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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不就赶紧往外跑。
高不就一路狂奔,当他跑上站台时,火车已经慢慢地启动了。
马桂花和关二秃子流着眼泪向徐徐前进的火车挥手……
火车到达天津时,张野鬼拎起自己的小包袱正要下车,乘务却拦住了他:“小兄弟,这是天津,你还早着呢。”
张野鬼说:“我就是到天津下车啊。你看我这票……”
乘务:“已经有人给你补了票,让你在汉口下车。”
张野鬼奇怪地问:“谁?谁给我补了票?”
“我。”高不就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张野鬼身后。
张野鬼回头一看,激动得一下子扑进了高不就的怀里,声音哽咽:“大哥……”
高不就把他扶到座位上。
“大哥,你腿上的伤全好了吧?你怎么会在这列火车上?而且还给我补了一张去汉口的车票?”
高不就搂着张野鬼的肩膀说:“兄弟,你的事我全知道,我的事一下子说不清楚。火车上也不是讲话的地方,等到了汉口我慢慢给你说。”
“去汉口?”张野鬼摇摇头:“不行,我得在天津下车,我有重要的事。”
高不就严肃地说:“兄弟,如果你信得过我,就别在天津下车,跟我直奔汉口。而且路上什么也别问,等到了汉口,我把一切都告诉你。现在我只跟你说一句,这可是性命攸关的事。”
张野鬼抬眼看了看高不就那充满关切之情的脸,毫不犹豫地说:“大哥,我听你的。”
第五节
到达汉口后,他们住进一家小旅馆里,张野鬼把与高不就分手后的遭遇事无巨细叙述了一遍。等他说完,高不就平静地说:“我不知道铜狮子让你去天津的真正用意是什么,但我敢断定绝不可能是陪伴孙半城的儿子去日本留学。因为孙半城只有一个儿子,他的这个惟一的儿子犯了死罪,已经被最高法院判了死刑,再过几天,就要被押到三条石当众处决。他哪里还有什么儿子去日本留学呢?这是其一。其二,铜狮子让你去投奔的这个钢老爷是个旗人,人称钢老虎,是天津卫头一号大恶人,先是开当铺起家,后来又开了赌场和妓院。他横跨黑白两道,经常干一些逼良为娼、诬良为盗、坑蒙拐骗、丧尽天良的恶事。天津卫的人提到他,没有不恨得咬牙切齿的。铜狮子让你去找钢老虎,那是肥猪走进屠户家——自寻死路。”
张野鬼从怀里掏出一封信,说:“童大掌柜的为什么要骗我呢?他还亲笔给钢老虎写了封推荐信,这封信我看过,应该不假呀。”
高不就接过信来,用一把小刀小心翼翼地划开信封,取出信纸。信上只写了四句话:来人名叫张野鬼,聪明伶俐惹人爱。陪伴孙君去日本,他日定成栋梁材。
高不就看完后冷笑道:“铜狮子的这封信,不是写给钢老虎的,是写给你和你的那些叫化子伙伴们看的。你看,就四句打油诗,通俗易懂又好记,你看一遍就能记住,还能给你的那些叫化子伙伴们背诵,他们听了都为你高兴,对不对?”
张野鬼点点头:“对!”
高不就继续说道:“只有我们这些大老粗才会这么写信。铜狮子是何许人?世代书香子弟,虽说是从他爷爷手上就开始经商,可并没放下诗书,他父亲当年是有名的儒商,他也被人称为商贾中的饱学之士。像他这样的人,给拜把子兄弟写信,会既没有开头,又没有结尾,连句问候的话都没有,光写上这四句半通半不通的打油诗吗?这其中必定另有隐情。”
高不就拿起信纸左看看右瞧瞧,又对着光亮照了照,琢磨了好一阵子,找了块白布铺在桌上,又端起酒壶,喝了一大口酒,再把酒均匀地喷在白布上,然后把信纸小心翼翼地贴在白布上。片刻之后,信纸的空隙处出现了字迹:钢兄台鉴,前次书说“孙半城”欲以纹银千两购一能代其子上法场之人,天缘凑巧,弟偶得一人,其体貌与孙公子十分相似,只要兄台稍作手脚,即便是天津总督亲自监斩,也难辨真假,现让此人自持此信往贵府投到。更妙者,此人是个小叫化,名唤野鬼,其实也是个举目无亲的孤魂野鬼,做了他绝无后患。孙家所付酬银,自然是钢兄得大头,弟三百块足矣……
高不就对张野鬼说:“你来看看,这才是铜狮子给钢老虎写的信呢!”
张野鬼念完此信,吓得满脸苍白,浑身颤抖,喃喃自语道:“太可怕了、太可怕了,我是个孤魂野鬼,他们也太欺负人了!”
张野鬼禁不住失声痛哭。
高不就把张野鬼搂进怀里,抚摸着他的头说:“孩子,铜狮子说错了,你不是孤魂野鬼,你还有你高大哥呢!”
张野鬼抹掉眼泪,悲愤地说:“难道我就这样任人欺负任人宰割吗?不行,我要报仇!我要去宰掉这个铜狮子!”
“兄弟,别冲动。要从长计议。否则,不但报不了仇,还得把自己的命搭上。”
张野鬼想了一下,说:“我拿着这封信,到天津的总督衙门,向总督大人出首,状告铜狮子和钢老虎陷害善良、偷换死囚,这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他的这封亲笔信就是证据!”
“就凭你这么个半大不小的叫化子,拿着封莫名其妙的信件当证据,就想扳倒铜狮子和钢老虎,那是痴人说梦。”高不就摸了摸张野鬼的脑袋,接着说:“兄弟,你才这么点大,又没经历过世面,能想出这么个招来就不简单了。就凭这一点,你的仇一定能报,不过不是现在而是将来。兄弟,你要记住,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大哥,现在我该怎么办呢?”
“仇一时半会儿报不了,可我们还得活下去,对不?天津你是不能去的,回北京也不成。我有个亲戚在汉口做买卖,我倒是可以给你在他那儿找个事由干干。”
张野鬼叹了口气:“我除了要饭什么也不会呀!吃了这么多年的开口饭,养出了一身懒病,我真害怕我干不了别的了。”
“胡说!懒病是可以改的。你才这么点儿年纪,怎么会干不了别的呢?跟别人相比,你还多了两项长处:其一你聪明过人、天资极高;其二你能读会写,而且很有点儿功底。就凭这两条,你学什么都应该比别人学得快、学得好。”
第六节
〃你让我学什么呢?〃
〃我表哥在汉口开了家经营字画、古玩的店铺叫逸趣斋。去年,他给我写信让我帮他物色一个聪明伶俐又读过点书的孩子到他店里做学徒。我看你挺合适的,只要你能改掉懒散的毛病,勤学勤问,凭你的机灵劲儿,不出十年定能成为这个行当的高手。〃
〃北京经营字画和古玩的商店多着呢,我常到那儿去要饭,我认识不少店里的伙计和学徒,他们一个个窝窝囊囊的,最多混了个温饱而已,有什么出息!我如果在汉口学这行,这一辈子报仇是没有指望了!〃
高不就想了想,说:〃有一个行当,报仇的机会多,而且也不窝囊,只有他欺负别人,没有人能欺负他。〃
张野鬼高兴地说:〃太好了!我就愿意干这种行当。这是什么行当?〃
〃当绿林好汉,也就是当强盗。〃
张野鬼一愣:〃你让我去当强盗?!〃
〃兄弟,你害怕?〃
张野鬼拍拍胸脯说:〃不,我才不害怕呢!我听说书人说过,当强盗的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大秤分金,既风光又痛快。我张野鬼贱命一条,没犯事还差点被人送上法场呢。当了强盗,过几年快活日子,就算是最后丢了脑袋,也不算枉过了一生。我怕什么?可这汉口有强盗吗?我听说强盗都是占山为王,绿林好汉在城里头站不住脚呀!〃
〃你说得对,在汉口只能当学徒,要想当强盗咱们还得继续走。在江西境内有一座险峻的大山叫武功山。武功山方圆数百里,山上有好几伙强盗,其中势力最大的一伙山寨就建在武功山的山顶白鹤峰上。这伙强盗中的大小头目,基本上都是我们四川乐山人。〃
张野鬼不解地问:〃咱们四川乐山人怎么会跑到江西的山上去当强盗呢?〃
〃说起来他们还不能算是真正的强盗。原本他们都是乐山排帮的人,排帮是专门运送木材和做木材生意的。他们把购来的木材扎成木排,沿江放下来,所以自称排帮。武功山盛产木材,乐山排帮的人先是上山贩运木材,遇到山上的土匪打劫,吃了大亏。于是组织几十名排帮的帮众带着枪杆上山与土匪火拼,结果他们把土匪吃掉了,自己开始占山为王。时间一长,成为了武功山上势力最大也是最剽悍的绿林好汉。一般的情况下他们并不打家劫舍,更不绑票。他们主要是自己做木材生意,并且收一点商人们的保护费,所以和当地的山民很融洽。听说他们的二当家是位真正的英雄豪杰。不但智勇双全,而且极有度量。这些人有帮规的约束,本身素质又好。如果天下大乱,时势造英雄,他们必定大有作为。我有个拜把兄弟叫梁成龙,就在那儿入伙。我这个把兄弟脑袋瓜挺好使的,胆气也不弱,混得肯定不错。我想让他介绍你上山落草。〃
〃大哥,可我只会耍嘴巴上的功夫。既不会武术又不会摆弄枪支,身体还单薄,就算是人家看在你拜弟的分上让我落草,我怕也混不出个名堂来。〃
〃如今当强盗会不会武术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要会使枪,要枪法好。你年纪轻,只要肯下功夫,练出一手好枪法不是什么难事。更何况你识文断字,见的世面多,脑袋瓜子又特别灵,再加上生性豪爽重义气,是个当强盗的材料,我看用不了多久,你就能出人头地。〃
〃那我们不去逸趣斋了?〃
高不就叹了口气,有点儿犹豫:〃我难以决断,毕竟上山当强盗风险太大,吃枪子的机会也不少……对了,我想起来了,汉口城里一个最有名的相面测字的先生就住在这附近。我们去找他测个字,让他给我们做抉择。〃
高不就领着张野鬼走进一条弯弯曲曲的小巷子。
巷子尽头有一栋小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