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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素道:“没买,去看了一回,都是各样的花露,没有专门避蚊的。不过那里头的姑娘说了,若是来了这样式的,就打发人来告诉我。”
青嫂笑道:“那是人家待客的规矩,哪里会有专门赶蚊虫的香露呢?”
灵素道:“不是您叫我去那里买的嘛。”
青嫂笑道:“蚊虫不喜欢香气,你随便捡个自己喜欢的味道买了就行。哪有专门上去问人家要避蚊的香露的?那待客姑娘不定怎么憋着笑呢。”
灵素道:“她就没憋着。”
青嫂大笑起来,咳嗽了两声道:“你这憨丫头!”
齐翠儿便问:“那你问没问价钱?”
灵素道:“没有我要的东西,我就没问其他的。不过我看有几样写着签子的,有三两一瓶的,也有五两一瓶的。”
齐翠儿瞪大了眼睛道:“三两?!五两?!那都够听多少场戏的了!”又摇一摇手里正收拾着的笸箩道,“这才几个钱一只?那一瓶香露,都够买这一屋子的了。”
灵素不说话,青嫂道:“那香露都是拿新鲜花朵儿蒸出来的,得多少花儿才够蒸那么一点子出来,自然金贵了。”
陈月娘问齐翠儿:“你要那东西做什么?”
齐翠儿没好气地道:“就是那蚊子啊!你知道的,咱们那边乱糟糟的,又埋汰,蚊虫本来就多,我又特别招蚊子!可我家那位,嫌点艾绳儿烟火太大,熏人,不叫我用。这可好了,他是不怕叮,我吃一顿饭恨不得就得被咬上几个包。你瞧瞧我这胳膊,还有这边,还有脖子上,都快没法见人了!所以才想问问那香露的事儿。怎么这么贵!”
陈月娘道:“你相公既怕熏,那你就趁他没回来之前先点了把屋子熏一回。等他回来,屋子里烟气也差不多散了,只那熏过的味儿还在,蚊虫也不会进来的。”
齐翠儿道:“不行,我试了,结果他回来非说屋子里气味怪,难闻,最后还把桌子搬外头吃的饭,把我给叮得!”
陈月娘叹口气,不说话了。七娘却道:“你管他呢!你就熏了屋子自己在屋子里吃好饭,给他留一碗,他爱在哪儿吃哪儿吃去。这只顾着自己闻着乐不乐意,全不管你死活的,你理他干啥!”
齐翠儿道:“就是这样!我跟他说蚊虫咬得厉害,他就说,‘能多大点事儿,你多大一个人,蚊子还能咬下你一块肉来是怎的!’你听听,就同他说不明白。”
七娘道:“你就不该让着他。”
青嫂瞥她一眼道:“你一个姑娘家家的,瞎掺和什么!人家夫妻之间,有打有骂有疼宠的,你懂个什么!”
七娘听了这话吸了吸鼻子,冲青嫂龇牙一乐,也不说话了。
齐翠儿便接着同身边的几个廪生娘子和做活的姑娘媳妇们抱怨吐苦水,几个嫁了人的便以你一句我一句地开始抱怨自家相公种种难伺候。
七娘小声对灵素道:“倒没听你抱怨过你家的,怎么的,就对你那么好?”
灵素道:“蚊子不咬我啊,专叮他,我可抱怨什么!”
一边青嫂听了都忍不住笑起来,又摇头叹一声“憨丫头”。
好容易等行里下了工,灵素跑回家,喂了鸡和猪,自己从灵境里捞出几样现成的来吃了,便又裹上斗篷往翠屏镇去了。
这就是日日跟踪的好处,他们说话她虽听不大明白,但她能知道第二天他们在哪儿啊,可比从前两眼一抹黑大海里捞针强多了。
可这日也真是奇了,她明明记得他们说了晚边要到这个地方的,论起来这就是最后的一个点了,这里的勘察完,他们就要回翠屏镇去同另一路人马会合,两厢都对全无误,就可以回去了。可她到了这地方,散了神识找也没找到人。想了想,便顺着路往回去。
又走了一阵,神识感觉到了印记所在,寻过去,见那三个人正在一个小茅亭里呆着。
原来这日下晌,他们往这边赶的时候,恰逢大雨,急着找地方躲雨走岔了路,往山里去了。等发现走错了也晚了,只好先就近找了个地方避雨。那雨势又大,又很下了些时候,等雨小了点,三人找回原路,天色就已经晚了。紧走慢走也没能在天黑之前赶到下一个村去。这里人烟不如西边稠密,真正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大夏天蛇虫百脚的,也不敢走夜路。商议了一回,决定就在这茅亭里对付一晚上。
方伯丰笑道:“今天的雨也该下痛快了。只要别下雨,这地方对付一宿倒也还成。”
那管事的松了口气道:“怪道老司长都夸你们两个,果然难得。我最怕遇到还没当上官老爷就一身官老爷毛病的那些了,别说在这种地方对付一宿,就是寻常农家叫他们住,都跟吃了二斤苦瓜似的。嗐!”
又说起自己从前跟着老司长走村的时候,那露宿野外是常有的事儿,他还道:“这会儿虫子多,咱们点几根艾草绳熏一熏就得,晚边也不冷,避着点露水就成。再过两日更热了,那县里人家,也多有搬个竹榻睡在当院的,屋里头热啊外头通气。”
倒是坐在远处一株香樟树上的灵素,听说“过两天更热了”这话,差点没从上头栽下来。
她这会儿有心过去问问方伯丰可吃了东西没有,却是不能。正担心,就看三人都从随身带的行李里取出荷叶饭团、干饼子、炒米等东西来,又生了堆火用竹筒烧水喝。又听黄大少笑道:“这样也挺有意思的,好玩儿。”
方伯丰吃着饭团子不晓得想起了什么来,嘴角一翘,笑了。灵素远远看着,心里就觉着他多半是想起从前俩人大半夜捉螃蟹的事儿了。不过那时候好歹还有一锅河鲜汤可以喝,比他们眼前吃的可好多了。
眼看着方伯丰几个在铺了几层棕榈树叶的地上躺了下来,方伯丰还点上了一盘蚊香搁在上风口,灵素决定晚上她也不回去了,就在这里陪着。“这荒郊野岭的,万一有什么野兽呢!”
她自己在群仙岭里横行无忌,见了太多野猪大羊的,以为这翠屏山外头也这样的。却不想想,若野猪那么容易打到,哪里还能卖出那个价钱来!
瞧那几位都已经睡过去了,她这里琢磨上了,这自己要怎么办呢?这么呆一夜?倒也不是不成,可是万一半中间睡着了呢?
还一个,不管怎么样,自己的神识可千万不能撤的,斗篷必须得撑着,要不然虽然隔得远,万一叫谁看见了可就完了。可如果睡着了的话,哪里还顾得上神识斗篷的事儿?
她一行胡思乱想着,一行在灵境里干活消磨时间。坐着干了一会儿,慢慢就顺着树枝在中间大枝丫那里躺下了。还没想明白到底要怎么办好呢,到底是熬一宿好,还是退远一点好,还是怎么的……就已经撑不住滑进了梦乡。
第二天一早醒了,先发现自己真的睡着了,心里一惊,忽然又发现那神识居然一直撑着斗篷,便是自己睡着了也并不曾撤下……这、这是怎么个意思?这是说自己睡着的时候,神识照样醒着的?!
方伯丰一行人早醒了,这会儿收拾好已经准备赶路了,灵素看他们走远了,才抬脚又往家去。家里的鸡和猪还得喂呢,且今天还要往三凤楼里去。关于神识同睡觉的事儿,也只好等能睡觉的时候再细察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样的媳妇就问你怕不怕
第105章 暑补
且说灵素经了那日“醒神入梦”后,连续试了几日,得了一个半瓶子乱晃的尴尬技能。——神识能在她入睡时做活儿,不过只能是她临睡前正在干的那个活计,而且只能做一个活儿。就是你若临睡前切的藕条,第二天醒来灵境里就有一座藕条山了,但是不会有藕丁、藕块。
灵素心里别扭,好像该是个好事儿,可又这么半间不界的,到底算是“醒神”还是“迷梦”,这会儿看来顶多算个半梦半醒吧。不过好歹多了一夜的功夫做活儿,往后什么理麻丝、剥茧、纺线、织布这样的活计就都放在晚上做好了。这么想想又高兴了点。
等方伯丰这次公务回还,天已大热,正是盛暑时节。德源县里的生肉床子熟肉铺都少了许多,好多家都只做到早上辰末巳中时候就收摊了,还有几家干脆关了铺子回家歇暑去了。
同七娘说起,才知道这德源县原有“入伏吃素”的习俗,因一到暑天,天热湿盛,东西多容易腐坏,人的胃口也不好。那些油腻重荤之物,吃着“闭胃”,更不益应时保养,很该删减。倒是许多菜蔬正当时候,又多汁水,又不劳脾胃,算是应时应节之物。
可话虽这么说着,三凤楼的生意买卖却照样兴隆,甚至比之前还盛。“小暑黄鳝赛人参”、“大暑小暑,黄白二鳝”、“头伏金鸡二伏鳖”、“暑天泥鳅,凉后筋骨”…… 三凤楼接连挑出旗子——“清补珍菌汤”、“脂油鳅”、“焦烧鳝”、“暑水筋骨煲”、“黄焖马蹄鳖”……
灵素又问七娘,七娘道:“哦,这不是暑天天热,人又吃不好睡不好的,得补补嘛。”
灵素懵……胃口不好少吃荤腥要吃素也是你们说的,一转头又是黄鳝又是鳖的也是你们,嗯,合着你们说的都有理呗。灵素不打算深究这件事儿了。
既然这习俗听着也不是那么有道理,那就不管了,爱吃什么吃什么吧。
可这天是真热啊。说起来,灵素耐热比耐寒强些。她总觉着热大概热不死自己的,那冻起来真是立马连血都流慢了似的。可这会儿她有些怀疑起来了,尤其是大中午的走回家吃饭,再顶着大太阳回去上工的时候。那么走一趟,真是一点胃口也没有了。
一边干活一边同七娘闲话:“这太阳下走一趟就什么也吃不下了,酒楼里买卖还能这么火也真是奇了。”
七娘笑道:“你傻了不是?去大酒楼里吃饭的那些人,他们用顶着太阳忙活?都坐着藤壁的车,里头摆着冰盆,优哉游哉跑去酒楼里找个临风的凉快地儿一坐,这就补上了。咱们这样的补个什么?吃个过水面得了!”
灵素问道:“冰