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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内魔力因失衡而冲撞叫嚣,柳梢此刻完全失控,什么都不怕,挥掌直冲过去,登时好几个魔兵被震飞。
这哪里是小突破的修为!众魔兵大惊,正欲合力围堵她,突然一个人沉着脸走过来,身材矮矮瘦瘦的,鹰眼高鼻,面黑如漆。
他厉声喝问:“怎么了?”
众魔兵忙作礼道:“左圣使,你看她……”
此人正是与卢笙齐名的左圣使笈中道,他也察觉气流有异,见柳梢这副模样不由骇然,难怪圣君如此重视这女娃,哪有这么修炼的!
先禀报圣君再说。笈中道果断地抬手制止众人:“放她去吧。”
。
烟雾结界散开,露出血红色的地毡,怪异的兽雕吐着血红色的火光,未旭一身红衣歪在墨兰榻上,无聊地转动着手中玉杯,见柳梢闯进来,他便转脸冲她一笑,似乎是早就知道她会来。
冥冥中似有指引,柳梢不知不觉找到这里,只管扫视四周。
“姐姐,”少年的眉眼身段,却有着成年男人的优雅,未旭离榻起身,端着杯子走到她面前,“我早就为你准备好了。”
白玉杯中,盛着半杯殷红的血液。
血液犹自散发着热气,之前曾恶心得令她作呕,可现在它似乎变得鲜香可爱,散发着独特的气息……这是她需要的!
柳梢情不自禁地去接,突然间又清醒过来,意识到这是什么,慌忙倒退几步:“谁要喝这个!”
“那你来找什么呢?”未旭笑嘻嘻地道,“你需要的就是它。”
要喝人血?柳梢立即想起那两个可怜的女人,真被吓到了:“我才不害人!”
“她们又不是好人。”未旭将杯子放到玛瑙桌上,拍拍手,上次那两个女魔便押着个人走进来。那人穿着青白色袍子,估计是被封了穴,纵有满脸的愤怒与傲然,也只能任由摆布。
“你做什么!”柳梢满脸戒备。
“他是仙门的。”
仙门?柳梢深恨这两个字,果然魔性又起,体内的失衡感更重,她上前抓住那人的脖子。
那人被从地上生生地拎起来,眼睛因为呼吸困难而瞪得更大,里面满是不屈的神色。
柳梢完全无视,朝他脸上啐了口。
自以为守护苍生很高尚呀,仙门有什么了不起!冤枉陆离是食心魔,还想连自己一块儿杀了,对他们客气什么!
肉体特有的气息勾起欲望,柳梢贪婪地呼吸。
“这就对了,你是魔,天生就该拿他们补养,”未旭的声音在耳畔,“入了魔道,还想什么正义什么无辜,魔就该随心所欲,这里谁不是走投无路才入魔的?是他们害我们变成这样,他们杀我们的人,我们也杀他们的人,没有谁对谁错。”
他们害了陆离,吃他们有什么错!柳梢重重地将那弟子摔到地上,然后抬起另一只手,屈指成抓,朝他的后脑扣去。
红衣少年站在旁边,笑看这一切。
杏眼腥红,柳梢扣住那人的脑袋,却迟迟没有动作。
“仙魔势不两立,”未旭凑近她,“他还在心里骂你呢,喝他的血,吸他的生气,让他知道你的厉害!”
喝血?吸人生气?这是在做什么呢?
印堂处黑气浓郁,其中隐隐现出一点清光,柳梢茫然转头,瞥见未旭似笑非笑的眼神,登时如被雷霆击中,猛地缩回手。
吃人!竟然想吃人!自己真的变成了可怕的魔?
未旭没料到她能清醒,意外地挑眉:“这都下不了手,你还想报仇?”
柳梢咬了咬唇,尽量控制着没有颤抖,大声道:“他又没害我,我只杀商镜他们!”
“哎——”未旭揉揉她的脸,“商镜有那么多弟子,他们会阻止你,那时你也不杀人?”
“谁敢拦我,我再杀他们!”柳梢装作若无其事,昂着头大步走了。
未旭看着她的背影陷入沉思,似有不解。
出了迷雾还是迷雾,漫天飞烟游走,连虚天那片冷月也显得朦胧妖异,远不如外面的月亮真实,在它照射下的魔宫,也许时刻都在发生着残忍之事,这真是个可怕的地方。
一次小突破,魔力就莫名地增长了好几倍,已经超过武道时期,才短短三个月而已!
柳梢没有丝毫兴奋的感觉。
失衡感依然存在,她甚至能感觉到哪里有生人,那种气息就像是诱饵,几乎让她发狂。这是不是意味着,修为加深,她就会害人?
前方是蔚蓝的幻海,一道秀颀人影立于海上,察觉她回来,他便转过身,弯弯的唇角格外魅人。
柳梢哼了声,立即掉转方向走了。
。
七月流火,八月风高,秋意渗透千家万户。食心魔服诛的消息早已在人间传开,这无疑又为仙门增添了一笔美名,真正的食心魔再没露面,似乎确定了这件事的结束。
魔宫之外,纵使没有阳光,天空依然还是明净的,视野里所有景物都清晰无比,就连凋零枯败的草木也如此亲切,风中送来桂花香。山坡下,人们笑呵呵地赶着车往城里走。
这种清新的气息!柳梢下意识地运功吸纳,不料清气入体,丹田竟一阵剧痛,吓得她慌忙盘膝检查。
魔丹已现裂痕,再继续下去,必将修为尽毁!
是魔神禁令!柳梢终于记起这件事,再也不敢大意,运转真气小心翼翼地修复伤势。
随着魔力运转,体内失衡感更重,脑海里又浮现那杯冒着热气的鲜血。
身边有生人的气息……喝他们的血,吸取生气!
杀性大起,柳梢不知不觉魔相再现,血红眸子散发凶光,透过枝叶缝隙紧盯着路上的猎物们。
突然,手腕被人扣住!
好快的速度!是谁在碍事?柳梢凶狠地转脸,正好对上一双温和如水的眸子,紫色流苏在风中颤动。
他还是穿着鲜艳的紫袍,足踏一片素绢,仿佛松了口气的样子:“我一直在找你,原来在这里。”
“是你!”柳梢立即收起魔相,想到他是仙,又警惕地后退,“你……找我?”
“控制魔性,别让仙门的人发现。”他顺势放开她。
“诃那!”柳梢两眼一亮。
他不是来抓她的?对呀,他才不是那些讨厌的仙尊掌门,能和妖君白衣交好,自然就不会介意自己是魔,只要自己不害人,一样可以跟他当朋友。
诃那微笑:“我刚从妖界作客回来,你还好么?”
一句寻常问候,柳梢听得鼻子发酸,点头又摇头。
诃那便不再问:“短短时日,你修为竟已精进至此,实在不可思议。”
魔族修炼再快,也没有快到这种程度的。柳梢知道他的疑惑,慢慢地将原因告诉了他。
“又是那种力量?”诃那吃惊。
“没错,只要我修成天魔,就可以杀了……”柳梢住口。
诃那皱眉:“你想报仇?”
柳梢固执地道:“他们害了陆离!”
诃那摇头道:“你要对付的是整个仙门,甚至是仙武联盟,就算你修成天魔也未必能报仇,何不向无迹妖阙借力?有妖君白衣相助,至少能多一分把握。”
他肯帮自己对付仙门?柳梢大感意外,也知道他说的没错,要对付商镜他们,一个人是不够的,有妖君白衣支持当然最好。
柳梢迟疑:“白衣会答应吗?”
诃那反问:“若你能助寄水族解脱,你会答应他的条件么?”
柳梢立即点头。
“这就够了,”诃那道,“我会转达你的意思,但妖界战乱未止,需待剿灭百妖陵,妖界一统之后,无迹妖阙才有与仙门对抗的实力,你先用心修炼,不可急躁。”
柳梢感激,拉他的紫袍:“谢谢你啦,诃那!”
诃那皱了下眉,含笑道:“我先走了,若你有什么难处,不妨去妖阙求助。”
柳梢放开他:“知道了。”
“你身上的力量也不可轻易泄露,卢笙此人有些不简单。”诃那再嘱咐了句,便飞身消融在空中,也不知道是什么遁法。
此番意外遇见他,柳梢心情稍微好了点,想附近有仙门弟子,被发现就麻烦了,不如还是回魔宫。
转身之际,一辆马车“咯吱咯吱”地从大路上经过,车内传来小孩子的啼声。
“小姐又闹了。”
“她坐不惯马车,赶快些。”
“是,夫人。”车夫连忙挥鞭。
风吹车帘,露出一个中年美妇的脸。
。
太覃城柳家的后花园比阴城时大多了,草木更加繁茂,假山游廊更加精美。为了让儿子找个好先生,读上好书院,柳家年初才搬到这边,又置了几所铺子,过得顺风顺水。
廊上,奶娘和丫鬟们轮流哄着个两三岁的小女孩。女孩生得粉妆玉琢,被众人逗得咯咯直笑。
不远处,中年美妇歪在椅子上与大丫鬟说话,带着慈爱又满足的笑。
柳梢看着那张与自己极为相似的脸,暗暗握拳。
她可曾关心过另一个女儿的下落?被这两个所谓的父母带来这世界,又被他们毫不留情地推向深渊,就像曾经摆在书房里的那个古瓶,柳老爷视如珍宝,不惜花费银钱心血养护,后来还是因为缺钱卖掉了。如果给予几年养育,就可以理所当然地卖掉她,那她与那个古瓶有什么区别?
“哇——”女孩被一块石头绊倒,大哭起来,奶娘慌得抱起她,轻声细语地哄着。
妇人摇头,笑着与丫鬟说了两句话。
柳梢如梦初醒,松开双手。
幸运吗?这分明就是另一个自己,被宠爱纵容,可是,倘若现在柳家再出事,这个妹妹也未必能逃脱相同的命运。
看着女孩那双清澈带泪的眼睛,柳梢想,我不会为任何人生孩子,包括陆离,包括我自己,我只会因为爱她而生她,无论她有多讨厌,无论会有怎样的变故,我都不会抛弃她。
“小柳师妹,你果然在这里。”有人轻轻拍她的肩。
听到这个声音,柳梢面容扭曲,杀招上手。
无数白絮自她身上迸飞出来,如同被吹散的柳绵,裹向来人。在飞絮杀招的掩护下,一支蓝锥又快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