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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听到这个鼓舞人心的消息十分高兴,她请求女主人帮她过河。
“现在很难呀,我们所有的桥撤退前全部都炸毁了。德国人修了一座桥,象保护什么金库一样守卫着它。那里只有一小片浅滩,可以涉水过河,可是强盗们的贼眼昼夜不停地盯着。噢,可真盯得严啊,胆小的鬼子们!在大路和铁道两侧砍起树林来啦。鬼子们觉得四周好象都有游击队员。看起来,你们把这些家伙揍得很厉害……”
女主人一动不动地坐着,以审视的目光扫了一下穆霞。姑娘一下子涨得满脸通红。人家又把她当成了什么人,又把事实上并不存在的功劳算到她身上了。
“关于游击队员,大家说了些什么呢?”穆霞转弯抹角地问道。
“我们这儿讲话啊,就象喜鹊嘁嘁喳喳……游击队员们好象干得很猛,连列车都弄翻到坡下去了。就在离咱们不远的地方,一台机车一下子滚到河里,倒竖在水面上。德国佬从那上面钓鱼……是从桥上翻了下去的。”
“他们的损失大吗?”
“你干嘛问我?你们的得失,你们自己去计算吧。”
“那么,伤员们是怎么过河的呢?”
女主人叹了一口气。
“有这么一块小浅滩。那儿紧靠河边一片泥泞。好多奶牛都在那里陷进去了。看来德国人差不多不到那个地方去。不过在那儿走路可真危险——一块泥沼地,要找个熟路的向导才行。”
穆霞不期然地回想起来,米特罗凡·伊里奇是怎样陷进泥淖,又是怎样眼看着他仿佛融化似地变得愈来愈小的。一阵令人心悸的寒颤掠过她的脊背。
“我们有一件要紧事儿。您应该帮帮我们的忙。”她尽力象玛特列娜·尼基季奇娜一样,以那种有说服力的语气说道。
“应该,应该……亲爱的,不管对谁,我啥也不该。一切责任都已经尽到了。”女主人激愤地回答,然后背转身子,开始向窗外那条洒满阳光,空旷而死气沉沉的街上望去。
一只迷途的大苍蝇哀伤而又固执地撞击着昏暗的玻璃。在壁炉后面,一只纺织娘一遍又一遍单调而又刺耳地叫着。
“既然需要,那还有什么可说的?”女主人终于开口了,“还得让我的科斯佳给你们带路。是他把那位护士连同伤员一起送过河的。而且在这以前他送过被包围的人,还有一大群小孩……他可有经验哩!”
女主人站起身来,久久地望着窗外,当她转过身来的时候,她的脸上神情十分忧郁。
“我这个傻瓜,在干些什么呀?夫丈上了前线,不知在何方,直到占领的时候连一封信也没收到。大儿子在打仗,而我这个晚年要依靠的小儿子,我已经有多少次把他送到敌人的枪林弹雨中去了啊!”
穆霞跳了起来,正想开口讲话,可是女主人用严厉的一瞥止住了她。
“别宣传……我听够了。”
她从茅屋里走出去,不一会儿就带着穆霞已经见过的那个小孩回来,小孩把满是污泥的双手在衬衣上擦拭着。他有礼貌地问过好,坐了下来,看来他已经认出了穆霞,可是不动声色,只是不时偷偷地、好奇地瞅着她。
“你晓得到浅滩去的路吗?’
“到哪儿?到礁石浅滩吗?怎么不晓得!春天我们在那儿用鱼叉扎梭鱼来着,”他稚气未脱地低声说道。“当我把伤员送到河对岸去的时候,那个受伤的米什金大尉对我说:‘你,科斯卡兄弟,是个真正的侦察员……’哪会不晓得呢!这都是真的。”
这时,女主人把几个煮熟的马铃薯和一块面包打成一包。她把包袱递给儿子,垂下眼帘,对穆霞说:“我没有给您的。啥也没有了。我们所有吃的东西都让他们的军需官抢得精光。儿啊,你在那里可要小心些,别往子弹下面钻。遇到危险,要保护好自己,趴下来。”
“我早晓得了,”科斯佳气忿地答道,妈妈想吻吻他,可是他斜睨了穆霞一眼,陡然避开了妈妈。“咱们走吧,啊?”
第15章
他们悄悄地来到村口,太阳尚未沉入森林,可是洒满河谷的深红色余晖却收敛已尽。白昼即将完结,德国人的墓地在最后一抹阳光里呈现出来。现在,这片墓地不仅占驻山岗,而且布满整个田野,直到远处隐约可见的铁路路基。白桦十字架依然整整齐齐地排列成行。一大群乌鸦停在这些十字架上,好似在上面盖满了一层黑灰。它们被落日的余晖涂成了绯红色。穆霞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小男孩象成年人那样冷笑了一声。
“哎,你没见过?瞧吧,看个够吧!这还不是所有的坟墓呢,你瞧,铁路路基那边还有。他们把整整一片小白桦树林都砍掉做了十字架。”他拉住姑娘的手,“趁着风还没有从那边吹过来,咱们走吧。那儿气昧难闻得很。”
当十字架都落到了后面的时候。科斯佳让穆霞停下来:“象我这样的人,你们游击队收不收?”
“呶,你们怎么啦,等着游击队吗?”她闪烁其词地反问道。
“怎么不呢!咱们都在等待。自从游击队员们把火车从桥上弄沉到河里以后,我们的村长若尔卡·麦捷尔金——听人家说,法西斯强盗不知道在哪里,也许是在魏里基卢基①的监牢里吧,把他弄出来,然后让他到咱们这儿来当官,——就这样,他好象失掉魂似的……白天他在农庄里游来荡去,瞎胡闹,吓唬人家,等到太阳一下山,就喝得醉醺醺地坐在台阶上——号陶大哭起来……‘这个头发昏的家伙可完蛋了……’阿姨,你们的武器多不多?”
【 ①魏里基卢基是苏联一省会名。——译者】
男孩发现他要送过河去的不是他所猜想的游击队,而是两个有点象难民似的阿姨,不禁感到非常失望和懊恼。开始时,他根本不愿给她们带路,后来虽然带了路,但是有整整一小时受委曲似地一声不吭,对一切问题都只简短地回答:“是的”,“不错”,“愿意”。
两个旅伴留神地倾听四周的动静,也保持着沉默。尽管有月光,夜还是黑黝黝的。低低的、绕膝浮动的乳白色浓雾,宛若一床鸭绒被褥笼罩着大地。月儿挂在天边,而前方,在群星朦胧的天幕上,陨星流不时出现,有如地平线以外前沿阵地上发射的曳光弹。
越过满地泥沼的原野,芦苇越来越浓密。小路成了狭窄的小径。男孩的下半身陷在雾里,身影好似在前面飘浮着,跟在后面的穆霞生怕他从视线中消失。脚下的水在呱哪呱哪地响。左右两旁,高高的节杆上挂着熏黑的、还未长成的绒毛的穗梢,它们忽儿让开道路,忽儿两下合拢,形成一堵墙壁,发出簌簌的声响。草丛中散发出一股沼地的腐味儿和白天就储存起来的热气。
他们头顶上一直响着飞机声。这些飞机一小队一小队地飞过去。飞机看不见,但是引擎的轰响时而低沉下去,时而高扬起来。充满了整个凉意已深的夜空,仿佛包容了青蛙的 噪声,芦苇的簌簌声以及脚步的沓沓声。
“咱们的……往柏林飞,”科斯佳转过身子终于开口说话了,“已经在咱们头上飞了多少个夜晚啊……噢吓,它们一定会让法西斯尝个厉害!
三人都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此刻飞机的引擎恰好在他们的正上方轰鸣。穆霞甚至感到,她似乎分辨得出飞机暗黑的轮廓。不知为什么,内心顿时轻松起来,仿佛在这凉爽的夜晚,在沼泽地的水气和从乱泥中鼓腾出来的汽泡的叽咕声里,她听见了远方友人的歌声。
“这样暗,又有雾,——能从高处看清很多东西吗?可是他们还是一个劲地飞,也没有错乱方向,”姑娘沉思地说,“早先我还以为飞行员们晚上是靠星星指路哩。”
男孩宽容地微笑了一下:“瞧您说的……”
“唉,玛申卡,这会儿他们往柏林飞,把礼物给希特勒送去,天亮前就已经回到家,到自己人那里了。而我跟你还得走多远啊!”玛特列娜·尼基季奇娜叹一口气,说道,可是马上又醒悟过来,补上一句:“你看说到哪儿去了,会走到的!咱们不可能不走到目的地,咱们没有权利不走到,对吧?”
男孩从这些话里听出了一种格外隐秘的意思。不,她们不是他开始猜想的那种难民。请问:哪有半夜三更冒生命危险穿过沼泽地的难民呢?很明显,这两个阿姨是在完成一桩特别任务。可能,她俩是游击队的侦察员?也许,她俩在传送什么重要的情报?她们的袋子里,只怕装着子弹和炸药吧?于是,为了向两个旅伴证明,他早就不是一个农庄的毛头小伙子了,而是一个懂得军事知识的人,男孩说,他已多次沿着这条路把各式各样的武装人员送到了河对岸。原来,这条在芦苇地里蜿蜒的、不引人注目的小径,是早先乡村渔夫们踩出来的,它已经成了一条主要的秘密通道,居民们正是利用这条通道避开占领者的耳目,保持着两岸间的联系。就在前天,三十二名伤员还走过这条小路。在争夺渡口的激战的日子里,这些负伤的战士被那位护士藏在左岸的森林里,这位护士在女庄员们的帮助下治好了伤员的伤,使他们重返前线。
穆霞对这段经历特别感兴趣。要知道当时科斯佳的母亲也把她当成那个勇敢的姑娘派来的人了。可是,照科斯佳的说法,那个护士压根儿不是什么姑娘,而是一个被伤员们称作“妈妈”的上了年岁的女人。这个女人穿上一件农民的衣服,大胆地走进被敌人占领的村子,在她的请求下,女人们用鸡、羊找德国医生和看护换取药品,收集用过的绷带和纱布,而科斯佳就同其他孩子们一道将这些药品和食物送到森林里。
科斯佳自豪地说,当他把伤员们送到河对岸的时候,那个腿伤未愈、躺在担架上的米什金大尉对他说,他们回到自己人那边之后,一定要把维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