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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青鸾死后,秀娘回了养居殿当差,此次竟然也没有随扈离京。
小良子的手上稍稍放松了两分,拎着苏轻鸢转过身来,怒冲冲地道:“我刚刚听见这屋里有动静,进来一看竟是这个妖女偷偷摸摸地进了皇上的寝殿,不知道又要搞什么鬼!我看这一阵皇上宠她宠得太过了些,八成是这妖女给皇上下了什么蛊——这种祸害可留不得!”
秀娘眯着眼睛盯着苏轻鸢看了半天,眉心微蹙:“令姑娘,您不是跟皇上去了薄州城?何时回来的?皇上在薄州可安好?”
苏轻鸢略一迟疑,勾唇一笑:“秀娘,春节宴的时候我伤得厉害,替你解摄魂术的时候力不从心,害得你头痛了那么久,如今可好些了?”
秀娘怔了半晌,眼睛里忽然涌出了泪花:“娘娘……你是娘娘?”
小良子怔怔地放开了手。
苏轻鸢揉揉被捏痛了的脖子,皱眉:“秀娘一向勇敢,就算我忽然诈尸,你也不至于就吓哭了吧?”
“真的是娘娘!娘娘回来了!”秀娘和小良子对视一眼,竟互相搂抱着转了两个圈。
苏轻鸢目瞪口呆。
二人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齐齐扑到苏轻鸢的面前跪了下来,热切地仰起了头。
苏轻鸢被他二人看得有些发懵,愣了一下才沉声道:“我本来以为钧儿会住在这里,所以顺路过来看看,却不是来追念故人的,你们不要误会。”
秀娘抓住她的衣角,急道:“宫里忠于皇上的旧人还有很多,娘娘要见皇上,我们可以即刻送您到薄州去!”
“可别闹,”苏轻鸢冷笑,“我已经死了快一个月了,街上的百姓到如今还在给我穿孝呢!你这会儿把我送到薄州去,是要吓死薄州城的百姓吗?”
小良子笑了起来:“什么‘死’不‘死’的,娘娘这不是好好的嘛!”
苏轻鸢淡淡道:“这会儿是还‘好好的’,到了薄州城可就不一定了!”
秀娘谨慎些,忙向苏轻鸢解释道:“皇上身边信得过的人都知道娘娘尚在人世,先前的圣旨和榜文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罢了!皇上也是形格势禁不得不如此,娘娘可千万不要怪皇上!”
苏轻鸢皱了皱眉:“过去的事,就不要提了。既然钧儿不在这里,我也该走了。”
“娘娘!”秀娘忙拦住她,“定安王仍住在芳华宫,那里却已经完全被老贼的人控制了,外面的人进不去,里面的人也出不来——您若是到了那里,一定会落到老贼的手上!”
“知道了,我不去就是。”苏轻鸢从她身旁绕开,立刻便要走。
这次却是小良子拦了过来:“娘娘还到哪里去?您既然来了,奴才们是一定要送您到薄州去同皇上团聚的!”
第142章 我把他还给你
“若我不肯,你们是打算绑了我送过去吗?”苏轻鸢冷声问。
二人对视一眼,由秀娘小心地解释道:“皇上临走前特地留了许多心腹在宫中,先前奴才们不知是何用意,如今想来,恐怕正是为了娘娘!娘娘不在的这段时日,皇上他食不知味、寝不安枕……”
“停!”苏轻鸢出言打断,“你们以为我健忘?刚刚你们还说他被新宠迷得五迷三道的呢,怎么一转眼又把‘食不知味、寝不安枕’赖到我的头上来了?”
二人忙替陆离解释:“可是那位令姑娘她获宠完全是因为……”
苏轻鸢一屁股坐到了条案上,冷笑:“是因为沾了我的光么?难道陆离眼瞎,把旁人错认成了我?”
“娘娘,”秀娘凑过来躬身笑道,“这件事确实是皇上做得不地道,奴婢们也都替娘娘生气呢!只是您在这儿生气也是于事无补,倒不如到薄州去见见皇上,当面骂他可好?”
“也好。躲了这么久,也是时候做个了断了!”苏轻鸢一咬牙,站了起来。
小良子面露难色,责怪地看着秀娘,后者却向他眨眨眼,信心满满。
于是在二人的安排下,苏轻鸢见到了陆离秘密留在宫中的一些心腹,换上寻常宫人的妆扮之后,神不知鬼不觉地出了宫。
一路畅通无阻,她才知道自己其实还是低估了陆离。
表面上看来,他是守城失败狼狈地逃到了薄州城;可是实际上,这宫城只怕仍在他的掌控之中!
路上,苏轻鸢忽然意识到,她这次的决定实在有些太草率了。
好容易从他身边逃开了,为什么还要巴巴地赶着回去呢?
思忖了一路,几次逃跑失败之后,她的心里也就淡然了。
看这一路奴才们的态度,很显然,即使她不答应,也会被绑着送到薄州去的。
与其到时候两下里难堪,倒不如她自己顺水推舟,至少还能留一分颜面。
更重要的是,除了去见陆离,她也实在没有旁的路可以走。
她倒是想留在宫里辅佐钧儿,顺便跟老父周旋,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可是她很清楚,自己做不到。
虽然不太甘心承认,可她确实没有匡时济世的大才啊。平时的那一点点小聪明,仗着皇太后的身份用来吓吓人还勉强够用,真到了与人真刀真枪地拼杀的时候,她就只有等死的份!
所以,还是去见陆离吧。
这一次,不是去依附他、纠缠他,而是彻彻底底地与他做一个了断。
父母亲情已经断绝,孩子已经不在人世,她以为是终身之托的那个人也早已抛弃了她——她如今是真的山穷水尽,一身轻松了。
活下去似乎无妨,死了也没什么可留恋的,所以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说服了自己之后,苏轻鸢变得十分平静,再也没有给“押送”她的小太监们添麻烦。
当夜在一个镇子上歇了,到达薄州的时候已是第二天的傍晚。
小太监们为了表现自己的勤苦,并没有提前叫人通报,直接将马车赶进了陆离下榻的院子。
苏轻鸢自己下了马车,走向正堂。
此处虽是暂歇之所,但楼阁亭台一应俱全,花池里各色的牡丹开得正艳,檐下服侍的宫女太监们秩序井然,一派富贵安宁景象,与宫中并无二致。
苏轻鸢看到小路子在檐下站着,不禁勾唇冷笑。
离了宫城,那人依旧是皇帝。这场战乱,似乎并未给他的生活带来太大的影响呢。
在几个小太监的护持下,苏轻鸢沿着长廊快步走了过去。
未到檐下,已听见里面娇声笑语,意外的温柔缱绻。
小路子怔了好一会儿,终于醒过神来,忙转身闯进门:“皇上,……”
堂上,陆离身旁的女子柳眉一竖,沉下脸来:“放肆!”
陆离皱了皱眉:“怎么了?”
苏轻鸢自己掀开帘子,走了进来:“没什么大事。想必是小路子胆小,看见哀家诈尸,吓着了。”
“鸢、鸢儿……”陆离呆住,好一会儿才慢慢地站了起来。
苏轻鸢眯起眼睛,向他身旁的女子看了一眼:“这么多年了,你的眼光还是一如既往的差啊。”
令巧儿略一迟疑,缓缓地跪了下来:“臣妾不知太后驾临,多有冒犯,请太后恕罪!”
苏轻鸢没理她,依旧看着陆离。
陆离迟疑着,缓步走到苏轻鸢的面前,迟疑着伸出手:“阿鸢,真的是你……你终于肯回来了!”
苏轻鸢侧身避开了他的手,低头看向令巧儿:“抬起头来。”
令巧儿只得大着胆子抬起头,抿紧唇角露出一个温婉谦卑的笑容。
苏轻鸢看得直皱眉。
这倒也不能怪她。任何人看到一张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对着自己笑得一脸谄媚,多少都会感到有点儿生理不适的。
两人对视许久,苏轻鸢勾起唇角,笑了:“看来,哀家不在宫中的这些日子,宫里发生了不少趣事啊。”
“阿鸢,你听我解释……”陆离忙跟了过来。
苏轻鸢不客气地走到主位上坐下,悠悠笑问:“这位新宠,如今是什么位份啊?”
令巧儿笑脸一僵,低下头乖巧地道:“臣妾能跟在皇上身边服侍已是天大的福分,并不敢奢求位份。”
苏轻鸢微微眯眼,笑容加深了几分:“哦?你倒是看得开。只是,没有位份的人,什么时候也敢在哀家面前自称‘臣妾’了?这是哪里的规矩?”
小路子忙在旁提醒道:“令姑娘说错了,嫔位以下的宫眷该自称‘妾’或者‘贱妾’,嫔位以上的娘娘才可以自称‘嫔妾’;这‘臣妾’二字,就连各宫里主位的娘娘也要得了主子的恩准,才配说出口呢!”
令巧儿吓得面如土色,许久才叩首道:“请太后恕贱妾无知之罪。”
“‘无知’么?呵。”苏轻鸢笑了一声,并未再作过多的评价。
令巧儿只得瑟瑟地跪着,一动也不敢动。
陆离跟到苏轻鸢的身旁,怔怔地看了她好一会儿,终于在小路子的提醒下抬起头来,向令巧儿道:“你先下去吧。”
“可是皇上……”令巧儿抬起头,欲言又止。
小路子忙向外面作了个“请”的手势:“姑娘,请吧。”
令巧儿只得起身,抬起头来向苏轻鸢深深地看了一眼。
苏轻鸢眯着眼睛目送她走远,重新站了起来。
堂上的宫女太监们聪明地退了下去。
“阿鸢!”陆离立刻冲到苏轻鸢的身旁,紧紧地将她拥进了怀里。
“放、手。”苏轻鸢咬牙,一字一顿。
陆离不肯放。
苏轻鸢却也不动,只是僵直地站着,不肯给他任何回应。
陆离贪婪地嗅着苏轻鸢鬓角的发香,哑声道:“阿鸢,我等你好久……好久了。”
苏轻鸢闭目不语。
许久许久,陆离终于恋恋不舍地放开了她,随后又抓住了她的双肩:“我知道你会来的,阿鸢,你会回来的……”
苏轻鸢勾了勾唇角,推开他的手:“这么说,皇上还会未卜先知?”
陆离察觉到了她的冷淡,不敢再随便伸手,只得眼巴巴地看着她。
苏轻鸢忽然快步走到窗前,“嘭”地一声将两扇窗子向外一推。
“呀!”
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