苏轻鸢,可惜泪汪汪的眼睛并没有多少杀伤力。
苏轻鸢移开目光,不愿再同她对视:“我真有点替陆离不值。他真心真意地宠了你那么多年……在他的心里,你的安危有时候比我和我的孩子加起来都重要,可你却为了一个名义上的‘亲哥哥’,谋夺他的江山,谋算他的性命!百里静敏,你够狠!”
“我没有……”静敏郡主嘶哑着喉咙,发出拉风箱似的声音。
苏轻鸢剜了她一眼,马上又移开目光:“没有吗?那副地图是南越历代皇帝锁在御案下守了几百年的,西梁、北燕、南越三国的河山市镇、物产矿藏都标得清清楚楚!百里昂驹的野心已是路人皆知,这幅图若是到了他的手里,他会像南越皇帝一样将它束之高阁吗?”
静敏郡主怔怔的,许久才摇了摇头。
苏轻鸢冷笑:“你还真是深藏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