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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娃儿们爱凑热闹,直接跑去另一头放置农具的屋子里拖了一把镐头出来,竖在那里问灵素:“你想刨哪儿?”
灵素直接拿了在手里,走到方才看好的地方,装模作样从地上捏了点土放嘴里了,然后眯起眼睛点点头,就抡开胳膊往地下刨去。
她这力气本来是大没错,可她使镐头其实也没老实刨,一边抡着一边就用神识收了土往外扔,同那镐头的动作也合上,看着这活儿干得就那么利索。这么半刨半偷地往地下刨了得有四五尺深,慢慢的底下开始往外头渗出水来。边上站着看热闹的小娃儿看了大叫道:“哎!你刨个井干什么,这淋浆煮盐不在这块地上的,都在打场呢。”
到底大人知机,趁着灵素歇了镐头,拿撮子往外头撮土石的时候,那个村人伸了指头蘸了蘸底下冒上来的水,放口里一尝。嘿,苦咸苦咸的。立时大喜若狂,一把拍在边上起哄的小子屁股上,大声道:“快回去告诉人!出盐泉了!咱们有盐了!”
说完这话,也不管旁的了,一把抢过灵素的镐头,自己抡起来就刨上了。另一个也赶紧过来拿撮子帮忙,眼看着这坑越刨越大,越刨越深,渗出来的水也越来越多,两个人连话也顾不上说,只抡镐头端撮子地累得呼哧呼哧直喘粗气。
灵素便用神识在边上帮点小忙,一边看看这俩忽然话都不会说的,一边不时朝远处看一眼。
没过多久,就见里长带了二三十人往这头来了,方伯丰同里长在最前头,所有人都在跑,生怕比谁慢了似的,方伯丰也只好跟着,没法子,里长一只手还抓着他的袖子呐!
那俩人见村里人过来了,忽然把正抡得兴起的镐头和撮子往边上一扔,也朝着众人发足奔了过去。到了里长跟前,连比划带抹泪儿地不晓得说了什么,然后两队合一队接着往这边跑来。
到了坑边上,里长先伸指头蘸了点尝,稍稍停顿后便大笑起来。颤着声儿道:“快,快去告诉他们,叫他们预备柴禾,担了大桶来挑水,开石锅!煮盐!”
人群里爆发出一阵欢呼声,之后便又有人往不同方向飞奔了去。剩下的挨个儿上来从大水坑里蘸水尝味儿,相互间又抱又笑的。
方伯丰往灵素身边站了,替她捋了下头发,压低了声儿道:“你寻着的?”
灵素点点头,得意道:“我刨出来的!”
也不知里长是听见了这话还是怎的,也朝他俩走了过来,问灵素道:“他们说客人看了看蒿草,又看了下周围地势,走过去尝了尝土,就刨出这个盐泉来了!是真的?真是如此?”
灵素笑道:“嗯,这样的情形从前也遇着过,试了试,没想到还真撞上了……”说着还憨笑两声。
里长激动地道:“不,不,不,这可不是靠撞大运能撞上的!这是神仙给我们留下的盐泉,我们在这里世世代代住了多少年,也不能找到这盐本,只能割草烧盐。客人一来,只看了一眼就寻对了地方!这绝对不是撞上的!这是神谕!这是客人心底纯明,才能听懂神明的指示,才能寻着的!这、这真是,真是、真是小神仙啊!”
灵素乐起来:“没有没有,因听说这里的蓬草也是一年年咸淡不同,我就想着,或者是地下有盐泉,每年雨水多少不同,这盐泉的水量便也不同。若是水多的年份,多溢出来点,这蓬草就咸一些儿;若是雨水少的时候,这盐泉没法溢出来,只能靠底下慢慢渗出来的一点,还有历年存在土里的那些,这样的话草里的盐份就没有那么多了。这么胡乱想着试了试而已,还真碰巧找着了,您过奖了。”
她这才是真正的马后炮,全是神识看明白了再翻成猜想说出来的,里长一听更觉得她了不得了,连连道佩服。她在那儿接着使劲儿谦虚。
一旁方伯丰看着一脸激动的里长和村民们,和闹着玩儿似的笑模样儿的自家媳妇,心里又是骄傲又是好笑,只好叹气。
这时候已经是下晌了,这山上天黑得又早,村中人等全不顾什么天黑天白的,点起了成列的火把等着看那盐泉能煮出怎么样的盐来。盐泉水先盛在了一个大缸里,等淀去泥沙,将上头澄清的咸水再翻到一边的小缸里。里长取出几颗豆粒儿屏住呼吸小心翼翼放进盐水中。只见几粒豆子都在上头浮着,没有一粒儿往下沉的。里长面现狂喜,合着双手连连道:“神明保佑,神明保佑啊!”
之后又将这盐水淋过几层细沙盐绵,这再滤出来的,才放到一口桌子大小的石锅里开始熬煮。边上还有许多小灶,上头坐的砂锅铁锅,也都熬这盐水。
煮法各不相同,有的家等水熬到只剩一半的时候,再往里头加满盐泉水,再到一半的时候,再加水。如此反复,直到最后逐渐见了盐粒儿,最后得小半锅的咸盐。
还有的大铁锅煮咸水,中间搁一个用藤条绑着的小陶碗,煮得一阵子,就把那小陶碗拿出来,碗底有一层盐粉,拿东西刮下来,再把碗放回去接着煮。等到小碗里头再也没有盐粉汇入,这才翻新水重煮。
虽是一场因灵素而起的大事,只这里人都相信神明赐福,灵素则是得了神明旨意来做这件事的,只能算神使,小神仙,占不得首功。里长还道,虽则连神使自身也常不知自何处得的神明指点,实则万物万法皆在神明的安排中。而他们今年能得到神使之助挖到了盐泉,肯定是因为这些年村里人人诚心向善,未犯恶行的缘故。
方伯丰初时还怕灵素听了这话不高兴,——这盐是多要紧的东西?!到底是她帮忙寻着的,这里人却惯了要把大功劳归给神仙,未免会让出力的人觉着心寒。哪知道灵素分毫未把这些放在心上,还附和那位里长:“不错,不错,万事万物皆有因果,正是这样的。”
又因第二日他们俩还要下山,看了一会儿各样煮盐的法子,新奇了一回,便回里长给他们安排的屋子歇着去了。
两人洗漱了躺下,灵素尚无睡意,散了神识往打场上看他们煮盐去的时候,无意间扫过天上云层,才发现今天居然是月圆之夜!
幸好看了一眼,要不然就错过了!
看看边上的方伯丰已经轻轻打上鼾了,想是这些日子累坏了。不过前辈只说要在十五这夜络月华引灵,塑肉身的事儿倒不是非赶在今天的。万一引灵无着,后面怎么折腾都是白瞎,白费功夫。这真是神仙见解了。
凝了心神,神识也顾不上人家百法煮盐了,都往月亮上招呼。要说这日子凑得可真不错,前辈说这仲秋之夜乃月亮离凡间最近之时,月华之力最大,又是每年新灵入世之机,自己又恰好在这高山上,那不是比平地上离月亮又近了一些?——却不想想这点高低与月亮之远近比起来又值个什么!
满怀了希望,想用神识去络月华,总算如今能隐约觉察月华所在了,大概是前阵子抽空撩月亮果然结了点香火情。可这到底还差着远了,若有一比,大概同猴子捞月仿佛,月亮是看见了,捞着就是一个空。
倒是另一边的那点感应,随着今夜一次次徒劳无功的神识络月而愈见明晰。遇仙湖的泐濇地,当日因灵素以神识相探,好似隐隐有认主之象。之前每每尝试神识络月,自己这里还毫无所觉,那头倒获益良多似的。且那同自己的连结也似乎越来越亲近了。不过灵素得空试了试从里头拿东西,依旧不成。真不晓得这算哪门子的亲近。
如此神识络月不歇,到底全无所得,她也累狠了,渐渐便睡了过去。因之前小成了一把醒神之功,人都睡着了,神识还兀自不歇地试图通过月华引个新灵下来。直到月落西山,方无奈停歇。
这溜溜一夜,她想做的事儿是半点没做成。清晨醒来,倒发现无心插柳柳成荫,那遇仙湖的储物空间却似进阶了一般,她如今不用再往那湖里去,就能清晰感知到那空间里的点滴变化,里头多少有东西随时随刻想去都历历在目。只是,还是什么也拿不出来。这时时刻刻随时随地的看得到吃不到,还真不是一般人能享的福。
心里叹着:“从前大长老和各位师父们的都说我,‘不下功夫练神识,总有知道后悔的一天!’这话还真应验了……”
第117章 学好不学好
从平湖崖下来,除了给村里的一个外来媳妇往松岗子的娘家带了点东西外,就没有再往哪个村里去了,整天整天都在山路上走。这一路上也遇着了三两个行人,一见面都高兴得很,这荒山野岭的便是未曾谋面的,都恨不得唠上半天。同路的可作伴,对着走的就只能作别了。
方伯丰又同灵素说起这一路上几个屋舍都是一般样式,路上村寨里提了又没听哪个里长说知道这事儿,可见这就不是一村一寨的事儿,恐怕是个人做的善事。说完了又感慨,这劳己而利百千人,真是大善人所为。
灵素心说我也不容易啊。先好容易想好了可以做成什么样,做出来一个只当可以了。再一想不对啊,万一那上都有几处都需要露宿半路上的,我这一个屋子几处用,还能不穿帮?不得已,只好按着大概大大小小多盖了几个。如今想来还真是幸好先想到了,要不然可又怎么办呢?!
方伯丰说完那茅屋,又转头夸她在平湖崖做的好事,平湖崖虽是最山里头的,可这村人口却不少。那盐对他们来说实在太要紧了,灵素替他们找到了盐泉,也是一件大利于人的好事。
虽是被自家相公明着夸暗着夸变着法儿夸了这一路,灵素也没见高兴多少。没法子,这仲秋已过,眼见着无功,也即是说,这一年就算白过了。再过一年,若还这般,那就又白过一年。自己倒是有三百年可以慢慢来,可方伯丰呢?心里叹气,偏又不是可以使巧法子的事情,徒叹奈何。
方伯丰只道她累了,或者是还没有玩尽兴,到底那许多新奇的粮作菜蔬,都没来得及看个遍,只匆匆问人要了些种子记录了一些种植的讲究。这些只对自己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