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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人听了都战战兢兢领了命,赶紧去写认罪书不提。
这稻子的事儿还没完,忽然许多之前给岳二下了定的行商纷纷来信取消了订货,宁可损失些银钱,也不要鲜石粉了。岳二觉着奇怪,想寻人打听,却没有个真正的说法。
又过了两日,忽然衙门里又来人请岳二过去,这回来的还是知县大人的一位幕僚。
岳二心神不宁地进了后衙,知县大人见了他一个箭步冲上来,盯着他眼睛问道:“你那鲜石粉,到底怎么回事儿?!”
岳二心里咯噔一下,忙道:“大人何出此言?”
知县大人咬着后槽牙道:“问问你自己!”
岳二听了这话越发心里没底了,可细想一回自家产的东西这么些人吃了这么些年了不也没什么事儿么,这还能有什么事儿,便试探道:“最近有几个客商取消了订货,小人也觉着有些奇怪,不知道是不是又有人在中伤鲜石之事了。”
知县冷冷看着他道:“已经有州县开始禁售鲜石粉了,你不晓得是何缘由?”
岳二心里又慌又急,可他也确实不知道究竟是为了什么缘故,抖着牙连连摇头:“小、小人不、不知啊!请、请大人明示!”
知县这会儿也不知道事情究竟呢,只是收到一个从前同窗的来信,言及他那里有几处州府已经开始查禁鲜石粉了。到底是何缘由他也不甚清楚。最近那几处也没听闻有什么大案子,更没什么人命上的事情。可是叫知县大人心里不□□稳的是,那几处地方的主官都是同京里关系极近的……这叫他心里不免要多想一想。
如今看岳二这样子,想来并不知情。便又问道:“是哪几处商行不要货了?别的家又怎么说?”
岳二忙把几家取消了订单的商行名号一报,有说了几家新来单子和从前下了单子并没有取消的,知县听了面上也十分疑惑。听起来就是那几个州县的商行没再要货了,可根子就在京城的两家商行反没动静。这到底是怎么个意思……
等岳二一走,知县就把一个幕僚叫了来道:“派人看着点儿岳二,最近都不能叫他离了县里。”又另外嘱咐一个,“你出趟远门把,去那几处细打听打听,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几人都郑重领命而去。
这鲜石同稻子还不一样,稻子只是在县里闹了一回,府衙里稍微有点动静,抹一抹还能抹去。这鲜石当日知县可出了不少力,连京里都是他给引荐的路子,要果然有个好歹,恐怕……
真是奇了怪了,明明当日觉得千好万好的事情,怎么如今回想起来又好似处处不妥处处有漏洞?知县一辈子凭自己本事一步步走到今天,最恨落到所谓“尽人事,听天命”的情境,可偏偏是眼下好似又真的只能如此了。路明明都是自己选的,怎么如今回头想想好似都不能理解当日笃定的选择了呢?心里一时上一时下的越发没个安宁了……
第238章 破格提拔
所谓天无绝人之路。
正在县令为之前力推的鲜石粉究竟是不是真的有什么大妨碍心焦时,坊业司报来的当期事务里又出现了一个新的亮点。
——在年前忽然风行起来的仙人露,原料竟然在德源县就有出产,且量还不小。
简直是救命稻草!
如今已经有许多识得风向的商家,去采买了原料来做成各样货物,眼看着大笔商税进账又指日可待了。
知县大人强迫自己不要再去想那鲜石粉的事情。反正,若是那东西果然有毒性,自己之前引荐之事也避无可避,还不如赶紧另立新功,到时候也好将功折罪;若是虚惊一场,如今自己做出来的成绩就是锦上添花。是以不管如何,赶紧将新一年的政绩做起来才是当务之急。
心里一松,脑子好似也活络了许多。
除了这忽然出来的仙人露,还有一个他已经暗暗留意了好一阵子的天女散花稻也该提上日程了。
根据几个有来往的大商家的消息,这天女散花稻只能在南边这一片种植,这东西要的水多,所以虽暖和但是水源不足的地方,也种不得。偏偏物以稀为贵,尤其是这样人人都要吃的粮食里头的异数,这同那些人参燕窝的还不同。人参大补,也没人拿它当饭吃,且这东西再好,也得看天吃饭,不是你想有多少就能有的,燕窝亦然。
可这天女散花稻就不同了,又是米饭,又是补益身子的,吃得上的人乐得天天拿着个做饭熬粥。且再一个,这东西能种啊!虽说在田的时间略长了些,可产量高,售价更高。一样的田,种这个是种寻常稻米收益的数十倍!最最要紧的是,德源县这块地方,是能种这个稻子的!
他早就已经同几个大商行打了招呼,到时候这德源县全县换种此稻,稻种就交由他们去筹来,之后收获了,也照样还卖给他们,经由他们再行销天下。等于这稻子的来处和去处都已经定好了,百姓们只要负责将稻子好好种植收获,既不用担心如此稀罕的稻种不容易到手,亦不用担心好容易种了出来却没个地方能卖、变不成现钱。
据知县大人同底下几位幕僚的计算,若此事成功,这些百姓能从一亩地上赚取从前数年的收益。如今再加上一个仙人露,明年自己的政绩还用说么?!
前景十分美好,畅想了一阵子,事务还是要落到实地上来。
想到之前因渣水稻的事情同农务司起的争执,虽如今看来他们当日的谨慎倒没有大错,可若是今年自己打算的这两件事情也叫他们搅黄了,那误的可不是一时一年的事情,是自己这辈子仕途的希望!
阁老退阁,底下不得搅动一番?寻常来看,这从动到静大概要三年左右功夫,自己这回要能冒头,就恰赶上这一波浪头。若是错过了,之后的路就窄回去了,那真是要遗憾终生的。
是以无论如何都不能叫那帮老顽固阻了自己的大好规划。可怎么才能绕过去呢?这两件事情都跟粮种和推广有关,必须得经过农务司,可农务司的那位老司长可真是……年纪大资格老偏偏脑子不开窍,真叫人生叹呐。
春考和典试成绩出来,紧接着就是典考了,方伯丰这回毫无意外地落回了德源县。他就填的农务司,恰好今年农务司要人,履历便送到了县里。
县令大人看报上来的文书资料,拿了笔在上头批复,看到方伯丰的履历和农务司呈上来的建议时他停住了笔。农务司给方伯丰安排的是主管之职,这是合理的。寻常典试过来的,多半从主事开始,可方伯丰是在府学里读了几年的人,且看其成绩,年年农务向的学文得的几乎全是优等。这样的后生,起点高些也是情理之中。
县令夫人给知县大人端了茶过来,见他举着笔凝神思索了许久,便出声道:“又有什么为难的事情?这阵子你眉间都够刻个‘川’字了。”
知县大人回过神来,放下了手里的笔,接过茶水来喝了一口,笑道:“正想着要不要破格提拔个人。”
县令夫人很是意外:“哦?碰上什么才俊叫你起了爱才之心了?”
知县大人哈哈乐起来,笑道:“才俊都往京里赴考去了,哪里会落到我这里来。我是说这个人。”说着往方伯丰的履历上点了点,县令夫人见是个司衙的小吏,笑笑并未多言。
知县大人一边捋着自己的思绪,一边缓缓道:“今年我要做的两件大事,都同农务相关。只是农务司那几个,都是石头脑袋。这事儿还不照旁的似的,万一叫他们拖住了,这一过了下田的时候,就是再说回来也晚了,没用了!可偏偏又绕不过这个地方去……
“我琢磨着,绕不过农务司……这农务司又不是个真人,绕不过它去我还绕不过人去么?这后生来得正好。我想着,若是把他提成农务司副长,到时候就叫他来全权负责此事。如今的司长老了,若是有个年轻的副长,又是我直接破格提拔的,这底下人站队的时候到底该往那边去,心里也得掂量掂量。只要他们里头分开一站,我自然有法子叫其中一边的话音大些,自然后面的事情就都好办了。”
县令夫人便道;“这廪生对农务如此熟悉,同如今农务司的人肯定也有交情,会不会也听那位老司长的呢?”
知县大人笑笑道:“嘿,如今农务司给他定的不过主管之职,我一伸手就把他放到了副长的位置……且我会把他这副长的权力放到最大,直逼司长……甚至,我还要在几件他们两个主张不同的事件上无条件支持他!那司长就不是司长了,是对手!别说本就没理的话,就算有理的,恐怕都不会听了。你不晓得,这人呐,嘿,心思都是一样的。谁不想往上爬……”
县令夫人笑道:“我不懂这些东西,你想周全了就好。”
知县大人一笑:“你放心。我做事情什么时候莽撞过。这廪生也是个招事儿的命,之前同季明言还出了点同文抄袭的岔子,当时我站在了季明言那头。府学里的学差觉察了此事,把他的履历压了几日,又偏巧有人因之前什么私怨改了他的履历,叫他错过了上回的典考。
“后来因祸得福,被学差荐进了府学。当日我便关注了他一阵子。若是个有血性的,见识了这官场里的你来我往,趁着这样机会怎么也要奋发图强,有朝一日好叫欺辱过自己的人都落个报应。可这位,你看看,三年一过,还老实回来这里奔农务去了。可见是个性子软又没甚主见,只求安生度日的。
“农务司那几个如今难对付就难对付在那个油盐不进的老司长。他这一辈子反正也这样了,想再上一级也不能了,是以不需考虑什么官场人际、利益交换的事情,只把如今握在手里的权柄使个十成十,过过瘾罢了。所以我是主官,他非但不惧,反而很乐意用农务上的事儿给我添堵,以彰显他的地位能耐。这就是人性!
“而这位嘛,读书多年就想保个安稳,旁人改他履历抄他文章,也没见他如何……一个人若是连欺负到自己头上的事情都不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