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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这天都帮忙开好了,人还不赶紧跟上?赶紧挤出人力来,趁着水势见缓稳固河堤,又扦插上桑柳。灵素赶上了,自然没少出力。
方伯丰听了便道:“上回连障底村通河了咱们那里没有,你还念叨呢。没想到还真有这一日……”又道,“只是那山水下来都能把河道给冲开,这得多大的力道!那几日你们在山上住着,可真是太险了!”
灵素这话不敢细说,只好含糊道:“许是那头的水大,我们这边倒还成。”
方伯丰叫她一句话带回到连障底村的事情上了,便把今日的他们进县城寻活儿的话告诉了灵素,又道:“仙人堤那边要加筑,要的人手还不少。正好他们这里整个村里来的,又有里长领着,更服管。我明儿问问工建那边的人看。”
说了就开始感慨这里长如何替村里人着想安排等话,连来县里落脚的地方都考虑得周详云云。
灵素听在耳朵里也十分感慨。她如今正赶着天凉得空就往莽北去跟人学取暖过冬的法子。两地跑着,头一个觉着这天道真是不公得很了。德源县这里还穿夹衣呢,那边就得披袄了。一样的田地,这里能收三季,那边多是一到两季,还种不上稻米。别的不说,光这两样,这过日子可就差出来了。
偏莽北冷,可除了中间莽山伸出来的几只手脚,旁的地方都是一马平川的多,没山没丘,柴草也少了。明明该是要多些柴炭取暖的地方,却只能靠地里出息。是以他们那里种地,不仅得顾着人吃的,还得顾上灶膛里烧的,骡马嚼的,真是一处不思量到了都不行。
德源县冬里地上都还碧绿一片,青菜菘菜红菜苔,年底年初就有细嫩荠菜可挑了。莽北秋收之后就是白茫茫一片,一家子冬日的菜蔬都得靠窖里收藏,光如何窖菜,在当地就是一门不可不学的手艺本事。
这样地方,就该多些连障底村里长或者那个稀奇古怪的知县大人这样的父母官才好!
可算算德源县多大地方,也只听方伯丰说起这一位“能折腾”的里长;知县就更得了,这都轮了多少茬了才轮到一个这样的。怎么明明这样的人挺有用,老天却不肯多叫生几个呢?!
方伯丰不懂她的“愁”,转天就替连障底村的人打听去了。
果然工建那边要些人手,正同籍户司的磨呢。
仙人堤是德源县北边的一处高坝,有句话叫做“仙人塌德源洼”,说的就是这仙人堤的要紧。德源县同湘泽县就是以这堤坝为界分开的,西边是湘泽,东边是德源。
这仙人堤所在地方原是一处高山泄水,后来地动,山崩时把这头给堵上了,德源县这边原来的水渐渐随河散去,露出淤泥肥地,添出来小半个德源县。不过这都几百年前的事儿了,那山崩堵成了高湖,还颇多漏水处,后来又经了多少代的加厚加高,才成了如今这号称仙人难动的仙人堤。
这回秋里大雨,这仙人堤虽稳妥,却是个要紧处,还是头一个要加筑的地方。且这堤虽是分界,却向来是德源县管的,湘泽那头从不过问。
不过在更南边,大清河出去的无神渡,就整个反过来了。那也是两县交界处,那河堤却向来都是湘泽那头着紧,因为依着那边的地势,若是大清河决堤,淹的就是湘泽那边湖塘连绵的大片湿地了。
如此一家管一头,倒也两不相欠。
方伯丰去一说,籍户司正烦着要如何通知镇村调派人手,听说有现成的,干脆走计工折算得了。遣了两个司员跟着方伯丰去寻了连障底村的人,一个急着要寻人做事,一个就是来寻工的,一拍即合。第二天又赶着去村里叫了余下的人来,就跟着工建那块的司员往仙人堤去了。
等这一场活儿做下来,每人大概能净得六七两银子,常量还特地过来谢方伯丰。方伯丰又把这县里寻常招工的活计和去哪里寻容易找着人的话都给他细说了一边。结果等这里做完,赶年前,常量又带着村里人分几拨在县里寻了些修补屋子、扛抬东西、和泥搬砖等事。
要回去过年时又拎了两只鸡来寻方伯丰,这时候他两个已经很熟了。方伯丰也没推拒,就收了,俩人在那里说些村务闲话,他道:“也不是个个都乐意来吃这份苦的,也没法相强,一人一个想法。你要说苦不苦?那是苦的。要是能天天躺着啥也不干还好吃好喝的,谁不乐意?这不是不成嘛!我带着他们出来,不光说多挣几个钱的事儿,还能见见世面。
“这回,就看那个磨坊里头的架杆,我们那里的都不是这样的,不是学了一手?回家去就给村里的也换成这样的,能省不少力!咱们整日在村里呆着,一年到头就这么几个人,脸对脸的,也没什么新鲜主意。这出来一瞧,光说那个辣酱,嗐!我们都是串起来一晾的事儿,瞧着城里人多会琢磨?!碾一回磨一回拿罐子一装就是钱!……”
他们俩在外头絮叨,里屋给俩娃蒸糕的灵素听在耳朵里直琢磨:“这些想头要是能叫神龙湖边上的那些当官的也学学可多好……”
第298章 荠菜饺子
这年入冬后倒没立马下雪,只是连绵阴雨都快叫人忘了日头的样子了,寒沁沁得冷。
这冷的当儿,灵素家隔壁出了件大喜事。苏梅儿的小姑子要出阁了。
“这话我是不敢说,不过真是了了一桩心事!你们说说,这姑娘都是鲜嫩的时候好许人家,等到了年岁,越往后捱就越没路子走了!偏我们家这凤凰又眼界高,一般二般的还瞧不上。我从前都同她哥说了,实在不成就在家待一辈子吧,大家凑合过,总缺不了她一口饭!”
一群人在公井边忙活年下事务的时候,苏梅儿这么同人感慨。
边上一个大嫂就笑了:“不是我说,你也是好脾性。你们家那小姑子我们还不晓得?在家呆着也罢了,多一个人不过多一副碗筷。只是这人自己得有个数,爹娘养你也不是该养一辈子的,何况兄嫂?说难听点儿,这老头老太年纪上去了,都得要人服侍,难道还得多服侍一个你?却偏是娇贵,笤帚不拈抹布不拿的,又不是大家小姐,偏要过成小姐样儿,难道叫兄嫂爹娘给你做奴才?!嘁!”
这崔如梅小时候读书认字,人又生得好,在这一带街坊里也是有名气的。后来到了年纪,自然也有想求娶的,只是不成。不成也罢了,她又觉着自己那身份,却有这样有眼无珠的人不知道自己斤两的竟敢来惦记,简直反受了辱,嘴里的话回过去都跟刀子一样。这出了口的话哪有不传出去的,一来二去就得罪了人。如今一说起来,周围就没什么好话了。
苏梅儿心里是挺腻味自家小姑子,可她也不乐意被外人那么直剌剌地说,便笑道:“大概就是命好吧,天生的娇贵命儿。在家是爹娘兄嫂疼着,这一嫁出去就做少奶奶,照样用不着做这些事儿!”
之前周围人只听说崔如梅要许人家了,还许的外乡人,心里都暗笑。千挑万选却选了个外乡人!这谁家嫁姑娘乐意往远地方嫁的?除了做了官太太那是没办法!这崔家的小妮子就是挑到最后论斤卖的意思了,也算出了口当年的恶气。
结果这回一听,什么?当少奶奶?!后街上那个看谁都不顺眼的妇人就笑了:“少奶奶?她这年岁,再歇歇都能直接当奶奶了!”
边上几个人听了都笑出来,又笑骂她嘴贱。
苏梅儿还笑道:“要不说缘分呢!我那妹夫家里是开商行的,要不是这两年县里越来越兴旺,这俩人还不定能遇上呢。我们还说,难怪这姻缘来得迟了,原来是隔得那么老远!”
一听说是商行,几个人都赶紧换了眼色,越发旁敲侧击打听起来。
方才取笑人的妇人见了这阵势觉着没意思了,正好她要洗的鱼和菜也洗完了,便端起来先家去,临转身前说了句:“嘿,说得那么热闹,难道能跟当年黄家娶媳妇比?!这么些年也没有能赶上人家的!”
这话也是寸,正好叫来寻自家嫂子的崔如梅给听见了。回去先冲苏梅儿发了一通火,怨她嘴巴没门不晓得又同人说自己什么私事;又骂那个妇人如何咸吃萝卜淡操心的话。晚上往自己屋里一待,来来回回想到的都是当年错失了同黄家姻缘之事。
若不是因为有那一事在,她也不至于蹉跎至今,最后闹得要给人去做填房。
这个行商家业尽有,只是年岁稍长了些,长相也不过一般人。要换了从前,就算跪她跟前她也绝不会答应的。可这两年眼看着自家兄嫂的脸色是越来越不好看,自己抱怨两句,爹娘也懒怠多管了。尤其上门来提亲的人,更是一年不如一年。难道叫自己也去过同自家嫂子一样整天针头线脑鸡毛蒜皮的日子?!那真不如不活了!
后来想来想去,别的都好说,什么功名出身相貌人物都不求了,至少得有些家产,叫自己嫁过去不能吃苦才好。她这条驳一开出来,她娘心里松了口气,说她总算想明白些了。这么过了大半年时候,才说上了现在这人。
他是北地的人,如今买卖都在南边做,想娶个南边的姑娘为妻。媒人说了,这位要不是有过妻室,就这家资身份,娶个什么人不行?就是因为前头娘子没了,又想再续娶个黄花闺女,最好还要读书认字的好帮他照顾生意,这才求到崔家来。
“不过你们也不消为难,要是觉着不合适就直说,我后头还有好几个能相看的!”媒人语气就这么硬!
结果从来东挑西拣的崔家二老反犹豫了,最后说见见人,细问了些家世等话,晓得前头娘子有生下一对儿女,这嫁过去就是当后娘的意思了。觉着事情万一说出去,家里人脸上都挂不住,可欲待不允,光看人家现在在康宁府里的几处买卖,又有些不舍。
崔家老娘索性同自家幺女摊开来说了半夜,道:“你要捡年轻生相好的,也尽有。如今边上镇村里就有多少后生来县里寻活计,咱们从里头选一个老实本分的也不难。可你要想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