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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手可真巧。”少女蹲下身来,伸手轻轻摸了摸花篮,含笑称赞道。
“是我娘教我的。”紫芝笑容温柔,任往事在眼前清晰浮现,“和她比起来,我还差得远呢。小时候我不懂事,总是央求阿娘给我编花篮玩,结果她的手都被柳枝磨破了,也不肯让我失望。自从生下我之后,阿娘的身子就一直不太好,如今又远在西北蛮荒之地,也不知她过得怎么样……唉,现在每当我想她的时候,就去折些嫩柳来,也编一个花篮……”
“你娘待你真好。”少女嘟着嘴,秋水般的明眸中满是艳羡,“我娘就偏心得很,只喜欢我那几个哥哥姐姐,从来都不理我。”
紫芝在宫中拘束得久了,又素无年龄相仿的玩伴,此时见这少女明艳可爱,便有意要逗她开心,于是随手摘了几朵石缝中的野花放在篮中,递给她道:“喏,你若是喜欢,就拿去玩好了。”
“你真好!”少女立时眉开眼笑,也坐在石阶上,亲热地拉起紫芝的手,“我叫灵曦,你呢?”
“灵曦……这名字真好听。”紫芝莞尔一笑,也说了自己的名字,又问,“你也是这回心院中的宫人么?”
灵曦轻轻摇头,道:“我住在延庆殿。”
“延庆殿?”紫芝微觉诧异,仔细打量着少女精致华丽的裙裳,不由在心中暗叹:延庆殿的排场果真不同寻常,年纪这么小的宫人,竟也能打扮得如此神采奕奕。
灵曦见她怔怔的,又笑问道:“你去过延庆殿?”
“嗯,去过一次。”紫芝轻轻点头,回想起那日为盛王送春衣时的有惊无险,仍是心有余悸,“那天我跟着王典衣,去的是盛王殿下居住的东配殿。那里的规矩大得很,殿内站着那么多宫女内侍,竟是连半分声响都没有。别人都说盛王殿下的容貌是如何英俊,可我却只觉得他威严极了,都没敢仔细瞧上一眼,还不小心闯了祸……唉,我当时真是吓坏了,只盼着以后啊,再也别去见那些贵人。”
“就是啊。”灵曦也笑着附和,语气坦率而天真,“盛王那个人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凶得很。若是哪天被我寻到机会,嘿嘿,真想好好捉弄他一下。”
紫芝抿嘴笑了笑,又不由替她担心起来,于是问道:“那你一个人跑到这里来玩,就不怕惠妃娘娘责罚你么?”
“怕呀!”灵曦咯咯地笑着,目光投向从院门外走来的一位少年时,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我可不是一个人来的。”
灵曦站起来招了招手,那少年便信步走了过来,站在仲夏的灿灿暖阳之下,端的是长身玉立、眉目如画,俊美得不似尘世中人。紫芝看得有些痴了,只觉得这少年隐隐有些面熟,却又一时想不起曾在哪里见过。灵曦蹦蹦跳跳地跑到少年身边,亲热地挽住他的手臂,一脸骄傲地对紫芝说:“这是我哥,怎么样,绝对的英俊潇洒气度不凡吧?”
紫芝羞赧地点点头,不觉间那如玉双颊已是一片火烫,竟全然没去想过,能在内宫中随意行走的少年会是何等身份。灵曦又将手中的花篮拿给那少年看,笑问道:“怎么样,好看吧?”
“嗯,挺别致的。”少年垂目微笑,爱怜地摸了摸妹妹的柔发,又问紫芝,“这是你编的?”
与他温和的目光一触,紫芝只觉得心内霎时暖如阳春,只轻轻地“嗯”了一声,便低着头不再说话。
夏日炎炎,少年拭了拭额上的汗珠,又道:“这里有水吗?去给我倒一杯来。”
紫芝连忙跑进屋内,好不容易翻出了一个还算精致的青瓷茶盏,倒了些烧好的开水,便又跑出来殷勤地递给那少年。少年优雅地接过茶盏,瞥见盏沿处的一个小小缺口时,英挺的剑眉微微蹙了蹙。紫芝顿时红了脸,忙结结巴巴地解释:“我……我今日才调到回心院来,也不知道……不知道哪里有好一些的杯子……”
少年却温和地笑了笑,举杯将水一饮而尽,把茶盏递还给她时,还客气地道了一声:“谢谢。”
紫芝方才松了口气,红着脸把茶盏放回原处,一颗心几乎要从胸腔里跳了出来。灵曦笑吟吟地看着她,伸手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娇声道:“紫芝,你教我编花篮吧。”
紫芝回过神来,连忙点头答应。灵曦又推了推那少年,笑着吩咐道:“快,你先去帮我们折些柳枝来。”
少年却故意沉下面色,用手轻轻一敲灵曦的头,笑斥道:“好啊,你还敢差遣我了?”
灵曦笑着轻摇他的手臂,撒娇道:“哎呀,我个子太矮,够不到嘛!”
少年无奈,只得去折了些柳枝回来,一半递给灵曦,另一半都交给了紫芝。灵曦顿时喜笑颜开,与紫芝亲密地并肩坐在石阶上,又对那少年招了招手,笑道:“你过来呀,和我们一起玩吧。”
少年却不答话,只是微笑着站在庭中,凝视着晴空下这一对娇俏可爱的少女——闲阶碧草,云淡风轻,而她们才是这瑰丽画卷中最美的风景。不过片刻间,灵曦就已完全失去了耐心,将手中乱作一团的柳枝塞给紫芝,嘟着嘴道:“太难了,我学不会。紫芝,还是你帮我多编几个吧。”
“灵曦!”少年微微蹙眉,语气中已带了几分薄责之意,“别太任性了!这位姑娘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你不能总是这样缠着人家陪你玩。”
灵曦不满地嘟起了嘴,一双美丽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眨着,委屈得好像马上就要哭出来。紫芝甚是不忍,忙好言相劝道:“没关系的,反正我现在也没有其他事……”
话音未落,灵曦就已转嗔为喜,仰头对那少年笑道:“你看,紫芝都说没关系的,你就不要再多管闲事了嘛!”
“你呀——”少年眉目含笑,俯身揪了揪灵曦柔嫩的小脸,眸光中是无尽的宠溺。
此时武宁泽才一踏进回心院,见到庭中那对言笑晏晏的少年少女时,不禁惊得呆了,连忙上前几步撩袍拜倒,恭敬道:“臣回心院主事武宁泽参见盛王殿下、太华公主。”
少年微微一怔,随即从容道:“武主事请起。”
盛王殿下?太华公主?紫芝只觉脑中轰地一响,再去细看那少年的衣袍,却见那织锦衣料上精细繁复的纹饰,早已清晰无误地昭示了他的亲王身份。原来,这位看起来有些面熟的少年,正是那日她曾在延庆殿见过的——盛王李琦。
☆、第5章 杏酪
紫芝又惊又怕,不觉间已有泪珠在眼眶里打着转儿。她也顾不得去擦额上的涔涔冷汗,慌忙起身跪伏在地,惶恐道:“请殿下和公主恕罪,奴婢并非有心失礼,只是刚才并未认出……奴婢愚钝,也不知公主的闺名……适才言语间多有冒犯,奴婢……”
“无妨。”李琦笑容温和,打断了她语无伦次的辩解,又亲自伸手相扶,“难得灵曦和你玩得开心,你不用这样拘束的。”
印象中的盛王淡漠冷肃,然而此时此刻,这长衣广袖的俊美皇子温雅如玉,周身都仿佛罩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让人无端觉得亲切。只不过抬头看了一眼,紫芝便觉双颊发热,又慌忙低下头去,嗫嚅道:“殿下与公主不嫌奴婢粗笨……便是奴婢的福气了……”
李琦又是一笑,指了指她编的花篮,反问道:“你若是粗笨,那这世上还有灵巧的么?”
紫芝赧然低首,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但心中却隐隐浮出一丝欢喜。
女孩儿浓密的长睫毛忽闪忽闪的,上面还挂着几滴晶莹的细碎泪珠,衬着她那清秀稚嫩的小脸,当真是惹人怜惜。李琦忽然觉得这小宫女似乎有些眼熟,又仔细打量她片刻,才恍然笑道:“哦,我想起来了,你就是那个……那个摔了我的衣裳,又被我吓哭了的小姑娘吧?”
紫芝颇感意外,不禁讶然道:“殿下还记得奴婢?”
“你这个小丫头,怎么一见了我就哭啊?”李琦故意调侃她,走到庭中的小池边照了照自己的影子,回首笑问道,“我看起来很吓人么……应该不会吧?”
紫芝先是下意识地点头,随即觉得不妥,又连忙使劲儿摇了摇头,抬手匆匆抹去眼角潮湿的泪痕,对他露出了一个略显青涩、却也十分可爱的笑容。相视而笑的瞬间,她心中的紧张与惶恐便也一扫而空,目光落在他袍角的缂丝金线上时,竟也不觉得刺眼了。漫长而冷寂的深宫岁月,她尝尽了欺侮与白眼,被身份尊贵之人这样和气地对待,却还是第一次。
心怦怦地跳着,紫芝垂手捻着衣角,如坠梦中,眼前尽是他如春光般明亮的笑容。也不知过了多久,武宁泽忽在身后拍了拍她的肩,含笑提醒道:“小姑娘,还愣在这里做什么?人家早就回去了。”
深夜,紫芝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终于索性翻身坐起。月华如水,无声无息地漫过窗棂,湘妃竹的倩影投射在窗纱上,天地间一片岑寂。她靠着墙抱膝而坐,头轻轻抵在膝上,手中攥着一把断了齿的半旧桃木梳子——那还是她离开掖庭局之前,从姐姐生前用过的妆盒里捡回来的。
姐姐,姐姐……她在心中一遍遍地轻唤,眼角渐渐潮湿。良久,当她含泪抬首,定睛望向窗外的月色时,眼前却浮现出那少年皇子明亮的笑容。
生平第一次,少女心中竟隐约有了这样的想法——她想再见到他,哪怕只是远远地看上一眼。只可惜,身为冷宫中尚无品阶的卑微宫女,想要与延庆殿中的尊贵皇子再度相逢,那是谈何容易。同屋的宫人们都睡得很沉,有几个还轻轻打着鼾。这些没有心事的女孩子们,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有多幸福。
紫芝擦干眼泪,蹑手蹑脚地穿好衣裳,再用木簪将长发轻轻绾起,便悄悄出了门。清风徐徐,夏日的夜晚格外沁凉,只见月色下有一青衫男子正自闲庭信步,衣袂飘飘,身形洒落,气质风流儒雅恍如魏晋名士。紫芝行至他身畔,轻唤道:“武主事。”
武宁泽回首看她,有些诧异地问:“都这么晚了,还不睡吗?”
紫芝轻轻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