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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需要重新分配。为了证实这件事情,她提供了儿子的姓名、地址和钱款往来的具体数目详细列表。现在律师需要证实她和她儿子的血缘关系。这个续弦夫人名叫季建萍,她的私生子叫季泰安。呵呵,运气真不错。如果再晚几年才来这么一挡子事情,这附近都拆迁了,上哪里找人去?朱夜,这个亲子鉴定你们主任派给你做了。”
我瞟了自费密探一眼。他仍然低着头,虽然没有发出声音,但老胡的祖宗十八代大概都被他操遍了。
“另外还要通知一件事情。”胡大一说,“也是我顺路听说的。崇德里16号2楼亭子间的户主是季泰安吗?”
“就是我。”泰安爽快地答道。
“这是户籍民警和街道联防队的事情,现在我只是听说,顺路过来通知一声:有人举报你容留未经流动人员登记的外来人口居住在家中,给他们带来治安上的隐患。另一个街道的居民曾报案有小偷小摸案件发生。举报人认为可能和你家居住的外来人口有关。为了摈弃嫌疑,起到安定民心的作用,请你提供住在你家的人的姓名、联系方法、职业、户口所在地。另外,需要对你家进行例行检查。”
“那些人是我找来的。”阿刚连忙说,“他们的地址我这里有。”
“那么就请你写给我们吧。最好能留下电话。小段,你下来记录一下。”
“来了。”门外警车上的人答道。
在他们伏在桌面上抄写记录的时候。瞿省吾抬头向我使了个眼色。我点点头,随口说:“我不打扰你们了,先走了。”说着就往外走。瞿省吾跟着我往外走。
“嗨!朱夜!”胡大一突然叫了我一声。在我身后,密探僵硬地停住脚步,彻底地暴露在胡大一的目力范围中。他的脸涨成紫色,咬紧了牙齿,下颌部肌肉暴烈地鼓起。一旦胡大一认出他,说上几句无心的玩笑话,只怕一场厮杀迫在眉睫。
然而胡大一连头也没抬地说:“别忘了明天给证人抽血化验。他是你邻居,如果他忘记了你可以上他家提醒他一次。”
“我明白。”我说。
瞿省吾憋着一口气,气呼呼地抢在我前面走出百帮的大门。
封印六 永恒的整理 中
我和瞿省吾并排走在路灯下。开始我们都没有说话。渐渐地他先笑起来。然后我也忍不住发笑。最后我们两个一路走一路哈哈地大笑着。只有几个人好奇地向我们走来的方向看了一眼,绝大多数路人漠然地从我们身边走过。
末了,我好不容易止住笑声,问他说:“你笑什么?”
“你问我笑什么?你笑什么呢?”他反问道。
我说:“看来还是人多力量大。公安干警是人民的子弟兵。人民有什么消息能在最快的时间传给子弟兵。卧底的孤胆英雄只是电影演员的专利。”
“哼!我才不是英雄。我是狗熊我怕谁?”
我笑了。
他气哼哼地说:“我就不信靠我自己干不成一件事!就算我只是个二流货色,也要二流出个样子来!”
我止住笑声,轻叹了一声。
瞿省吾说:“你看着吧。我会继续想办法的。这是我的案子。我要把它搞到底。我要去乘公共汽车了。再见喽!”
“再见。”
离17号还有半条弄堂的地方,就可以听见楼道里激愤的声音。我家房间里亮着灯。我记得自己出门时关了门,但记不起是否关了灯。加快脚步往前走,高八度的女声越来越清晰:“房子的事情不是一家人家的事情…他们这么不顾人家死活,我们怎么办?叫我们象乡下人一样睡到小菜场旁边的马路上去吗?这件事情不能这么便宜了动迁组!这是我们一幢房子的事情!”
我在楼梯的拐角看到二楼201室的王阿姨拉着我妈义愤填膺地说着。我妈手里还提着出门用的提包,脸上挂着尴尬的笑容。周围围了不少邻居,有我们这幢楼的,也有其他房子里的。一看到我,王阿姨拍着栏杆叫起来:“哦哟!阿二头啊!你总算回来了!你看看你看看!你家房顶都要被掀掉了,你到哪里去了呢?”
我完全摸不着头脑,愣愣地问:“怎么回事?房子要拆了?”
“可不是嘛!”王阿姨激动地说,“你们隔壁的丁家已经和动迁组谈好条件搬走了!等一会儿动迁组就派民工来拆他们家的门窗和房顶。现在人家是从顶楼下手,有一家拆一家,拆到大家都没法住,只能接受条件搬走。”说到这里她几乎落下泪水,拍着胸部朝着天花板喊道:“我们都是劳动人民,这共产党的天下还能让我们睡马路吗?这件事情没有这么便宜的!有的人自私得不得了,自己得了一点小利就不管人家死活。告诉你!随便动迁组给什么好处,人的名声都坏掉了,自己躲在窝里没脸出来见人,看你怎么享受你那点好处!”
我干笑一声说道:“王阿姨,人家如果确实已经得了好处搬走了,无论你怎么叫他们也听不见。你也有点年纪了,不要太激动,当心点身体吧!”
王阿姨拉着我妈说:“阿二妈妈,我们这幢楼里剩下的人家要好好谈一次,绝对不能随便搬走,便宜了动迁组。走,到我家来谈吧。阿二头也来嘛!”
“啊…我还要整理些东西,”我急忙说,“否则等一会儿人家来拆的时候我们家放在走廊上的东西敲坏了可就讨厌了。”
看来近期搬家是不可避免的事情了。虽然屋子不大,但是从外婆开始我们家在这里住了几十年,东西着实不少。我在自己家整理东西的时候,高八度的女声一直在楼下的人家屋里响着,各人都变得越来越激动,似乎音量成了压倒对方和发泄自己不安的最佳途径。泰安的旅行袋还在,他还没来得及拿回去。为了整理床底下的东西,我把旅行袋从床底下拖出来丢到一边靠着墙。旅行袋发出沉闷的“哐啷”声。我停下了手,不由得多看了它一眼。从小在好人家长大,接受多年正规教育,人们告诉我别人的东西是不能随便去翻看的。然而,无论是鬼使神差还是命中注定,我向旅行袋的拉链伸出了手。
突然我向被蛇咬了一样缩回手。那种坚硬冰冷的感觉死死粘在我的指间挥之不去。我向外望去,对面16号亭子间的窗口也是灯火通明。警察连夜搜查着泰安的家。他抱着双臂冷冷地站在床头,似乎被翻得底朝天的这间屋子和他的生活完全没有关系。我看着他的时候,他正巧也抬起头从窗里望见我。对上他的眸子的时候我打了一个寒战。
妈妈终于回到自己家,看到我摊开一地的东西,叹了一声:“我看我们还是快点整理吧。明天肯定得搬走了。”
“怎么?”我问,“这么着急?就算隔壁屋顶被掀掉,我们也不用急着搬走呀。我们可以放一点派不上用处的粗笨东西在这里,拆房队不会来拆还放着东西的房子吧?”
妈妈犹豫了一会儿,关上窗,小声对我说:“我告诉你,我已经签了搬迁合同了。”
“哦?什么时候?”
“就是今天。”
“这么快?”
“和隔壁丁家一起签的。第一批签的人家有3000块搬家补贴。这次是货币化动迁,签了字人家当场就给补贴支票。搬走后再给动迁费,非常爽气。我看这样也好,就签了。顶着不搬走最后只是自己受罪,白白给人家增添麻烦。这事情千万不要让邻居知道。他们都等着和动迁组谈价钱呢。他们这样漫天要价最后人家是不可能答应的,浪费时间和精力,没什么意思。”
“恩,太好了。我要赶快收拾东西。”我点头说。我从来也没有这么急切地想过要搬离这里。
“明天还要上班,今天不要弄到太晚。”妈妈说,“今天晚上先整理被褥衣服,明天要下雨,我一早就把细软带走。剩下的粗笨家什就扔了吧。”
10月8日
昨夜没有睡好。搬了太多东西,胳膊上的肌肉隐隐有些酸痛。我穿着实验室的白大衣,心神不定地涂写着验血报告记录。我怀里那东西从昨夜开始便一直沉沉地压着我的心。
有人径直开了门进来。“喇叭”尖利的声音叫道:“喂!你找什么人!”
“我来抽血。”
听到泰安的声音,我赶忙拉开实验室的门,伸出头去说:“让他进来吧。这是我的事情。律师已经来打过招呼。”
“喇叭”不满地说:“平时你不都是在外面抽血吗?干什么让他进来?”
“特殊的民事案件么…呵呵,”我打了个哈哈,向泰安一甩头。他没有和“喇叭”纠缠,直接走进我的实验室。我立即关上门,从里面上了锁。
“你干什么?大惊小怪的。”泰安满不在乎地说。
我从实验台后面拿出律师申请和化验单,大声读道:“姓名:季泰安,性别,男,年龄…”
“喂!你这是干什么!”泰安叱道,“神经病啊!”
“不要打断我,我在工作。”
“你这些不是废话嘛!难道你今天需要特别证明我是谁?”
“不是我需要证明你是谁,是我的工作需要证明你是谁。再说,要不是人家从小一遍遍告诉你,你真的知道你是谁吗?”
“你怎么这么麻烦!”泰安从口袋里掏出户口本和身份证,一起丢在我桌子上,“自己看去吧!”
我接过身份证,验看了照片,核对了申请书上的身份证号码,把户口本还给他:“这个和我没有关系,留给律师去吧,你这有钱的小子。”我把申请书下的签名挡推到他面前:“如果你同意做这个检查,请在这里签字。”
泰安“唰唰”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嘴里小声嘟囔着“脑子有毛病”。他把我的笔随手往桌子上一放,把申请书推还到我面前,便把胳膊直直地伸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